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烺不把逢赌必赢囊还予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三囊婆婆一脸凝重的说道。
“我想真正迫不得已的是木烺吧,毕竟天庭有所交代,他总不能违了天意,让您在人间为所欲为?”面对形色乖张的神仙,杨禄已经失了些耐心。
三囊婆婆狠狠的剜了一眼杨禄,方才赢钱的好心情早就烟消云散了。“你是谁?胆敢对我出言不逊!”
看到三囊婆婆即将要发作,妃珺连忙上前来安抚她的情绪道:“婆婆这又是何必,他不过是一介凡人,婆婆大可不必理会。”
渐渐了解了三囊婆婆古怪的脾气以后,杨禄很难想象能够从她手里救出木烺了。“我看哪怕是赢得家财万贯她也很难会善罢甘休的吧。”
听到杨禄的嘟囔声,妃珺连忙对他做出了噤声的动作。再去看三囊婆婆的脸色时,她有意干咳了一声道:“你们放心好了,我只用木烺两日,两日之后就算他不将逢赌必赢囊还予我,我也不会继续为难他的。”
听到三囊婆婆如是说,妃珺的心情立刻轻松了不少。“那这两日就由我们陪在婆婆身边吧。”
“只要你们不耽误我发财便可。”
令杨禄不解的是,三囊婆婆既是神仙,为何却会如此的重视钱财?难道神仙也要为一日三餐而忙碌奔波吗?
还在杨禄思虑时,三囊婆婆便又寻了一个赌坊走了进去。杨禄与妃珺守在外面,等着三囊婆婆尽兴而归。一个时辰以后,三囊婆婆果真兜着着沉甸甸的银两走了出来。
“婆婆,赢了这些钱你要去做什么?”看到喜笑颜开的三囊婆婆,妃珺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三囊婆婆小心的系好装着银两的包袱,脸上的表情不知为何竟有些忧愁。“到时候你便会知道了。”
杨禄过去想要帮三囊婆婆背包袱,三囊婆婆却执拗的非要自己来背。“你们随我来,与我置些房产。”
“置房产?”杨禄与妃珺心中更加的疑惑了。
“你们同我来就是了。”三囊婆婆说着就已经走到了前面。
因为有大户人家置的房产久弃不用,三囊婆婆便用赢来的银两买了下来。剩下的一些三囊婆婆又让妃珺去雇了几个丫鬟下人回来。
忙活了一个下午以后,夜色渐渐暗了下来。园中挂起了描绘着莲花图案的灯笼,橘红色的微火在夜风中摇曳姿丽,形如长裙徐摆的舞女,舞姿行云,曼妙动人。亭阁上挂着的珠帘绣额丁玲作响,频频翻动着浅夜的蛾眉。
三囊婆婆好似思春的少女般眉目忧愁的望着塘中的池水。“唉,明天……”
“明天怎么了?”坐在一旁的妃珺谨慎的问道。
“我今日置业就是为保她后生无忧,不知道她是否还在记恨我,不肯接受呢?”
妃珺听了三囊婆婆的话便猜出了几分眉目,只是不用操之过急的盘问,只要等到明天,一切自然就会知晓了。从三囊婆婆手里救下了木烺,琼儿也就会得救了。妃珺自知自己修行尚浅,只有等木烺去解救挣扎在水深火热中的琼儿了。想到这里,妃珺不觉便叹了口气。
劳顿了一天的杨禄在潮湿的屋中睡的很沉。梦中琼儿凄哀的眼睛紧盯着他,杨禄心下便是一阵阵的疼。
第二日天明,三囊婆婆一早便携杨禄与妃珺出了门,一路上,她的表情一直都十分的复杂。
“婆婆,我们究竟是要去见谁?”妃珺忍不住好奇问。
三囊婆婆深吸了一口气道:“去见我为人时的女儿。”
“你的女儿?”妃珺很是吃惊的挑起了眉毛。
“升仙后,我依然记挂着自己的女儿。想趁着她尚在人世,弥补我曾经欠下她的。”三囊婆婆的语气越来越轻,仿佛一下子便能坠下去,滴出泪来。
“你欠她的?我只知这人世间多是子女欠了父母的。”听了三囊婆婆的话,杨禄便知她一定是有苦衷的。想必与她嗜赌如命这点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三囊婆婆垂下了眼睛,细声道:“因为我为人时生活太过穷苦,在女儿还小时便将她卖给了村里的恶霸。从此她受尽了欺凌。几年以后,夫家厌弃了她便将她休回了家。当年正是饥年,为了赢些银钱回来养家糊口,我在赌坊欠了债。害得我的女儿又被恶人掳了去,一生颠沛流离……”
说着说着,三囊婆婆便落了泪,想来这世间可怜之人比比皆是,每每此时,还是会禁不住的伤心难过。妃珺用袖口擦拭着湿润的眼角,杨禄心中也是一阵瑟瑟秋风凛凛的拂过。
三人来到了一处荒凉的村落,三囊婆婆仔细的辨别着脚下的路,仿佛每一块石头都能诉出昔时的情境,勾起三囊婆婆满腹伤怀。
在走到一处破败的竹篱前时,三囊婆婆的双眼氤氲了一片。“就是这里了。”
妃珺会意了三囊婆婆的话,在她迫切的目光中,向竹篱里面的土房子喊话道:“请问里面有人在吗?”
三人等了半晌,屋子里面却没有任何的回应。三囊婆婆的心当即就沉了下来。就在她正失望的时候,破败的木门忽然被一双枯槁的手推开了。“谁啊。”一个悠长而沧桑的声音犹如织机上的蚕丝一般,密密的纺出了一片,充盈着三囊婆婆的耳朵。
一个满面沟壑的老人推开门,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只见她穿着缝满补丁的灰布衫,一头银发彷如凄清的月光,洒满了三人的视野。
三囊婆婆当即就哽咽了,看到自己的女儿在这世间孤苦无依,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无人照看,心就像是被针刺了一般的疼。
花甲之年的老人嗫嚅着干瘪的嘴唇问道:“请问几位是要借宿吗?”
妃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看三囊婆婆早已是长泪不止。于是杨禄上前恭敬的拱手道:“老夫人,我家老爷刚辞世不久,因为身边没有子嗣,所以留下了大笔的钱财用来周济给穷人。我此次前来就是想问老妇人是否愿意搬到我们老爷的宅邸,让丫鬟下人们照管着。”
杨禄说的一番话很是得体,就在他们等着老人答应时,她却缓慢的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要住在这里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