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云淡风轻。
盎然的春意在深山内显得格外浓重,阳春三月,草长鸢飞,清风夹带着淡淡的花草香漫过树林,吹得丛林摇曳。
“沙沙……”
山崖之上,一个魁梧壮硕的黑影踩着柔嫩的小草,在月光下舞剑,动作行云流水,快若闪电,一套又一套华丽的剑法呼啸而出。
“刷刷刷!”
三道雪亮的剑气飞出,凌厉呼啸,如三枚弯月落于山间,大片的树木轰然倒下,切口平润整齐,锋利程度可见一斑。
“呼。”
少年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剑气的杰作,嘴角微微上扬,得意的笑了。
微风掀起他的发梢,俊郎的面庞照耀在皎洁的月光下,嘴角带着一抹亦正亦邪的微笑,剑眉轻扬,深邃的看着黝黑的远方,任谁也会称赞这是个少年英才。
“咕咕。”
一只白色信鸽飞来,单手一张,飞鸽便熟练的落在他粗壮的手臂上,腿上绑着一个小信桶,显然是有人传书。
云中谁寄锦书来?
抽出信条,上面赫然写着:速回,父死,家变。
少年目瞪口呆,提着利剑赶紧飞奔下山,渐渐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
夜间凉亭内,少年双膝下跪,痛哭流涕,面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巍然站立,双手傅于身后背对少年,沉思不语。
良久后,老人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吧,剑谷的安危有你师兄弟们,安心回去吧。”
少年声音哽咽,猛磕了三个响头,道:“这三个,给师父您。”
说完,又是三声沉闷的响声,少年头上已经出现淤青,隐隐有鲜血渗出,面不改色道:“这三个,给剑谷所有的师兄弟们。”
老人缓缓转身,扶起少年,从袖袍里掏出一卷皮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是本书的样子,递给了少年,和蔼道:“你剑术不全,这本剑谱你拿回去潜心修习,假以时日一定能撑起一城,独步天下。”
“还有,一定要记住,剑谷是你永远的家,永远有你良辰的位置。”
……
画面一转,变成了富丽堂皇的良家宫殿。
良辰冲着金椅上一身锁子甲,孔武有力、威风凛凛的中年男人大吼:“就为了让我苟活,你才把我骗回来?我宁愿和我的师兄弟们并肩作战,哪怕战死也心甘情愿。”
说完,他毅然转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他要回去救剑谷,救师父,再也不愿留在这里。
“刷!”
中年男人鬼魅般的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前路,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让良辰寸步难行,脸上青筋抖动,咆哮道:“你以为剑谷有了你就能平安无事吗?你一个人能改变什么?我难道不想救剑谷吗?剑谷的覆灭早已是必然,一人之力无法改变。”
说完,大手一挥巍然转身,向外走去,远远留下一句:“你就留在良城吧,准备接管我的位置。”
……
“师父,师兄弟们……我对不起你们!”
良辰颓然跪下,双目失神,空洞无比,晶莹的泪水如雨点般落下,他心如刀绞,无地自容。
剑谷即将迎来此生最大的变故,危在旦夕,他却退出了本该万众一心生死与共的兄弟们,退危求安,将弟兄们的生死置之度外,藏身这风平浪静的良城,和整个良城捆绑在一起。
他这一生都要在内疚中惴惴不安。
“啊!”
良辰一拳打在地上,砸出一道浅坑,巨大的裂纹由中心像蛛网般往外蔓延,惊人的破坏力令人胆颤心慌。
“哥哥……”
墙角,一个美丽的少女张大了嘴巴,呆呆的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
后来,良辰之父良胤侧兵赶往剑谷支援,在那场尸横遍野的混战里战死,残破的尸体被衷心的副将用战旗包裹,冒死带回,葬在了良家祖地。
而名震天下的剑谷,在那一战役里毁坏殆尽,众弟子全军覆灭,轰动一时,但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不被人提起。
这一切,已经和良辰无关了,他要做的就是守护好良城,守护好良城世代相传的秘密。
……
斑驳的废墟上,一个骨瘦嶙峋的少年东张西望,灵巧的翻开一块又一快断石,怀着激动与希望,却每次都大失所望。然后重新振作,把希望寄托在下一处。
“啪嗒!”
伴随一声沉闷的响声,又一块石头被翻开,几个散落的包子赫然躺在地上,发出诱人的香气,少年欣喜的拿起包子吃起来,也不顾上面沾染的泥土。
“嗯?”
少年强忍住饥饿感,走向刚刚翻开的石墙,看样子是一篇不完整的文章,骨骼分明的五指在上面擦了擦,露出一行龙飞凤舞的石刻大字:“万剑决!”
一刹那,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炽热的光芒,嘴巴大大张着,楞在原地。
几年后,少年根据习得一身剑法,酒剑为流,并为他起了一个花酒烹油般的名字——李酩酊。
……
剑从天外来,哪家道无常?
“刷刷!”
“噗嗤!”
良小舟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拼死救那个别有用心的男人?
“噗!”
她吐出一口鲜血,凄美的脸颊上一片惨白,带着苦涩的笑,发丝轻舞,想要回头看一眼躲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连最后扭头的力气都没有,缓缓瘫倒。
或许是,他哥哥这一剑太重了,刺入心脏,一击必杀。
良辰张大了嘴,目光呆滞的看着带血的剑锋慢慢抽出,自己的妹妹躺在血泊中,他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手臂依旧保持着刺入的姿势。
他杀了自己的亲生妹妹,此刻脑海里云海翻滚,天旋地转,一片空白,手中重剑轰然落地。
“哼。”
李酩酊瞪了一眼生命垂危的良小舟,咬牙切齿,拖着重伤的身躯纵身一跃,埋进了漆黑的夜色。
良辰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想要去扶妹妹,伸了伸手却又缩了回来,捂住失声的嘴巴,浑身颤抖不已,泪水早已布满脸庞。
良小舟笑了,发自内心的快乐,因为她终于阻止了生命中最重要两个男人的互相残杀,牺牲自己才是两全的结果。
那个叫李酩酊的剑客,一颦一笑都有让她心驰神往的魅力,当她知道他真正的意图后,忽然有种世界崩塌的错觉,她无法接受自己深信不疑的爱情竟是一场别有用心的骗局。
但她还是选择生活在梦魇中,不愿接受,因为一旦承认,就等于否定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
她偷了哥哥视若珍宝的剑谱,忐忑不安的来到了这个漆黑的密林,想要和她心爱的男人远走高飞,呵呵。
良辰心思何其缜密,哪能允许这本可能是世间仅有的剑谱落入旁人之手?他悄悄跟在良小舟后面,一路尾随,眼睁睁看着妹妹把剑谱交给目光贪婪的陌生男子,当即抽剑刺去。
……
“我们走吧,我的哥哥不会允许我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游侠,他会杀了你的,我们远走高飞,浪迹天涯。”
“浪迹天涯需要有实力,不然我们只能任人宰割,我实力有限,你哥哥有一本剑谱,只要你帮我得到它,我们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