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婵一喜,连忙接过信来拆开,果然是韩渡龙飞凤舞的字迹。
“宜川一役,苦战月余终于拿下,汝之良策,功不可没!日夜悠长,梦魂牵系,盼与汝相会宜川。子阔静候。”
轻轻一声叹息,默然无语。
汤成看着她:“怎么?真不想见他?”
江婵笑了一下:“见与不见都是一样的。”
汤成摇摇头:“三年了,该去看一看了。你虽然从未说过一句,可我看得出来他在你心里的位置。为他跑了这么远,为他甘愿留在这里。既然为他做了这么多,为何却要避而不见。你们之间。。。。。。。”
“我们之间没什么。该还的还清了,有些东西是不能挽回的。”江婵将信折好装进信封,“他现在需要的是沉下来,后面的路还很长。若是贪恋这一点儿的成就,终有一天会再次回到原点。”
汤成笑了:“你呀,还是在为他着想。要为你自己想一想。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去看看他。男人的心思我比你清楚。”
江婵叹了一声,转身出门去了:“再说吧!”
风岚桥上微风依稀,夏日晴朗的暖阳落在肩头。
宜川,她该去吗?
还是不见的好,见了徒增挂念。
剪不断理还乱!
转眼过了半个月,已经快到中秋。江婵做主给汤希汤浅还有阿窈各做了一身新衣。
阿窈在院子来跑来跑去,活泼的像一只彩蝶。
“阿娘,阿窈好看吗?”她拉着裙摆,一副期待的样子。
江婵笑着刮刮她的小鼻子:“当然好看!阿窈是个小美人呢!”
阿窈笑着倚在她身上:“阿娘为什么不做新衣呢?”
江婵身上是件半旧的浅朱色绸衣,还是前两年的款式花色。她已经过了十六,身量比以往高了些,袅袅婷婷的少女模样,身段儿是一如既往的好,玲珑浮凸。容颜更见秀丽,气质上比三年前显得沉静温婉了许多。
江婵将阿窈搂在怀里:“阿窈穿了新衣服,阿娘也就穿了新衣服了!”
佟素娘去世的时候,阿窈只有两岁多,还不大记事儿。江婵将她带在身边,她也只哭闹了两天,之后便格外乖巧,对江婵特别依赖,私下没人的时候,阿窈都唤江婵阿娘。江婵前世活到三十几岁,还是女儿身一个人,这下突然多出来一个可爱的小女儿,正是填补了她心里母爱的空白,浑身好像就有使不完的劲儿来痛爱这个小东西。
“婵姑娘!”晚亭远远跑来,上气不接下气,“侯爷让您赶紧过前院儿去。”
江婵微愣,迟疑一下:“可是有什么事?”
晚亭摇头:“不知道,不过五少爷和七小姐都已经去了。”
难道是府里有什么事儿吗?
江婵点头:“好。我这儿就去,你带着小小姐玩一会儿,若是饿了就把昨儿做的蒸桂花糕热给她吃。”
晚亭应着,牵着阿窈的手往秋千处去,忽而回首道:“听说前院儿里热闹得很,姑娘要不要换身衣服再去?”
江婵不解地看着她。
晚亭吐吐舌头,笑着跑开:“那里现在正是百花竞艳呢!”
前院儿大厅,十二个衣饰艳丽的年轻女子站在厅下,个个垂首屏息,娇颜如花。
江婵方一走进来便看见汤浅在向她招手,上座的汤成眼眸深黯地看着众女子,旁边的汤希却是一副好整以暇看热闹的模样。
“这些女子哪里来的?”江婵在汤浅身边落座悄声询问。
汤浅在她耳边轻声道:“邓安公送来的姬妾。今天一早到的。”
江婵点点头,眼神落在十二个风姿各异的女子身上。
只一瞬,她的眼神立即被其中一抹葱绿的婀娜身影吸引,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汤成轻咳了一声,面色森冷如冰:“既然是安公送来的,自然是伯阳的上上之宾。只是,这么多美人,恐怕本侯消受不起!荣大人,安公的心意本侯谢过,这些女子还请大人带回齐临去吧!”
那坐在汤希下对面的锦衣中年男子笑了笑:“安公听闻侯爷并未娶妻,连姬妾也无一,这才让在下巴巴地跑这么一趟,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侯爷若是拒人千里之外,只怕辜负了安公一片苦心,我回去也不好交待啊。”
江婵的眼里划过一缕冷笑,这个荣吕是邓安公众多门客之中的一个,狡猾多端,可不是一个好打发的人。不在侯府安插下人来,他是不肯罢休的。汤成恐怕是不得不接受,如果他还不打算跟邓安公彻底翻脸的话。
汤成皱眉,唇角泄露了几分怒色。
“安公的好意我二哥怎会不知。只是齐临距伯阳遥远,其间有些事情,也难怪他老人家不知道了。”汤希忽而冷不丁地冒了一句话。
荣吕转眸看向汤希:“五公子的意思是?”
汤希笑了笑,微微扬起下巴对着江婵的方向,却不言语。
江婵交握的双手一紧。这小子!亏他想得出来!
荣吕脸上涌现一抹了然神色,一双细眼眯缝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哦,原来。。。。。。。是这样。”顿了一下又道,“侯爷,在下有些话恐怕不方便在这儿说。能否借一步。。。。。。。”
汤希轻轻一哼:“这里都是自家人,既是在伯阳的地盘,荣大人还有什么怕人听的?”
江婵弯唇笑了笑,汤希是这几个兄弟里面心思最鬼的一个,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相较起来,汤成这两年要老成了许多,多方顾及,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英气勃勃、冲动易怒的汤成了。也许是经过佟素娘的死,明白了许多东西,也背上了许多包袱。现在这样的场合,有很多话,他是不方便直言的,他一句话传到齐临,小蚁也成了大虫。汤希能替他把不能说的话说出来,倒也是好的。
却听荣吕的声音蓦然冷了几分:“侯爷,安公交代在下,有些话只能说与侯爷听!”
汤希的黑眸里闪过冷意。
江婵连忙出声:“阿希,你陪我去看看阿窈,她刚一直嚷着要找五叔呢!”
汤浅上前拽着汤希的胳膊:“走吧,走吧。”
江婵向汤成行了礼:“侯爷,我们先退下了。”她转身而去,深思的眼神滑过那葱绿的倩影,只看见对方回了她一个冷冷的笑。
楠苑,夏木清香,轩阁里江婵席地而坐,手里捧着一杯清茶,看着水塘里的锦鲤发呆。汤浅在一旁无聊地拨动琴弦,汤希走来走去,神色很是不安。
汤浅抬起头来,看着来回走动的身影终于忍不住道:“五哥,你不能坐下来吗。走来走去晃得人眼花!”
汤希站住:“我怎么能坐得住?那些女人留在府里就是一个个的毒瘤!”
汤浅道:“你都明白的道理,二哥能不懂吗?可是有些事情可不是咱们想得那么简单。婵姐姐,你说是不是?”
只见江婵愣愣地看着水塘,似乎并未听见。
汤浅伸手推了推她:“婵姐姐,你怎么了?”
江婵这才回神,茫然看着他两个:“啊?你们在说什么?”
汤希看了看她:“我们在说,那些姬妾分明就是邓安公安插来的探子,留在府里始终是祸患。”
江婵点点头:“这个是自然的。可是,却不能不留。”
汤希和汤浅都是愣了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江婵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来:“你们想啊,邓安公既然这么做,肯定是已经有了打算的。如果这些棋子放不下,那么还会有下一拨,下下一拨。明的暗的少不了。与其多几个猜不透的,不然要几个看得见的。起码心里有个防备啊。”
汤希叹了口气:“你的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既然他有办法在伯阳安插眼线,何必明白白的把人送到侯府来,还让荣吕跑这么一趟?”
江婵道:“恐怕荣吕这一趟来只是个试探吧。看侯爷究竟是个什么心意。毕竟多个盟友比多了敌人强得多。伯阳的驻军少说也有十来万,如果能拉拢自然是再好不过。如果拉拢不了,兵戎相见就在所难免。”
汤浅铮得拨了一下琴弦:“我猜二哥会留下几个的。邓安公没准备好,二哥一样没准备好。而且二哥的性子,若是不到关键,定然不会反出去的。”
江婵笑着看向汤浅:“你倒是挺了解侯爷的。我也和你想得一样。”
只有汤希气愤愤的:“哎!若是我,早就将这荣吕扣下,将那些个女人杀个精光了!”
江婵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稍安勿躁。”
夏日的鸟婉转啁啾,荣吕在第二天一早就离去了。
汤成留下了四名美人,赐住在燕子轩,是以往汤还众姬妾的住处。
几日后的黄昏,汤成来了楠苑。
“侯爷可是有事找我?”夕阳反照在汤成脸上,有淡淡的凝重和不安。
江婵似乎意识到他所要说的和自己有关,因为汤成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也怪阿希多嘴。江婵姑娘,荣吕带了消息回齐临,随王已下旨将你赐婚于我!”
几声鸟鸣划破了傍晚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