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荨追到大门口,正好瞧见七夫人和翠璎上了马车。车夫一扬鞭子,马车绝尘而去。
霁荨急的直跺脚,左右看了看,瞅见侧门停了辆拉泔水的马车,两个伙计正一桶桶的往车上装泔水。霁荨想了想,拉泔水必是要出城,就是不知会不会跟美女娘同路?
眼看伙计装完了准备离开,霁荨来不及多想,捏着鼻子爬了上去。
泔水车一路摇摇晃晃,泔水四溅,浓烈的臭味熏的霁荨直反胃。想起前世看过的某部狗血电视剧里女主逃跑的时候躲在泔水桶里,霁荨直佩服演员敬业。她隔着桶闻着就受不了了,要钻进去……
“……”霁荨死命的捂住嘴,极力压下做呕的感觉。
待稍稍适应,霁荨盘腿而坐,静心凝神。缓缓的,一股无形的气浪自她眉心散开,前方的景像渐渐变的清晰,林府的马车就在前方,霁荨欣喜,看来没走错方向。
她闭着眼睛,凝神感知周围的一切。突然,只觉心神一荡,睁开眼,竟发现自己脱离了身体。就像梦中时一样,她飘在半空中,看得见盘膝坐在车上的自己,看得见前面赶车的伙计,甚至看得见前方马车里的美女娘和翠璎。
这是怎么回事?霁荨既惊奇又感觉害怕,她飘到自己身体旁边,努力的想回去。可是,才刚触碰到就被覆在身体表面的紫光弹开了。
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霁荨气恼的直拍额头,这时候发什么疯啊?再回不去,别说跟踪美女娘了,自己都不知道会被带到哪儿去?
霁荨再次闭上眼,努力的屏气静心,试图用念力操控天灵珠送自己回去。一阵轻微的眩晕过后,霁荨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到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眼前是一片黑暗,更遥远的前方闪着一盏幽暗,隐隐有人声传来。霁荨四顾看了看,皱紧了眉,天灵珠带她来这里干什么?这是哪里?阴森森的,莫不是到了阴间?
霁荨思量间,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凄惨的哀嚎,嚎叫使原本就阴森诡异的气氛更加恐怖。霁荨浑身汗毛直竖,就在她再次试图凝神操控天灵珠回去时,又一阵哀嚎传来,且一声紧过一声,不一会儿就响成一片,霁荨实在没办法静下心来。
“靠……”想起被送进虎口的美女娘,霁荨心里又急又气,第一次忍不住爆了粗口。别人的东西就是不好用!霁荨恨恨的往哀嚎的来源飘去。
才到跟前,霁荨便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这是什么状况?近千个孩子挥着与身体毫不相衬明晃晃的大刀拼命的互相砍杀,稚嫩的脸上闪着如恶狼般的残忍和噬血。血肉横飞,尸横满地……
霁荨被眼前血腥的场景惊的半天才回过神来,这是什么地方?天灵珠带她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莫非青龙……
霁荨一惊,飘近了些,睁大眼在密密麻麻的人堆里寻找青龙的影子。可是场面太过混乱,孩子也太多,霁荨找了半天也分不出谁是谁。倒是越走近,霁荨越心惊。这些分明还都是七八岁大的孩子,眼神却早就没有一点孩子该有的清澈和天真,透着的都是如恶狼般的凶狠。看着同伴一个个倒下,他们脸上没有难过悲悯,只有残忍的兴奋。
霁荨突然有些悲哀,如果青龙真的是这些孩子里的某一个,那相比这下,她这五年过的实在有些太幸福了。
倒下的孩子越来越多,鲜血染红了整座小屋,剩下的寥寥十数个孩子也已倦极,尽管仍然拼力挥着刀,却都摇摇晃晃的站不住身子。瞅着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尸体,霁荨有点着急,青龙不会死了吧?
一个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进来,清冷淡然,不带一丝感情:“好了,活着的,就要了!”
存活的那几个孩子都松了口气,停下手站着。竟有两个扔了大刀,一屁股坐在地上。两道银光疾飞而来,那两个孩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雪亮的大刀穿透了身子,倒了下去。
那个声音复又响起,依然风淡云清:“什么时候都别忘了你是杀手,没有刀的杀手,就只有死路一条。”
霁荨愤怒的回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昏暗的火光中,一个披着藏青披袍的人淡然而立,那人的脸隐在幽暗中,看不清五官,却使得披袍雪帽掩盖下的那双眸子更如天狼般星狠冽而冰冷。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双眸子,霁荨第一次心生怯意。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决不会她是最后一次看到,而且很有可能将是她一生的梦魇。
那人显然是看不到霁荨的,走近了些,目光轻飘飘地从存活的十来个孩子身上扫过,最后定定的瞅着一个满是血污却异常清秀的小脸,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没想到,今年还能活着走出一个女孩来。真不容易啊!告诉爷,你有名字吗?”
霁荨也有点惊讶,不由多看了那个孩子两眼,褴褛的粗布衫,露出脚趾的草鞋,身上还带着伤,血一滴滴顺着露在破烂裤子外的小腿往下流。清秀稚嫩的小脸看向男子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怯意,摇了摇头。
男子笑了,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脸,淡淡道:“玉琢天姿,魅颜如惑,人云:歆,欲之动也,就叫冷歆吧!以后,你就跟着爷吧!”
女孩朝身后瞅了眼,拽了拽男子的衣襟,指着另一个男孩怯怯的轻声问道:“爷,也带上他行不行?”
“哦?”男子抬头看了眼同样清秀却布满血污的脸,疑惑道:“为什么?”
“刚才是他一直护着我,要不是他,我早就死了。”
霁荨也是一惊,这么残忍的大规模厮杀,不但自保还能救人?这孩子不是一般的强!惊诧的当然不止霁荨,男子也哦了一声,走到小孩面前,兴味的瞅着他,说话的语气都不似刚才那般平静,兴味道:“能从一千人中活着出来就很不易了。小子,跟爷说说,你为什么要舍命救她?”
小孩扬起了脸,静静的看着男子,满带血污的脸上一双眸子晶石般闪亮,眼睛里没有一丝害怕,淡淡的说:“因为她是女人!”
霁荨失笑,这也算理由?
男子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怔了怔,蓦然大笑起来:“哈哈!这么小便懂得怜香惜玉?女人?有意思,有意思!”他猛的收了笑,一指女孩冷声道:“如果爷现在让你杀了她,不然,你就得死,如何?”
小孩依然一脸淡然,面无表情的淡淡道:“随便!”
“噗……”霁荨彻底被这个小孩折服了。
男子也似乎对这个孩子兴趣越来越浓,绕着他转了几圈,突然扬起了刀,明晃晃的雪刃不带一丝犹豫的往小孩的脖子上砍去。在场的孩子都吓呆了,甚至有几个惊叫了起来,也包括霁荨。但反观那孩子却连动都没动,甚至连眼皮眨都没眨一下。
刀在离男孩脖子一发之隔的地方猛的停住,男子的声音越发兴味:“你不怕死?”
“爷舍不得杀我!”小孩回答的异常干脆。
“为何?”
小孩仰脸笑了:“因为我将会是最出色的杀手。”
这下不光霁荨,连男子也呆住了。半晌,男子扔了刀,拍了拍手,仰头大笑起来:“哈哈……没想到今年出了个彩,不错,不错!你也跟爷一起走吧!记住爷给你取的名字,冷尘!”说着一指其他孩子:“你们也记住了,这也是将来名震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字。”说完哈哈大笑着拂袖而去。
霁荨愣愣的盯着跟在男子身后两个瘦小的身影,一个奇怪的念头从心底升起,难道……那个男孩就是青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