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月楼外表看着不大,内里却是个极为宽阔的所在,里面上百张八仙桌分列排开。
众人见严峥前去,纷纷从座位站起,列在两边躬身行礼。
我被他牵着,受众人迎接,有些尴尬,想要挣脱避开,却被他捉得更紧。
的确,我已经不再是两年前那个初来乍到,面对他后宫妃嫔或于大庭广众时局促不安的小女人了。
于得迎着众人的目光,微微扬起脸庞,坦然无畏地缓步走了进去。
此时此地,万千光华都汇集于我一身。
高烛华灯,将我的影子投在明亮光洁的地砖上,映得云鬓峨嵯,绰约婀娜。
他微笑着让众人平身,牵着我的手一直去到九级御阶的龙座上,说:“太后去了灵山礼佛休养,你今天便坐在朕身边,可好?”
他像是在开玩笑,却又理当所然,可是,任谁也不敢将他的话当做戏言。
皇帝的身边应是只能有皇后的位置,旁人不能僭越,此事于礼不合,有谏臣想要阻止。可严峥眼神只浅浅一瞥,满堂华彩下,众人便皆寂静无声。他此时看起来虽是一副儒雅宽和的样子,但这依旧掩盖不了他自内散发出的霸气。
左右仆从立刻在龙座右侧安排好案席。
自出征凯旋宴席那次开始,显而易见,严峥已将我的身份抬及与皇后平等,如此宠爱不言而喻。
皇后的脸色很是难看,白了又白,却是不敢有任何异议。她用力绞着手里的丝帕,不让自己发作出来。直至她的贴身侍婢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脸色,勉强弯起嘴角。
我瞥了她一眼,忽然觉得很可悲,她也不过是这皇权制度下的一个政治牺牲品而已,她嫁了个丈夫,只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却从未得到爱。这就是作为旧时代女人的悲哀!不仅仅是皇后一人,此刻住在这偌大后宫的那些女人,全部都是……即使是我,或许最终也得沦为这其中一员……
但毫无疑问的,如今备受宠爱的是我,宴会结束后,他亦是要与我相携回去绯烟宫的。
皇后无宠早就不是什么新闻,尽管严峥和皇后在重要场合都是要一起出现,装作相敬如宾的和睦样子,可是皇后的延禧宫,他一年中也不曾去一回,按宫中规矩皇后每月初一十五都有侍寝的机会,以前他有时还会听太后的意思前去做做样子,不过即使去了,也只是在配殿中和衣而眠,要么就是彻夜看折子。如今太后又不在宫中,他更是连情面都不留了。
可在这大殿之上,与他平座,我仍觉得尴尬,扭捏着不想上前。
他佯装怒极地瞪视我,“怎么?敢有怨言?”他再次对着我的唇,深深吻下。
我又羞又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可真是完全不顾旁人的眼光,丝毫顾忌和避讳都没有。
他将我的手紧紧攥着,我挣了几次也没挣脱,索性就由他攥着,坐到了他身旁。
宴席上,严峥率先朝众臣与妃嫔端起了酒盏,我也小口抿了一口中,淡黄色的梅子酒甜中带着微酸,清香沁人。
气氛在大家杯盏交错,互道着新年贺词间变得热络起来,女眷们也纷纷扎推说着话。
丝竹声中,一列彩衣舞姬鱼贯而出,翩翩起舞。我在高位陪他坐着,看着面前的歌舞升平。
我知道,在于他,最得意的不过是有人陪他在最高的位置,看着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