曹夫人的决定确实是莽撞了,所以等到平阳侯曹窋回到府中听夫人这么一说,便顿时气得跳脚,直骂是她妇人之仁。朝堂之事瞬息万变,栗家如今势大,却并不代表以后一定毅力不倒,自己家为什么要为了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而去蹚这趟浑水呢?
听了自家老爷的话,曹夫人想想也对,不禁为自己的鲁莽行为开始自责后悔起来。
不过,曹夫人既然已经答应了别人,自然也不好再改口,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摆脱桃源庵的那位,她也要让自家老爷同意这门亲事,况且自己家是娶媳妇,又不是嫁女儿,有道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是以后栗家有什么事情,也应该不会牵连到自己家里的。
于是,曹夫人便一咬牙,狠心的把自己从栗夫人那里听来的关于曹寿和武安公主刘璃的事情对曹窋全说了出来。
自古以来,人们都是很重视道德礼法的,所以曹窋一听夫人说了这事以后,立刻暴跳如雷,当即派人把曹寿找来上了家法,更派人整日守在他的房门口,限制他的出行,更不让他轻易见客,就连他的小厮曹平也被人看管了起来。
这些事情,刘璃并不知晓,她只知道曹寿有好些日子没有来看她了,就连造纸用的原料也不见有人送来,不禁有些好奇。
到底出了什么事?
刘璃有些担心了,便派了小禄去平阳侯府上去找曹寿,可问题是每次小禄去找他,回来都说没见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光是这些就已经够让刘璃着急的了。
对于小禄三番五次的到访,曹夫人并不是不知道,不过为了自己儿子的名声,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是这来的次数一多,曹夫人心里便窝火了,敢情桃源庵的那位还真是很有耐性,非缠着自己儿子不放呀,看来自己要抽空去桃源庵拜访拜访,好好的会会那位公主了。
与此同时,宫里的栗姬娘娘也开始着手准备阳信公主的婚事了,那日自己的弟弟栗荣和弟妹栗夫人来提亲之后,她便问了女儿阳信,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这不禁让她很是幸喜,女儿找到了喜欢的人,儿子眼看着也渐渐康复起来了,只要孩子们过得好,那就行了,于是她想方设法的替阳信公主向景帝求来了旨意,这下子心也更安了。
话说曹夫人决定见一见刘璃,便在七月里的一天一大早便乘了马车出城,往桃源庵的方向行去。原本桃源庵附近有景帝派的护卫军队,不过曹夫人今日用的马车是曹寿一直在用的,所以那些士兵一看见这辆熟悉的马车便拦也没拦就放了行,心里还在纳闷这位世子爷怎么前些日子一直都没来呢!
等马车到了庵门口,曹夫人心里也开始打起鼓来,她也见过刘璃,那次是在长乐宫的中秋家宴上,不过远远的也看不太真,更何况这公主的脾气她也不知道,若是到了公主面前,应该怎么跟人说呢?
曹夫人低着头苦恼着,在大丫鬟沉香的搀扶下,踩着杌子下了马车,可是一抬头却愣住了。
庵前的朱漆木门半开着,却未见一人出来,可是,曹夫人确信自己刚才真的看见了。
对,一定是的!不然这门怎么是开着的!不好了!
想到这里,曹夫人慌里慌张的让沉香扶自己又上了马车,急急忙忙的又赶回了府里。
回到府里,曹夫人惊魂未定,身上薄薄的衣衫也早已被汗水浸湿。
曹窋见自己的夫人慌成这样,便疑惑不解起来,哪知道自己家夫人的一句话,竟然把自己也给吓懵了。
“我……我……我刚才在桃源庵看见晁错的孙女了!”
“什么?!”曹窋一个踉跄坐回了椅子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晁家不是满门问斩了吗?怎么可能?”
“我真没看错!那女孩子原本站在门口笑盈盈的想要过来,哪知道一看见我脸色立马就变的煞白,慌慌张张的跑进庵里去了,不信你问沉香呀!”曹夫人指着自己的大丫鬟说道。
“你怎么就确定那姑娘就是呢?万一你要是看错了呢?你又怎么知道晁错的孙女长的什么样子,是圆的还是方的?”曹窋仍旧不信。
“那孩子我记得她的长相,很早以前我就开始留意各家的小姐了,本想帮寿儿相看个好的,所以这丫头我也借机看过,长得真不错,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就算你说是长相相似的人我也不信,如果不是她,那看见我来了为什么还要跑啊!”曹夫人说着,忽然一拍手道,“哎呀,你说要是别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会不会连累到我们家寿儿!”
“这个忤逆子!”曹窋一拍身边的茶几,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走,咱们去问问他!”
曹寿这些日子被关得很是烦闷,也不知道刘璃找不到自己,又得不到关于自己的任何消息,会不会着急,会不会生气。自己的爹娘也不知道是听了什么人的闲话,竟然愣说自己和刘璃两个有辱斯文,不许再来往了,真是把曹寿给愁死了。
可还没等曹寿反应过来,曹窋便怒气冲冲的开门冲了进来,一见到自己便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而一旁的曹夫人则不停的抹着眼泪,嘴上念叨着儿子不争气之类的话。
曹寿懵了。
等到曹窋骂完了,气也消了一些,这才开口询问曹寿事情的真相。
曹寿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娘亲竟然会去桃源庵,而且竟然又那么碰巧的见到了杨怡卿,也就是晁闵茹。
曹寿沉默着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爹娘的猜测。
曹窋夫妇俩人顿觉天旋地转,仿佛要面临灭顶之灾一般。
“你这个不肖子,我打死你!”曹窋气得跳了起来,挥起拳头向曹寿扑去。
“老爷,老爷!寿儿身上的伤还没好呢!求您别再打他了!”曹夫人毕竟心疼儿子,见状急忙上前将曹寿护在了身后。
“你呀你呀,真是慈母多败儿!”曹窋气得满脸通红,却终于将手放了下来,“从今天起,你就给我在房里好好待着,十日之后,准备迎娶阳信公主过门!”
曹窋终于采纳了曹夫人的建议,他决定让儿子和武安公主彻底划清界限。
“什么?这不可能!我不会娶她的!”曹寿大声拒绝道。
“哼!私藏朝廷钦犯可是死罪,就算她是公主,那也是难逃一死的,你若是不想我们将这件事情告发出去,那就乖乖的在家待着,好好的把阳信公主娶回来!”曹窋说着,便从鼻子里面使劲儿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父亲,父亲!”曹寿听后大急,想要扑上去拉住曹窋,却被曹夫人一把抱住。
“寿儿,娘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难道你忍心看娘亲和你父亲伤心难过,白发人送黑发人吗?”曹夫人说着,抬手扶着儿子的肩膀道,“听你父亲的话,听见没有?只要你乖乖听话,娘亲今日就没有去过什么桃源庵,也没有见过什么晁闵茹,这些统统都没有,那个武安公主也就可以安安全全的活下去,这些东西咱们就烂在肚子里,好吗?”
曹寿低头不语。
“寿儿,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是要她活,还是要她死,就在你一念之间。”曹夫人顿时皱了眉头。
“……我要她活!”良久,曹寿终于抬起头来,重重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便一下子栽倒在曹夫人的怀里,仿佛这句话抽去了他一生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