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严、何之间紧张关系暂时仍然没有得到缓解,自夏文进被严承轩当面拒绝后,不久有内幕消息传出,夏文进即将鼎力支持何剑。换而言之,严承轩拒绝夏文进联婚条件就必须得接受这种结果。
估计这下严承轩是有得头痛了,被内外夹攻,一边要费心费神对付何剑,一边又要费心费神应付巡捕房。当然,这也不能说他一定没有办法,只不过周旋在这个环境里,他终归有一天会投降。
而夏芷瑜已早有心理准备会再次遭拒,并不意外,也不伤心。她始终相信,不管再坚强、再坚决、再坚持的人,到了最后关头,即将要死到临头,那时他才会死死抱住救命稻草,才会不顾一切都要抱住那根稻草,她只有等候机会当那根稻草,只要沉住气守候,她一定会等到的。因此,二哥一切作为无意中全部为她做铺垫,正中下怀,她故意沉默以表支持。
一场上流社圈举行的宴会里,不乏众多名媛,其中就有夏芷瑜。她站在阳台,衣着艳丽,浓妆艳抹,身高明显优势,始终担当着不可忽视的角色,惹人眼球。
近些日子以来,外国人在上海上流社会表现很活跃,多半这种场所肯定都是少不了外国人。而作为外交官的女儿,夏芷瑜时刻与外国人都脱不了干系,特别是一些比较重要的人物,比如尼克先生。
上海逐渐被各大领事馆独霸,每一个领事馆都有很强抉择能力,相反,本国政府在这里面所扮演的角色就是“小绵羊”了,任由宰割。这样下去,国家即将要面临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以后要面临的局面有多么艰难,她只关心要怎样才能靠自己的能力去夺回幸福,去征服严承轩这个男人,所以她必须往大树靠,往大山靠,只要有了这些作为后盾,那才是实力,才是保证。她之所以选择靠着尼克,除了尼克迷恋自己外,还因为尼克身后有德国领事馆这个强势有力的靠山,这个才是重点。当然,她心里清楚,这个什么尼克对自己的迷恋只是暂时的,就好像对一件什么特别一点儿的东西产生了兴趣,外国男人一向多心,她可不奢求这个有家有室的男人有很多热度可以坚持很久,况且,她也不需要,反正他当她是物品,她也只当他是一座方便的桥,用来过路而已。
“夏小姐,什么时候再陪我去趟南京吧,呃……我很想念那里的盐水鸭。”尼克色迷迷地看着夏芷瑜,附在她耳边悄悄地说着这番话。
又是去南京?夏芷瑜在心里无比地痛恨南京!自打和尼克去过那里之后,她心生厌恶,那里记载着她为了利益,为了捧着两个哥哥再次上位,而毫无自尊地出卖了自己的身体,这对她而言是莫大的耻辱!而推动她要忍受着这些耻辱的就是那个男人,那个视她如敝履的男人。想她堂堂一上流名媛,在他面前竟然不如一个普通人家的千金小姐,这口气教她如何咽下。所以,两者相较,她为了后者而接受前者。
夏芷瑜轻轻地摇晃了一下酒杯,玻璃酒杯里面装着红色葡萄酒,红色液体在灯光的照耀下变得额外通透,颜色额外鲜明。“尼克先生,这个是法国进口的葡萄酒,你瞧,它红得多么艳丽,在咱们国家人们都很喜欢这种红,这是属于中国的一种红,结婚办喜事就铁定少不了这个红。”
尼克耸耸肩,“夏小姐你都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一口把酒喝下,对他说了一句,“为了办一件喜事,我答应你。”
听了她的话,尼克很开心地笑了,即便他一点儿也不明白她前半句话的意思,但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能让他满意。
远处,吴威武携着太太到来。
“威武,你说你那个翻译早不生病晚不生病,怎么一要用到他的时候他就病了呢?”
“你说要找外国人,这里倒是很多,可你能和人说话吗?这不鸡跟鸭讲吗?”
吴太太一个劲地念叨。
“哎呦,太太,这个生病也不是他想的嘛,要怪就怪这上海人才少,急急忙忙的都不晓得要上哪里去找一个。不过你放心,这些年我也能听懂一些。”吴威武安抚太太。
“你会听?那‘侬哪能港’(那你怎么说)?”吴太太还是撅起嘴。
吴威武大声许诺,“‘苦以’(可以)!”
吴太太一脸憋笑的表情,自己丈夫有什么本领她是“泉水里看石头——一清二楚。”她其实是担心丈夫事业,这次南京公司被外国领事馆强制拦住一批发往南洋的货物,必须尽快找到关系解决,要不然资金随时有可能周转不灵。
“诶,你要找谁阿?”吴太太一直没问他过来找谁,这里人很多,星星点点、男男女女聚集成堆。
“尼克,听说他在南京有关系,他肯定有办法。”
尼克?吴太太用力去想,忽然想起来在夏青堂寿宴上见过那个男人。巧了,这一转头,她竟发现了尼克。
“威武?”她喊了一声。
吴威武没留意,头扭扭去,想要找到要找的人。可能身高影响,吴威武始终看不到远一点的地方。
“威武?”吴太太再喊一声。
还是没有听到回应,吴太太低头一瞧,丈夫还在盲目地需找。
吴太太直翻白眼,用手轻轻拧着其耳朵,把他的头转过来,一手还指着远方,“瞧见没,阳台那边,正和那个高挑美女亲热的那个,那个人不就是尼克吗?”
吴威武垫高脚跟看了看,果然是!“还是太太眼力好。”
吴太太不屑地撅撅嘴,嘀咕着:“真是不明白北方男人怎么会有你这种身高,‘阿拉’还就看上你来了。”
“太太!”吴威武吃惊地喊着。
“‘啥事体啊’(什么事啊)?”吴太太慵懒地应着。
“你看看尼克身边的那个女儿是谁?”
这一看,吴太太傻了眼!没看错吧,竟然是夏芷瑜,她什么时候搭上这条大鱼了?终于开窍了吗?之前不是一直喊着非严承轩不嫁吗?闹死闹活,这一下转变可太大了。
夫妇俩人正考虑要不要过去,适合不适合过去,夏芷瑜已经看见他们,主动朝他们走了过来。
“吴先生、吴太太,好久好久没见,你们可好阿?”夏芷瑜高挑的身影摇曳的身姿越发自信,实在让人费解。
吴氏夫妇还是见惯大场面的人,吴太太回答:“‘老好额,侬呢’(很好,你呢)?”
夏芷瑜扬起轻笑,“很好拉,只是好久没有跟吴太太你打牌,竟好想念哦。”
“随时欢迎夏小姐过来。”吴太太回答很快。
看吧,这人之现实,一个转变,她已经是“夏小姐”了,以前吴太太从来不称呼她夏小姐的,夏芷瑜心里一阵绞痛,她强忍着同意回答:“好,有机会一定还要和吴太太麻将桌上见。”
这时,尼克远远走了过来。
吴威武心中大喜,向太太打眼色,被一举动被心思缜密的夏芷瑜捕抓到。
吴太太收到丈夫示意,却开始犹豫,作为女人,她不可能忽略夏芷瑜另一种心态——报复,居于这种心态之下,很难进行他们的计划。
吴威武兴奋过度,没有察觉这些小细节,他一心要得到尼克的帮助。
“吴先生要找尼克先生?”夏芷瑜故意问。
“是的。”
“不是。”
夫妇俩人异口同声,可惜答案截然相反,俩人诧异对望。
“如果不嫌弃,芷瑜可以为你们服务一下,毕竟尼克先生的华语并不好。”夏芷瑜好心提议,当做没有听见吴太太的答案。
“谢谢了。”吴威武硬着头皮道谢,他不明白太太为什么会否认,他一向以太太意见为准,也知道她的做法自有她的道理,但话都已出口……
“谢谢了,但是不需要,威武他一心是想要来找他的朋友,可惜他的朋友还没到,并不是要找尼克先生,咱们下次有机会再聊吧。”吴太太硬是无比强势地拒绝夏芷瑜的好意,也把吴威武打压下去。
夏芷瑜奇怪地看着他们离开,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忽然产生一个年头,或许她可以从吴威武身上出发……
门口,吴威武终于发问:“刚才多好的机会,夏芷瑜又懂得翻译,你为什么拒绝她的好意呢?”
“威武,你别问那么多,总之我告诉你,这个夏芷瑜已经不是以前的夏芷瑜,你呢,这件事情也不能让她知道,改天你再带翻译直接上公馆去找尼克先生吧。”
刚才站在夏芷瑜身边,吴太太心中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总而言之,她可不希望和夏家扯上什么撇不清的关系。
“太太,你会不会多心了?”吴威武多少有点可惜。
“威武,你也不想想,最近严少爷和夏家之间关系有多么紧张,你和严少爷的关系她夏芷瑜不晓得么?她会真的好心要帮你么?‘港读’(笨蛋)!”吴太太走向车子,懒得再说。
吴威武想了想,也跟着太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