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里,吆喝声声声刺耳,男男女女目不转睛地盯着旋转台上正在转动着的指示针,期待它能听到自己的心声,落在下注一栏上。一旦指针停住,多半会惹来一片嘘声,证明闲家通常都是输多赢少,来来去去那些大洋就都进了庄家口袋。然而,即便多数人了解这个道理,赌场的生意也不会变淡,因为人都有贪念,贪欲无法压抑,人们都希望不劳而获,或者一夜暴富,到头来说不清是贪欲助长了赌场,还是赌场激活了贪欲。然而,还是有人能赢到钱的,庄家一堆堆的筹码专一地赔付给桌上一个人。
在赌场一角有特设的座位,视线很好,可以观看到整个赌场。严承轩在位置上观察正在玩“百家乐”的男人,他赢了很多。
“少爷,我们最近生意很好,隔壁郭世昌的客人都跑到这边来了,再这样下去,咱们月底收入恐怕要翻上几番不止。”松平开心地报告。
反观严承轩心态平静,目光还留在远处,问:“有去调查过真正的原因吗?”
一般来讲,赌场要开发客源,会选择开发新客源可能性很大,风险也低,要是说招揽对手的客源走过来自己地盘上不合规矩,而对于那些习惯于某个场的客人而言,也不会轻易转场。赌场不是菜市场,不会有很大选择性,相对来讲客源都是比较稳定的,假如客源流动太大,肯定不排除有特殊原因。特别是他和“郭派”人士早就达成共识,一半情况下不会侵犯对方地旁,更不会主动去抢对方客源,除非是客人自己的选择,但是一时间涌出这么一堆新客人,多少可疑。
“有,调查发现原来几天前郭世昌烟土仓库出事,被烧掉了一大堆烟土,他封锁了所有消息,不让传出,而这批货金额巨大,恐怕会对郭世昌造成不小的损失,以至于他赌场资金开始出现周转不灵,赌注时常限额,客人心里敏感得很,估计也猜到一点什么了吧。”
不知是谁背地里帮了他们一把,也报了上次被烧货之仇,松平心里偷着乐。
“哦?烟土被烧,是谁这么大胆?”严承轩眯眼看着松平。
“少爷,不是我,没您的旨意,我哪里敢轻举妄动。”松平急忙申辩。
“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是你。”严承轩看着远处的目光渐渐犀利,“这件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你想想要不是我们做的,会是谁做的?”
松平想了想,摇摇头,“我就想不到,少爷你以为是谁?”
“白道一向不问**内事,恐怕会是窝里反。”
“就是窝里反也不关咱们的事阿,少爷您是担心什么?”
“要真是单纯的窝里反倒是不怕,这事如果是窝里反一定会传出风声,造反的那个人郭世昌铁定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你仔细想想,到现在咱也没听说过是谁反,证明咱们猜得不对,那要不是窝里反,你说一般人会认为这件事是谁做的?”
“少爷是指在郭世昌心里会认成是咱们做的?”
“哪怕他不认为,别人也会提醒他认为。”
“别人?”
“就是这个烧烟土的人。”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就表面看来是要加深咱们和郭世昌的矛盾,真实用意那就得要下回分解了。”
“那少爷您认为这个人会是谁呢?”
“是谁就不知道,不过肯够这么熟识仓库所在,有能够知道进货时间,继而轻而易举地办了这事,我敢肯定这个人在‘郭派’里面一定不是普通人,必定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严承轩分析精辟得道。
“这个倒是不难想到,除了郭世昌的儿子和他军师还有谁有这么重要的地位?不对不对,想想又不对,若是他儿子,烧了这么一大堆烟土等于烧金子,这金子本来就是他的,哪有抓老鼠进自己米桶的人,至于他的军师,传闻是鞠躬尽瘁忠心耿耿,造反背叛的可能性也很小……”松平自然自语。
“松平,不要再想了,过来看看那个是谁?”严承轩打断不让他在废话连篇,让他过来办正事。
一直在严承轩看着的地方,那两个不停地在玩“百家乐”的人就是郭世昌的儿子郭德业和其手下。
“是郭德业,他来捣乱吗?”松平想下去制止。
“别慌,先去观察一下。”
两主仆一前一后走向“百家乐”长桌,桌上郭德业手气不错,赢下一堆筹码,正意气风发骄傲地望着迎面走来的严承轩。
牌局主持人看见严承轩,恭敬地喊了一声:“严少爷好。”
严承轩点点头。
桌上很多人已经弃牌起身,筹码输得七七八八,走得上这张台的都是有点颜面的人,多少有点身家,不是输不起一场牌,反而就是不想输得一干二净太难看。
“郭少爷今天怎么会有心情来捧承轩的场子,真是难得。”为客之道,严承轩主动打招呼。
坐着的郭德业听见,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看来郭少爷今天运气很好。”严承轩走向郭德业对面坐下。
郭德业抬头瞟了一眼,身形仍不为所动,“还好。”
“再这样下去,桌上的筹码恐怕都要进入郭少爷的口袋了。”
郭德业挑衅地问,“严少爷是输不起吗?”
大把人等着看好戏,都以为这种话会激怒严承轩,不料他只是笑笑,根本没有半点怒气“怎么会,郭少爷误会了,承轩敢开赌场就不怕别人赢钱,而且,承轩保险库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大堆金条,估计郭少爷要赢去需要一定时间,承轩只是羡慕郭少爷的运气而已。”
“既然严少爷家金条太多,不如送点给我郭德业花吧,最近我手头确实有点紧。”郭德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一点问题都没有,只要你郭少爷愿意。”严承轩还是面带微笑。“那好,多谢严少爷给德业机会,现在德业桌面筹码不少,就用来跟严少爷赌一把吧,看能不能晓幸再多赢一把。”郭德业下巴兜下面前那一大堆筹码。
“哪里,郭少爷是严重了,应该是承轩感谢郭少爷给承轩机会才对,要不然今天承轩可就亏惨了。”“那就废话少说,开始吧。”
严承轩示意让手下拿出与郭德业台面一样的筹码。
“不知郭少爷要不要申请换另外一个发牌师呢。”严承轩提醒。
“当然不用,我郭德业家里也开这个,自小就在这种桌上长大,要是有人真耍动作我还看得出来。”郭德业不领情不止,还要耍威风,“更何况,我觉得严少爷的这个发牌师旺我,所以不需要换。”
被倜傥一番,严承轩依然微笑,丝毫不受影响。
“还有,本少爷今天玩累了,咱们就玩一把吧,一次过,赌大小,没有问题吧,严少爷?”郭德业补充说。
“当然,随你。”严承轩看起来很低调。“不过郭少爷难得赢了钱,不留点拿回去花吗?”
“反正这钱也是你的,就是输也是输你严少爷的,没关系。”
“终归是钱,还是有点可惜吧。”
“一点儿也不可惜。”
“有郭少爷这句话,承轩心里舒服多了。”
“你的意思是你赢定了?”
“没有,只是做好两手打算而已。”
“那就开始吧。”
“好。”
骰子开始摇,摇了好一会,终于放下。
有人拿出硬币,翻起落下,捂在手心,能猜中硬币向上一面的人可以获得先下注机会。毕竟大和小只有两个选择,相对来说对于最后一个选择的人不公平。
“不用了,郭少爷是客,让郭少爷先下吧。”严承轩把头次机会让给郭德业。
“严少爷这么客气,那德业我就多谢了。”
“不用,我相信赌博运气成分很大,所以未必谁先救能赢下。”
“可是我今天运气不错也,严少爷不担心吗?”将末,郭德业还要炫耀一番。
“竟然这样,那承轩也阻止不了郭少爷发财。”
“请下注。”支持人宣布。
“我赌大。”郭德业选择大。
“那我只能赌小了。”
沉寂了一会儿,围观的人比桌上的人要紧张,随着盅盖打开,二二三点,分明就是小!
郭德业输了。
现场一片嘘声。
严承轩看着郭德业那副失落的摸样,和刚才盛气凌人完全是两个人。
“不好意思,郭少爷,我的场子还是旺我,你,旺不起。”
“少爷、少爷?”随从在喊着郭德业。
“听见了,吵什么!”郭德业无处发泄,大骂随从。
“咱们走。”主仆两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少爷,要不要……”松平见状附在严承轩耳边咬耳朵。
“不用了,一个败家子不必劳师动众。”向来严、郭两派私下不和是事实,但要光明正大上门找碴还从来没有过。郭德业根本不是为钱而来,看对方刚刚的模样大有要他好看的气势,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烧烟土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到底是谁要这样做?掀起严、郭矛盾有什么益处,是谁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