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嵇无病很早就醒来了。没办法,谁让他昨儿睡太多了呢!他索性爬了起来,走进后院里。连续多日的大雪,院子里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一笑堂医馆的后院挺大,除了喜郎中和嵇无病住的厢房外,还有整整的两大排房子。一排房子往外散发着浓浓的药味,应该是储存药材的库房,另外的一大排房子全都上了锁,也看不出是干什么用的。偌大的院子中有着很多奇奇怪怪,看不出来用途的工器具,可能是用来处理药材的工具。除此以外就再无别物,整个院子显得极为空旷。
院子一侧有道小门,并没有上锁,嵇无病就打开小门走了出去。
小门后面很空旷,不远之处有一条小河。冬日里的河水也不深,缓缓地流淌着,看起来清澈无比。嵇无病走到小河边,自行洗漱了一番。之后他返回院子,见喜郎中还没起来,他百无聊赖地发了会儿呆。就去小院角落里找出工具,打扫了起来,才半晌功夫他就打扫完了院子。又去灶房里劈柴生火,烧了一大锅热水,累得满头大汗了才坐下来休息。
“吱呀”
喜郎中终于打开房门出来了。
“喜爷爷!你起来了,我给你烧了些热水。”嵇无病赶紧上前问候。
喜郎中看了看院里的一切,愣了愣神,就默不作声地去洗漱了。
嵇无病想了想又走到医馆堂内,仔细打扫了一遍,然后去打开了医馆大门。
医馆大门外是一条小街,对面就是“食为天”酒楼。现在天色尚早,“食为天”酒楼的大门还没有开。街道上面也铺满了皑皑白雪。
嵇无病想了想,索性抄起工具打扫起大街来。他刚打扫了一半就已经满头大汗,“呼哧呼哧”地直喘气。
“吱呀”一声响,“食为天”酒楼的大门打开了,一个胖胖的女人探出身来。
“哎呀!小子你咋起这么早哇!小身子骨可还没好透呢!别干了,当心再给累坏了!”一个惊惊乍乍的声音传来,赛西施圆滚滚的身子扭过来了。
“给我吧!你赶紧去休息。”她不由分说就过来抢嵇无病的笤帚。
嵇无病心头不由得一暖,却是死活也不肯松手。
赛西施见抢不到嵇无病的笤帚,想想就主动罢手“我先去给你们爷儿俩准备点吃的。”
······
半晌之后,嵇无病终于扫完了门前的大街,回到医馆座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喜郎中走出来了,他也不作声,继续躺在椅子上看那本厚厚的大黑书。
“来来来,吃的来了,快起来吃。”赛西施端着一大盆热汤面过来,招呼这一老一少吃。
赛西施的手艺确实没得说,简简单单的热汤面也香喷喷的。再加上嵇无病累坏了,很快就吃了个底朝天,一大盆汤面倒有八成进了他的肚子。赛西施见他吃得香甜,也很是高兴,夸了他几句后收拾走了。
喜郎中回到他的椅子上继续看那本厚厚的大书,嵇无病东转西转了半天,也没一个客人上门来,再也找不到事儿干了,他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一个时辰后总算是来了一位客人,是一位风烛残年,看上去颤颤巍巍,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去的老太婆。
嵇无病赶紧站起身去扶那老太婆坐下,然后站立一旁看喜郎中怎么治病。
喜郎中来到老太婆面前坐下,老太婆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述说她的痛苦。她的话语声含糊不清,听不真切,偶尔间听到一两句话,似乎又与她的病情没有关系,好像都是一些身边的琐事。喜郎中很奇怪,既不打断她,也不询问她,更加没有给她把脉听诊。而是坐着静静的看着她,好像在安心地倾听她的述说。
老太婆足足说了半个多时辰,方才停了下来。
“你听清了么?”这句话的口齿倒是很清晰。
“明白了。”喜郎中立即答道。嵇无病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神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喜郎中取出一根金灿灿的长针,在老太婆的手上扎了几下。站起身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粒药丸,递给了那老太婆,又低声叮嘱了几句。
老太婆接过药丸,颤颤巍巍地起身往外走,嵇无病赶紧过来扶着她出去。离开医馆十数丈远,老太婆松开了嵇无病的手,并向他摆了摆手,慢慢地转身离去了,嵇无病这才回到医馆坐下了。
“没什么事情,你到处走走,去玩玩也行。”喜郎中终于对嵇无病说了一句话。
“嗯!”嵇无病干脆地答应,却并没有挪动,坐在椅子上又开始了发呆。
又过了好半晌无人进来,嵇无病实在受不了了。想了想开口道:“喜爷爷!我到对面大娘那里帮帮忙,等有了客人我再回来。”,喜郎中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嵇无病走进“食为天”酒楼,赛西施的生意是没得说,此时还没到饭口,就已经有了几桌食客。赛西施在在忙着做菜,一个小伙计忙着送菜送水,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嵇无病也上前帮忙清扫着桌子。
“赶紧上酒来!”饭桌上的一名粗豪大汉高声大叫。
嵇无病四下里看看,那小伙计正在另外一边忙活。就走去柜台边拿起酒壶送了过去,就准备转身离开了。
他还没走开,那粗豪大汉忽然大笑道:“赛西施哪儿来了这么个小孩儿,该不会是她跟哪个姘头的私生子吧!”。身边的几人一齐大笑,嵇无病转身狠狠地瞪了那大汉一眼。他这一瞪眼,脸上的刀疤与眼角连到了一起,居然颇有几分凶狠之色。粗豪大汉看了竟然心中一寒,把下面的一句给咽了回去,但他随即大怒,就要发作。
“胡汉三,你少跟老娘发酒疯。你爱吃不吃,不吃赶紧滚!有本事以后都别来了,老娘还不伺候你了!”赛西施闻声赶来,她两手叉腰,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大声地咆哮。“我开个玩笑。”胡汉三讪讪地说,赶紧缩回头去了。
“你少跟老娘装疯卖傻,赶紧吃完了滚蛋!”赛西施再度咆哮道,她转身把嵇无病拉进厨房,拿出一个大大的食盒递给了他。温言道:“回去跟爷爷吃饭去,我这里忙!”一只油腻粗糙的手摸了摸他的头。
嵇无病心头一暖,眼眶发热,赛西施的胖脸一瞬间似乎漂亮多了。他擦了擦眼角,拿起食盒转身走了。
一笑堂里,喜郎中和嵇无病吃完了饭,喜郎中又去看书,嵇无病刷完了食盒又回到椅子上发呆。他心中暗暗称奇,这老头子天天看同一本书,到底是什么书如此百看不厌!
发了半天呆见没客人上门,嵇无病又拿着食盒去“食为天”酒楼帮忙,一直就忙到了傍晚时分。他想了想,独自起身回了医馆,他来到后院灶房找出了米粮干肉等,劈柴生火、淘米烧肉做起饭来。鼓捣了好半天才直起腰身站了起来,眼看着自己做的几个菜,他满意地笑了。
“喜爷爷吃饭了!”
他端起饭菜刚刚走进医馆堂中,却看见赛西施也正好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赛西施和喜郎中看见嵇无病手里的饭菜,全都是一脸讶然。
“小家伙!这是你做的菜?”喜郎中神色一动。赛西施忙上前观看,只见桌上四菜一汤,有荤有素,看起来就很有食欲。她拿起筷子每样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品尝,感觉有滋有味!虽然还比不上自己的手艺,却也别具一番风味。
赛西施有点感动了,这么小的孩子就能做菜,定然从小经历了许多意想不到的苦难!她涩声问道:“真好吃,今天就吃你的菜了,这么好手艺是谁教的?”,“自小妈妈教的。”嵇无病神情黯然。
三个人坐下来吃饭,很快就吃完了,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赛西施好奇地问:“你有多大啦?”,嵇无病想了想“记不清了,也不知是七岁或八岁了。”,“你识字么?”喜郎中突然插口,“认得一些。”,“也是妈妈教你的么?”赛西施温情脉脉地,“小的时候爹教过一些,后来爹死了,家里就没人了。妈妈带着我到处找饭吃,去年妈妈也死在了山上,我就到城里来了,妈妈也教过一些的。”,“你妈妈多好的人,肯定是一个美丽贤良的女人!”赛西施再次发挥出想象力。
“吱呀!”一响,医馆的大门打开了,一股寒风裹挟着雪花卷了进来。嵇无病赶紧走到门口查看,大门之外寒风呼号,街道上空雪花纷纷扬扬,雪逾发下得紧了!他关好了大门回来坐下,怔怔出神“好大的雪!妈妈在那山岭上,也会很冷么······”眼角处两颗晶莹的泪珠滑落了下来。
三人忽然间沉默了下来,寂静无声,仿佛都能够听到窗外雪花飘飞的声音!
喜郎中审视着嵇无病,目蕴奇芒,突然站起身取来了一本书“你先读读这书,不明白的就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