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夫人还想申辩,但事已至此,她只得垂下了头道:“我让青桃处处排挤她,还让他们……”县令夫人指着木槿树下的两具尸骨道:“还让他们兄妹二人说谎诬陷她……”县令夫人的神情越来越不安,她的指甲深深的嵌进了琼儿的肉里,疼得琼儿连忙抽出了手。
“所以今日的局面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杨禄的脸上已经全然不见了往日的温情。
“我也是被逼无奈,是木槿不义在先!她是我的陪嫁丫鬟,却对我做出这般残忍的事!”
“既只是诬陷,姐夫又为何亲手杀了她?”琼儿觉得其中还有疑问,于是继续追问道。
“是因为这个男人想包庇她!在众人面前施行家法,却不足以使她毙命。我看穿了他们的诡计,便买通了李晟,在相公的剑上涂了致命的毒。”
琼儿没有想到李晟竟也参与其中。回身看时却发现他不见了。这时,不祥的鼓声再次响了起来。
沉闷的声音仿佛寺塔里的钟声,撞破了云端,幽幽的在这世间回荡着。
琼儿恍惚失了神,当她清醒时却是另一番情境了。
竹叶浮悠,纤纤素手般抚弄着日影,打在清幽的红木轩窗上。窗子里面,木槿正认真的在绿衣上绣着花。
窗外,县令正在竹荫下练剑。回身时却看到窗子里面的木槿在吸允自己的手指。“扎破手了吗?”县令轻轻问道。
聚精会神的木槿受了惊吓,慌忙的点了点头。“我不小心丢了扳指,才会……”
“下次小心一点。”县令嘴角含笑的道。
木槿轻轻点了头,心下一阵欢喜。这样温柔之理的老爷,怎不叫人悸动?
恍惚是隔日,年轻的县令穿过竹林,从红木轩窗里递过来一枚刻着木槿花纹的青铜扳指。“小心用它……”
“琼儿!”在杨禄几番的推搡下,琼儿才从幻境中回过神来。
“你是怎么了?”杨禄担忧的问道。
“李管家呢?”
“小厮们都去寻他了。妃珺和县令夫人也被丫鬟们扶回了房里。”
“妃珺怎么会被木槿附身的?”琼儿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
“因为妃珺的魂魄附到县令身上时就失了仙法,木槿才会趁机而入的。”杨禄一直用担忧的神色注视着神情慌乱的琼儿。
“你果真在梦中见到了孟婆吗?”琼儿忽然紧张的上前捉住了杨禄的手臂问道。
杨禄不知琼儿为何会如此,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中。“你的手怎么这般冷?“
“孟婆也跟我提到了那个人。”琼儿直视着杨禄,在他温柔的眼神之中寻求着慰藉。
“那个人是指……”
“婳音,冥仙婳音。还说婳音的死是因为……”
一声刺耳的尖叫打断了琼儿的话。听声音应该是从柴房方向传来的。
“我们去看一看。”杨禄拉着琼儿向柴房的方向奔去。
柴房外面跌坐着一个脸色铁青的小丫鬟,见了杨禄和琼儿过来,就伸出颤抖的手指向了里面。“李管家,李管家他……”
琼儿扶起小丫鬟,杨禄拔出腰间的剑,向柴房里面试探着。
柴房内十分的阴暗潮湿,从敞开的木门透进去的光线照射在柴草上,柴草仿佛生了火一般。就见上面象是放着一团衣物,软塌塌的陈在那里。
“这是什么?”杨禄用剑挑起那摊东西,脸色却霎时变得一片青白。
借着微弱的光线,琼儿从中看到了一双漆黑的瞳孔,失声叫道:“李管家!”
“我来柴房找李管家……却发现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小丫鬟恐惧的抖着声音说道。
从杨禄的头上滑下大颗的冷汗。“李管家他……没了骨头。”
“又是木槿所为吗?”琼儿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既是被县令夫人收买,就是被人夺了主心骨。李管家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那县令夫人的下场又会是什么?
“我们应该将县令夫人好生的保护起来。”杨禄俯下身,小心的拭去琼儿眼角的泪。
“为时太晚了。”妃珺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身后。只是他的眼神还是那般的冷酷!
县衙外的鼓声再一次响起。仿佛是乌鸦的嘶鸣一般预示着人世间的种种不幸。血的腥气如同是坠入人间的冷雨,冰着已然被冻彻的肌骨。
“木槿,你把县令夫人怎么了?”杨禄厉声问道。
“我撕了她的面皮……”被木槿附身的妃珺伸出了沾满鲜血的手。“八面玲珑的县令夫人现在已经没了那张对人谄媚的脸。”
被吓得失了魂的小丫鬟连声惊叫着。琼儿的心脏也跳动的愈发剧烈起来。“你是凭借黑石的碎片才能肆意妄为的吧?”
“我不知什么是你说的碎片,我只知道被人妄杀的仇恨!我在死时对他说,要将我的皮剥下来做县衙外的那面伸冤鼓。要他时时记得我的冤声。”被木槿附身的县令突然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他又将我的尸身埋在了院子里的木槿树下,所以今日的我才可畅行在这县衙内。”
“那县令的魂魄去了哪里?”杨禄忽觉此事还有蹊跷。
“他在几天前就已魂归西天了。”木槿的表情甚是伤感,但很快就变成了可怖的狰狞。“是我杀了他!”
琼儿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凛声道:“你不是说县令与你两情相悦,你又为何会要杀了他?”
木槿冷哼了一声,“之前不过是我一厢情愿,我因妒生恨,在县令夫人面前故意说出青铜扳指是县令所赠。县令夫人也是善妒之人,因此而怀恨在心,设计陷害了我。县令对我有愧,才会答应我的要求。并且在我死后冷落了那个女人。”
“一切皆是因为这‘嫉妒’二字,不过是你们两个女人之间无中生有的纷争?”杨禄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
“这就是所谓的清官难断家务事。”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琼儿和杨禄身旁响起。
只见孟婆身下驾着云雾出现在两人面前。脸上有种诉不清的凄哀悲悯。“我是来收你走的,阴魂木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