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泽三十三年春,离都城
一场春雨过后,沉寂了一个冬天的勃勃生机又被催动了起来,绿意渐渐覆满了整座小城,樱花吐蕊,杏花正艳,柳枝抽嫩芽,就连青石板的缝隙里,野草也悄悄的冒了尖,处处一派春光洋溢生机盎然。
因为昨夜下过雨,又是早晨时分,平日热闹的街上,空空如也,就连街道两旁的商铺也鲜少开门。远远的青石板的街道上,急匆匆跑来一个人影,边跑边气喘吁吁的大喊:“老爷,老爷……”
朝华门高耸的汉白玉牌坊正对着三层雕梁画栋气势显赫的门楼,门楣之上龙飞凤舞的隽刻着三个大字:“玉案堂”
来人跑至门前,来不及喘息,一拉金铜兽头大门环,高声喊:“开门,快开门!”
漆黑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开门是的个伙计,一看来人惊的变了脸色,忙上前扶住来人:“哎呀,姚总管,这一大早的,您老这是……”
来人似已累极,扶着铺面外的大石狮子瘫坐地上,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快,快,快跟老爷说,说,四小姐醒了……”
伙计蓦然变色,顾不得管姚总管,慌忙转身奔进了屋。片刻后,玉案堂后门奔出一辆疾驰的马车,朱漆红顶,马车左右两侧跟着两个样貌英俊的男子,跨着两匹高头大马,神色严峻。
林府宛玉院里,春日灿烂的阳光洒满庭院,微风轻动,遍植院中高低错落的花草随风轻舞。
霁荨头软软的倚着窗棂,偏头看着一院子的春光烂漫,陶醉的闭了眼,呼吸了口早晨的新鲜空气,清爽的感觉直冲心底。
嘴角勾出一丝满足的笑意,霁荨睁开眼,歪头瞧着对面铜镜里的自己,笑意在嘴角不能自抑地一点点扩散。
真好!做了一场梦醒来后就长大了。而且不多不少,长到女孩最美丽的年纪,十五岁!上哪找这样的好事去?一想到以后再也不用呆在笼子一样的林府,跟井底之蛙一样仰望这片小小的天空,可以自由自在的随意遨游,广阔天空,任我行,霁荨做梦都能笑醒了。
可下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七夫人笑意盈盈地端着满满一拖盘不下十碗食物送到床边,霁荨惊诧的睁大了眼,“娘,这些全都是给我吃的吗?”
“不喜欢的就别吃了。”
霁荨松了口气。
七夫人接下来说:“外面还有,我再给你端去。”
霁荨晕……
一个时辰过后,七夫人放下第三个空碗,端起第四个,勺子伸到她嘴边,笑意盈盈:“荨儿,来,再吃一口。”
“娘……”霁荨看了眼床头案几上摆了一溜不下二十碗的各式她曾最爱吃的食物,极郁闷的想,美女娘不会以为她饿了十年吧?所以才想这一次全给她补回来。
“张嘴!”七夫人脸一肃,瞧着霁荨乖乖吞进嘴里,随继绽开笑脸:“哎,真乖!”
霁荨哭笑不得,美女娘分明还是拿她当五岁的孩子,虽然以前为了伪装,她也整天装可爱,但现在明明已经十五岁了,还被七夫人这样哄,霁荨觉得很别扭。
七夫人的勺子再一次伸到嘴边,荨霁终于受不了了,推开七夫人喂到嘴边的酒酿圆子,拍着圆鼓鼓的肚子,苦着脸傻笑:“娘,我吃饱了,真不能吃了!”
“再吃一口,娘特意给你做的。”七夫人脸一垮,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霁荨心中一软,又张大嘴吞了一口,深吸了口气,狠狠的咽了下去,看七夫人又舀起一勺忙伸手制止,撅着嘴撒娇:“娘,真不能吃了,再吃,我就得撑死了。”
“呸,呸,呸……什么话?”七夫人沉了脸,不过也就一瞬,眼泪就又涌了出来,伸出手轻轻抚摸霁荨娇俏的脸颊,心中百感丛生。
十年,十年啊!霁荨这一睡就是十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她天天盼,时时盼,盼的心都快碎了,要不是林翰枫一直信誓旦旦的跟她保证霁荨性命无忧,她恐怕早就等不下去了。
十年,这是怎样的十年啊?经历了无数次的希望与失望,心一遍遍的煎熬,后来,她都已经麻木了。已然断了荨儿会醒来的念想,可就在今天,沉睡了十年的霁荨终于睁开了眼睛,歪着头冲她笑:“娘。”
就跟十年前一样,轻轻的擦去她脸上的泪,笑的像天使:“娘,我醒了。”
就算到现在,七夫人仍感觉不真实,这个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笑的真的是她的荨儿?那时她狡黠,可爱,天真。如今眉眼长开了,明眸皓齿,娇媚万千,一颦一笑都像极了她年轻时的样子,七夫人流着泪,一瞬不瞬的看着,舍不得移开目光。
霁荨心中也是一阵难受,此番沉睡,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恍惚的事,可对七夫人来说,却是十年,十年是什么概念,三千六百五十二个日日夜夜,八万七千六百四十八个小时,五百二十五万八千八百八十分钟……
如此漫长的期盼,她能想象,这十年美女娘是怎么过的。
霁荨伸手握住七夫人的手,脸颊温柔的在七夫人略带薄茧的手心摩擦,美人依旧,只是朱颜改,十年,不仅自己长大了,也苍老了美女娘。
伸手拭去七夫人脸上的泪痕,霁荨将头轻轻靠在七夫人肩上,鼻间嗅着那股子依然温暖又安心的香气,反手抱住七夫人微微轻颤地身子,霁荨心中无限感伤,哽咽的说:“娘,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荨儿……”七夫人心一松,积压了十年的委屈和难过仿似一下子全涌了上来,眼泪越发泛滥成灾,紧紧的抱着霁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就在这时,大门忽然被人拍的啪啪直响,霁荨一震:“会是谁?”
“管他是谁。”七夫人不悦的皱了皱眉,复又将霁荨揽进怀里。“娘还没抱够呢!”
门外的人显然等不急了,高声大喊起来:“卿墨,开门!”
霁荨一惊:“是爹爹。”林老头这么快就得到信儿了。
“哼!他当了一辈子大夫,却让你睡了十年,现在倒跑的挺快,我偏生不让他进来。”七夫人恨恨的说道,抱着霁荨舍不得放开。
霁荨笑了,柔声哄道:“娘,那又不是爹爹的错,他一定也担心死了,我去开门。”说完溜下床,一阵风似的跑去开门。
“瞧这心,还是跟你爹近,我算是白疼你了,”七夫人伸手擦了泪,朝霁荨的背影恨恨然,随后又忍不住笑了。
“来了!”敲门声一声紧过一声,霁荨脆生生的应了声,哗啦一声拉开门。
门外站了一堆人,站于最前面的是林翰枫,十年不见,林老头的头发更白了,胡子也更长,脸上皱纹也添了许多,依然是那身灰布袍子,却更显沧桑,霁荨心中蓦然一酸,如当年第一次见他时一样,甜甜的唤了声:“爹……”
林翰枫也是一脸惊愕,他原本以为会看见一个躺在床上虚弱地朝他微笑的病美人,没想到霁荨此时就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且这样灵动,这样美艳!嘴角缓缓绽开笑容,林翰枫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为人父母的骄傲。
“四妹。”一声低而温柔的轻唤传来,霁荨回头,林翰枫右侧站着一个身穿青衣锦袍的少年,长相有些柔弱,甚至有点清秀的过了头,眼神却清澈而纯净,扬着满脸笑容温柔地看着霁荨。
林霁蒴也长大了啊!想起小时候二哥一心一意的坦护和疼爱,霁荨心生感慨,盈盈一笑:“二哥。”
“四妹不必多礼,快起来!”林霁蒴竟有些不好意思,忙惴惴地扶霁荨起来,脸上也微微泛红,突然一拉身后的少年推到霁荨面前。“四妹,夙扬!”
隔了十年不见,凌夙扬也完全变了样子,英俊之中更带有一丝出尘的清逸,剑眉下的双眸闪动着睿智的光,要说唯一不变的,还是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想起当年凌夙扬临别时说的话,霁荨歪头一笑:“不用二哥说,我也能一眼认出你来。”
凌夙扬眉梢轻动了动,目光依然灼灼,浅浅勾唇,微微一笑:“我也没说错,你长大后果然是个大美人。”
霁荨一怔,环目四顾了眼,欣然笑了:“春风又绿林家院,是跟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情形蛮像的。”
林霁蒴先是一脸懵懂,当霁荨说出这句,也终于明白过来,跟着他二人一起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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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长大了,第二卷也开章了,接下来的故事便不会再单单围绕着林府打转,某雪也终于舒了口气,可以大展拳脚了。
好吧!好不容易废一次话,吼一嗓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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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脸,打广告我也就只会说这几句了,羞涩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