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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农夫的眼泪

暗日历744年,云崖公国,北疆

绿色的草原仿佛一条精致的地毯铺陈在大地之上,远方是起伏的丘陵,黑色的铁水河弯弯曲曲从远方延伸而来,好像一条浓浓的墨线勾勒在原野中,最后流入蓝月山,消失不见。

蓝月山下,一片载满朱灵果的田地,好像一块红色的翡翠镶嵌在大地之上。田地中,一位少年弓着腰,不断将拇指大小、鲜艳剔透的朱灵果从枝头摘下来,放入身后背着的箩筐中。

少年十四五岁,皮肤白皙,虽然瘦弱,但骨架不小,好像一只皮包骨的豺狼。他的面容呈现出病态的苍白,眉毛修长而清秀,挺秀的鼻梁上,目光如同被泉水洗过,清澈而平静。

他穿着灰色的粗布长衫,头上裹着一块手帕,此刻脸上已然渗出细密的汗珠。

一股强烈的酸痛从他的腰间传来,少年卸下箩筐,呻吟一声躺倒在田埂上。

此时正值下午,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阳光偷懒似地,只是在云层周围镶上一圈灰边。

“难道我要在这鬼地方当一辈子农夫?”明亮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哀叹一声,顺手将几个朱灵果塞进嘴里。

精巧的浆果,进入嘴中顿时化作酸甜的细流,流淌入腹中。随着浆果汁液中的光元能量被身体吸收,明亮腰间的酸痛骤减,体力也恢复了许多。

“还是感谢上苍吧,既然重生了,就要享受生活!”明亮摸摸这具占据了三年了仍然不很熟悉的身体,乐观一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继续采摘浆果。

这种平静的生活,是前世的明亮想都不敢想的。作为一名追缴文物的秘密特工,他从十六岁就开始接受训练,此后便被派往全国各地执行任务,直到他和他的团队遇伏牺牲。

上苍有眼,给了他这次重生的机会,并给了他宁静的生活,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黄昏时分,大汗淋漓的明亮背着整整一筐浆果回到半山腰的农舍中,他将筐子放在门边,冲到水缸前,舀起一瓢水,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明亮,你回来了。”农舍门外,一位六十上下、须发花白的老人扛着锄头走进大门,看向明亮的时候,那双沧桑的眼中充满了慈爱。

“义父,您又去开荒了,不是说了以后让我来吗?!”明亮看到义父身后的锄头,皱皱眉头,上前又是关心又是不满说道。

义父憨厚一笑:“现在赤月城的人口越来越多,我得赶紧把后山的荒地开垦出来,栽种更多的朱灵果。咱们暗日大陆的弈族人啊,离不开这个!”

明亮点点头,心中不禁有些郁闷。

他重生的这个世界,叫做弈神大陆,生活在这里的弈族人,是比人类更为高等的存在。弈族人的身体能够进化成半能量体,他们只需要从自然的光线中补充光元——弈族人最基本的能源,便能健康地生活下去,去做他们想做的任何事。

光明,就是弈族人的一切。

由于暗日大陆位于弈神大陆的最南端,也是太阳照射最为微弱的区域,是以生活在暗日大陆的弈族人非但无法进化,反而有退化的趋势,最终他们不得不通过进食的方式补充能量。

义父栽种的朱灵果,就是最为普遍的补充光元能量的食物。

本来他重生在这个世界,重生在一个叫明亮的少年身上,还挺兴奋的,可后来发现自己和原先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个世界也和前世的乡下差不多,那份喜悦随之化为泡影。

义父见明亮放下了水瓢,急忙催促道:“明亮,时候不早了,雅儿小姐的生日宴会在夜间举行,你抓紧时间把朱灵果送过去,别耽误了时辰。”

明亮点点头,用头上的手帕擦干脸上的汗渍,重新背起箩筐,从农舍外牵来一头皮毛斑驳的毛驴,骑着毛驴下山了。

蓝月山北部,赤月城矗立在夜色中,仿佛是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大地之上。

赤月城内张灯结彩,城内宽阔的街道上,行人马车川流不息,街道两旁的店铺门前都挂着巨大的红灯笼,四处可见热情洋溢的赤月妇女们头顶箩筐,用箩筐中鲜艳可口的浆果招待行人们。

百年前,这里还只是一个小村庄,一位叫赤炎的光武战士来到这里,十年间驱除魔兽,剿灭流寇盗贼,最终建造赤月城,成为第一任城主。

百年后的今天,赤月城人口突破四十万,兴旺发达,成为北疆最为繁华的城市,赤炎也因其卓著的功绩,被云崖公国授予伯爵爵位,赐号北炎伯。

虽然如今的城主之位已经由赤炎的儿子赤烈大人担任,然而北疆第一人——北炎伯的威名丝毫不减,如日中天,受到所有赤月人的尊敬和爱戴。

今日是北炎伯的孙女,雅儿小姐的十四岁生日,自然也成了所有赤月人狂欢的节日。北疆各地的贵族商人纷纷前来道贺,如果他们家族的少年后生被雅儿小姐看上,那整个家族将风生水起,成为一方势力。

东阁大街的尽头,城主府门前,早就停满了来自各地的马车,衣装华丽的贵族商人昂首阔步走进大门,在府中下人的引领下,向着后花园走去。

后花园中,此刻已经是宾客云集,众人三五成群,谈笑风生。端着酒盘的仆人,踩着乐队演奏的节奏,轻快地穿行在人群中。

花园一侧的储物间外,明亮汗流浃背,背着沉重的箩筐,正和其他农夫排在一起等着货物过秤。

“赤月城城主,赤烈大人偕雅儿小姐到!”随着一声通报,后花园的拱形门外,传来阵阵骚动,宴会众人纷纷停下动作,向着前方望去。

花园拱形门外,红色的地毯上,一位虎背熊腰、红须红发的中年男子大步走来,中年人穿着宽大的礼袍,表情不怒自威,一双虎目透射出精光,一一扫向众人。

他的身旁,一位少女穿着五彩纱衣,身姿婀娜,秀气的耳垂上扎着两个珍珠耳环,质朴而典雅,两缕青丝顺着粉腮垂下,淡淡的柳叶眉下,一双明眸如秋水般,令人心神荡漾。

父亲如山般伟岸,女儿如水般秀丽,众宾客纷纷发出赞叹之声,贵族少年的目光,更是变得灼热无比。

雅儿面目含笑,不紧不慢跟在父亲身后,清澈的目光扫过众人后,最后忽的锁定住不远处的明亮,随即变得有些恍惚。

“亮哥哥!”不知何时,雅儿款款来到明亮身旁,玉臂熟稔地套入明亮的臂弯。

“你,你别过来!”明亮吓了一跳,急忙摘掉雅儿的手臂,有些不安错开身体。

重生为一个农夫不要紧,可这个农夫要是被北疆第一美女看中,那可就悲剧了。

明亮用脚趾头都能猜想到,此刻正有无数道充满敌意的目光盯着自己。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雅儿不满瞪了明亮一眼,伸出手来,“我的礼物呢?”

明亮讪讪一笑,干搓一下手:“大小姐,我走得太匆忙,没带,下回见你补上。”

“不用了,明天我去山上找你玩,你可不许躲着我!”雅儿笑嘻嘻说着,拉着明亮向宴会广场走去。

明亮推脱不得,只得低着头,忐忑向前走去。

宴会场地内,贵族少年们看着雅儿那风情万种的样子,不由得都有些痴了,随即,心中对雅儿身旁的少年充满了嫉妒。

“真是想不到,雅儿小姐对下人都这么好,可是不是好得有些过头了?”一位俊俏的公子哥用折扇击打掌心,不安问道。

俊俏哥身旁的瘦高个贵族侧过身,向着身后一位二十上下、身材壮硕的青年道:“金无雎学长,看来你遇上情敌了!”

金无雎脸色铁青,冷冷看着远处的明亮,压抑怒火道:“一个农夫而已,本少爷怎么会和他计较?!”

瘦高个面露嘲讽之色,点点头:“也是,雅儿小姐的芳心若真让一个农夫小子给夺去了,我们这些人的脸又该往哪儿搁?”

金无雎冷哼一声,看向明亮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阴鸷。

北炎伯叱咤一生,修为已达黄金战士,他的儿子,现任城主赤烈,体内光元能量达到九十量级,是北疆数一数二的橙光武士,这样一个显赫的武士世家,无论如何也不会看上一个只会种地的废物。

当金无雎看到明亮和雅儿走进宴会场地,便立刻鼓起勇气,大步走到雅儿面前,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盒:“雅儿小姐,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雅儿颔首致谢,好奇接过玉盒,打开,葱指拈起一个造型古朴的手镯。手镯是用黄龙碎花玉雕刻而成,光泽温润通透,玉中透出一些碎花的纹理,上面雕刻着一些古朴的花纹,流露出古朴的气息。

金无雎自得解释道:“这个手镯是一千二百年前,光明王冷山陛下的爱妻佩戴之物,举世无双,是我好不容易从国都云崖城找到的!”

“无雎哥哥,谢谢你。”

“雅儿,我,我帮你戴上吧。”金无雎激动得浑身发抖,拿起手镯正准备给雅儿戴上,不想忽然一只手横着伸出来,打在他的手腕上。

猝不及防下,金无雎手一松,当啷一声,玉镯摔在地上,顿时变成几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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