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画面在霁荨眼前一一回放,带着无与伦比的震撼冲击霁荨的感观,心中万股情绪如潮,奔涌而至,一瞬间,霁荨却经历了千年的悲欢离合。
最后,画面渐渐变的模糊,带着朦胧的色彩。像是透过泪眼看到的,霁荨听到了说话的声音。前面的回忆都只有画面,只有最后这一段有人声,但却石破惊天,带着神圣肃穆的气势,仿佛震摄于灵魂深处。
“霁瑶,青龙,你们可知罪?”
“哼,我何罪之有?”四肢镣铐加身的青龙被四个金甲神将押着,无比俊美的脸上却是满是鄙夷和不羁。
他身边的神将提着一柄利剑,激愤的指责:“你们因一己私欲引起天灾人祸,危害人间,而使得生灵涂炭,人神共愤,如今竟还不知悔改,天帝暴怒,命本仙锁了你的仙骨,送去瑶池洗濯,修万年以锻骨净心。”
青龙微微抬眸,对上方的神将绽出极鄙夷的笑容:“锁我的仙骨?就凭你?”
神将面容一肃:“你乃天界第一神将,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若不想霁瑶灰飞湮灭,我劝你,最好尊从了天帝的处罚,万年之后,还可再列仙班,否则……”
“没有否则,我如今便要带霁瑶走,看谁敢拦我?”青龙勾唇一笑,猛的站起身,璀璨神圣的紫光自胸口崩射而出,身上的镣铐竟像被紫光溶化般,瞬间便消失不见,押解他的神将惊慌失措,刚欲提剑上前,空中飞来一个光球,一下子打中了青龙,眩白的光球将他困在其中,青龙绽出更加强烈的紫光奋力挣扎,却收效甚微,紫光渐渐缩回青龙胸口,而白光化成了锁链将青龙层层缠住。
青龙最后无力倒地,而那个神圣肃穆的声音又在遥远的虚空响起。“青龙冥顽不灵,送于灭仙轮,打散元神,再世重修。”
画面一转,金光闪耀的大殿中,白衣女子深伏于地:“青龙之罪,霁瑶愿一并承担,求天帝饶过青龙。”
高耸的神座上,云雾缭绕,看不清天帝之颜,只看得见一个周身闪耀着神圣光芒的轮廓,天帝悲悯的叹息一声:“霁瑶仙子锁仙骨,投六道轮回,历三千年情劫。”
画面又转回来,女子站于青龙身前,神情哀哀欲绝,嘴角却挂着幸福的笑意:“如果用三千年的轮回,换你再列仙班,我愿意!”说完脚尖一点,身影飘然而去。
青龙一脸痛色,绝望的大吼:“不!霁瑶……”
最后的画面是纷飞下坠的身影,青丝飞扬,衣袂飘然,霁瑶仙子眼神温柔地看着身上缠绕着层层锁链的青龙,嘴角的笑释然,眼神却无限眷恋!而后画面越来越淡,逐渐变成黑白,定格,最后,如水纹般破裂!
眼前又蓦的明亮起来,绚丽纷飞的流光依然,霁荨心中百感交集,低下头,惊觉泪流满面。
前方云雾深处,缓缓幻化出一个浑身散发光芒的白影,颠倒众生的绝美容颜,眼瞳波光流转,乌玉般的长发垂及腰间,如云般飘逸的衣裳轻垂至足裸,她整个人浮于半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霁荨,嘴角含着清淡而缥缈的微笑,美的圣洁,美的无暇!
尽管霁荨现在已经知道她就是霁瑶仙子,也就是自己的元神,但还是被她的美丽惊艳,魂魄瞬间便已被夺去了七分,两个声音在脑中同时想起。
花痴模式:哇!好美,这是我吗?
自恋模式:当然是了,就算是前生,那也是我啊!
霁荨捧着脸,陶醉的忘乎所以!不过幸好还剩了三分,三分神志让她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如果我是霁瑶的转世,那你怎么……”莫非是什么时间空间转换之类的,那有没有可能她和霁瑶同时在凡间出现?记得前世科技还算发达的时候人类就没弄清时空转换的问题,其实她现在看到的一切就早已经超出科学可以解释的范围了……
越想越纠结,霁荨烦燥的摇了摇头。
“你困惑的问题不会出现。”霁瑶仙子微微一笑:“你是本体,而我,说是元神,其实只能算是一缕意识。”
霁荨点了点头,她大概有点明白了,现在她看到的,只是霁瑶仙子转生前的一丝意念。下一刻,她又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蓦的变了脸色。“你能读懂我的内心?”
‘霁瑶仙子’依然微微一笑,“那当然,我们本就是一体的。”
“你能读懂我的,我却看不透你的,这对我来说不公平。”一眼就被人看透心中所想,这让霁荨觉得就像没穿衣服一样,心里很不舒服。
‘霁瑶仙子’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愕然,怔了怔,抿唇一笑,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凄然:“你放心,我的存在也只是为了完成把记忆归还给你的使命,如今,我的使命完成了,我差不多也该消失了。”
“消失?”难道是所谓的灰飞湮灭?一想到这个绝美的女子下一刻就会消逝无踪,霁荨心里又难受起来。
“对!”相比霁荨的黯然,她显得很淡然,嘴角勾出一抹释然的笑容,语气也风清云淡:“霁瑶仙子投胎转世前用法力将所有记忆封存在额头嵌着的紫殇里,那颗宝石随你一同落入凡间,而我,是她的最后一滴眼泪,承载了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入六道轮回前,霁瑶仙子用她最后一丝灵力将我打入紫玉里和记忆一起封存。我一直在等你,终于等到了。”
“你一直被封在紫玉里?三千年?”霁荨觉有点不可思议,林家得到紫玉观音可以说是偶然,她看到紫玉观音更是偶然中的偶然,可现在听她之言,这些竟是三千年前就安排好的。
‘霁瑶仙子’淡然一笑:“对!”
“可是我不明白,霁瑶仙子为什么封存这些记忆?她用法术将神识印刻在脑海中不是更好?”
“三千年,对仙界来说,只是恍然一瞬,但对凡人,却是近百世的轮回,百世情劫,人心冷暖,所经历的苦难会消磨所有对爱的执着和信念。”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抬眼望向空中纷飞飘落的光絮,美眸中一片茫然:“又或者,她怕时光荏苒会淡了自己对青龙的爱吧!”
霁荨叹了口气,忽然惊觉不管是自己,还是飘在空中霁瑶仙子的神识称呼起霁瑶仙子来,都是她。
她,第三者的称谓!
霁荨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份很是尴尬,她是谁?霁瑶?凌月?还是林霁荨?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她拥有三世记忆,却悲哀的发现,知道的越多,心越迷茫,未来将何去何从?如果说一切都是冥冥注定的,她的人生又该沿着怎样的命运轨迹继续下去?
霁荨忽然觉得无力,抬头问:“你若是我,该如何?”
‘霁瑶仙子’皱眉想了想,微微一笑:“我不是你,我没有经历三千年人世轮回,也不懂你的心,这些,得你自己去经历,去感受。”
霁荨默然,心中突感苦涩,第一次,她感觉到了无比的寂寞,纵然这一世她有美女娘和翠璎,甚至还有一个爹,可她依然仿佛是一个人,孤独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别人进不来,她也出不去。
仿佛感受到霁荨的失落,‘霁荨仙子’也是一脸落漠,黯然道:“不过,我想霁瑶的初衷是想让你去找青龙,完成前生未了的情缘,但现在的你,已经改变,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飘忽不稳,身影也如渐渐变的模糊,霁荨有点着急,想伸手抓住她,却穿透而过,霁荨低头看着透体而过的手掌,心中酸涩不已。
“好了,我的使命终于完成了。”‘霁荨仙子’绝美的微笑定格在霁荨瞳孔里,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化做流光,随风而逝,只留模糊而遥远有声音飘荡在空气里:“不要难过,其实,我一直在你的心里。”
眼前苍茫的世界开始破碎,霁荨觉得自己轻的像空中纷纷扬扬的流光,跟着光絮一样,随风飘离了那个世界。
与此同时,林府宛玉院绿意盎然的蔷薇架下,恍惚沉睡了十年,已经十五岁的霁荨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