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平猜测正确无误,夏文进确是怀恨在心乘机想要对严承轩打击,好报妹妹受辱之仇。芷瑜近日来以泪洗面,闭门不出,他做哥哥的看了心疼万分,新仇旧恨加一起,他怎么可能会放过严承轩。
这些年来上海巡捕房有个潜规则,一般非重大政变事件不干扰不阻拦不打击当地豪绅,管他流氓大亨好,世袭大亨好,尽可能拉拢,以博取金钱赞助。没出现严重特大事件,上面更加不可能赞成进行打击,夏文进敢独行独断,完全持着其哥夏勇流升官加爵,权力管辖法租界整个华人官员,全然不再畏惧。
“‘马脸陈’,你给我听好了,好好盯着姓严的,有多紧跟多紧,千万别让他找到货。”
夏文进收到风声,严承轩最近在搜刮一批重要“失物”。经过多年磨练,严承轩已由一颗小树长成大树一颗,并非随便砍几刀就能砍断。严、郭两派的军火买卖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巡捕房三缄其口也都源于得益不少,就是当场逮到严承轩握拥军火也绝无法就此逮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他找到,好拖延他交货时间,又或者他夏文进亲自找到,挫其锐气。
总之一句话,这批“失物”已经成为热门,掀起一场江湖争夺在所难免。
“‘胖子李’,你到底干什么吃的?上海滩有多大,派出这么多人竟没半点音讯?”何剑怒斥。
李永才汗流浃背也顾不得擦抹,“何军师,我这不也在尽力吗?”
“‘胖子李’呀‘胖子李’,别怪我不提醒你,经过这件事情,严承轩他就是不剥掉你一层皮也会唰去你的骨。你呢,‘鸿发’也别想呆了,我告诉你,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郭老爷能保得住你,而让郭老爷心甘情愿保你的方法只有一个,赶紧地帮郭老爷找出这批货。”
“何军师,你可别吓唬我。”李永才拼命擦汗,都怪自己鬼迷心窍,姓郭的当初给一点点甜头自己就上当,以为郭世昌事成以后真肯帮他拿到整个“鸿发”,如今才知被人利用,连能不能保住脑袋都还是个未知数。
“再不找到货,你看看我是不是吓你。”
“郭老板说过会保我的。”
“那是没出事之前,你也不想想,就现在难不成严承轩还拿你重用。”何剑指出重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怀疑,“我说‘胖子李’,这事儿该不会是你策划的吧。”
李永才立即跳起来,“瞧你说这什么话!别提做了,就是给我豹子胆我也不敢想,不要命了吗我?”
“不管怎样,眼下你必须赶在严承轩之前找出那批货,这样你才能有出路,要不然你就买好棺材吧。”
“郭世昌,你也太无情了吧。”李永才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何军师,我这就去找。”
今天有点儿奇怪,管家突然告诉她可以安排车子给她外出,附加条件是必需带上他。
这带个老管家上街她倒也不觉得难为情,便由他跟着。
一时之间她也没想到去哪里,婉玲姐南下肯定还没有回来,上海她也没有其他朋友,她出来是为了发一封电报,没有错,洋房有电话,可是接不通杭州,问过管家,管家说了应该是线路有问题。
发完电报,路过一间首饰行,上图忽然喊停车!
“小姐是要买首饰吗?”管家问道。
上图抿嘴笑了一下,晓得管家担心她会不喜欢有人跟随,她说:“管家跟着也无妨。”
管家下车比她还快。
首饰行金子大招牌写着百年老店,师傅曾为皇宫打造过不少金银首饰,是一间名店,大门口一水牌写着“以旧换新”、“回收奇珍异宝”等等回转业务。
工人见是从汽车上面走下来的客人自然不敢怠慢,“请问小姐您要买点什么首饰?是婚嫁还是送人?如果是婚嫁,我推荐小姐选择这套黄金首饰,这是咱们店重推款式,一整套包括了耳环、项链、戒子、镯子全部实心打造,总重量是九百九十九克,长长久久好意头,首饰由咱们店最高级别的师傅打造,全上海仅此一套,独一无二,小姐,您看看。”工人积极地介绍,指着玻璃柜上展示的头号首饰。
上图顺着方向看去,确实一套婚嫁好选,手工精美无比,她不好意思摇摇头,“对不起,我不是要买首饰。”她从手袋里拿出用手绢包裹着的一只珍珠耳环,“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回收过这样一颗珍珠耳环。”据她猜测,拾到另一只耳环的人必定会想要卖到好价钱,以这家百年老店信誉而言想必已深入人心,拾到者如果想出手会选择这家店的可能性很大。
这时,一位中年男子走过来,拿起玉掌那只珍珠耳环,仔细看了一下,“今天真是有幸了,能见到一件宝贝。这颗是天然珍珠,浑然天成,这种光泽度极其罕见。不好意思,咱们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珍珠。”
“这位应该是老板了吧?”上图猜测。
“是的。”
“那不知老板店里可有和这个差不多的珍珠,至少外行人是不容易看出区别来的。”
老板猜得很对,这对耳环是上图母亲娘家祖传,外婆家在很久以前有人出海捕鱼,从一只蚌里取得一对天然珍珠,用来打造了一对耳环,外婆把耳环给了母亲,母亲又给了她,她倒不是心疼失去什么宝贝,母亲说过,希望她出嫁时能戴着,这是一种祥瑞,不管相不相信,迷不迷信,她总不想做出令老人家伤心的事情来。
“真是抱歉,这个还真没有。”
“谢谢你。”
上图有些失望,这般大店都无法找到,那就真是无望了。她只顾失望,也留意到店内客人不少,一角挤满一群阔太太,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其中有一人目光一直在她身上,直到她的背影消失。
严承敏领着几个太太连牌都不打,出来选钻石。皆因当中有人不服气,硬是要跟吴太太手上那颗作比较,可惜选了几家店一直都没颗像样的,刚来到这家老店坐下,就撞见很这位倾城美人。之所以注意到她完全是因为门口那辆车,她是从那辆车上走下来的——那是承轩的专用车子,还有那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那也是承轩的专用管家。
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到底是谁?跟承轩有什么关系,竟能用到管家跟随?要知道严宅里除了她,还没有其她女人入住过。
严承敏努力回想,实在无法联想到她的身份。
“各位,承敏有事先失陪。”起身欲赶上那个神秘女人。
“白太太今天怎么这么扫兴。”当中有人说。
“承敏真的有急事,改天我请喝茶。”她抓起手袋出门。
“快!去严宅。”她吩咐司机。
严承敏赶到严宅,佣人说严少爷出去了。
“管家呢,叫管家来见我。”
管家立即出现,“原来是小姐,不知小姐找小的有什么事呢?”
“我问你,刚才跟你一起出去的女人是谁?”
“可能小姐是认错人了,小的今天都没有出去过。”管家撒谎不眨眼。
“你这老人家怎么尽撒谎,从不对我说真话,我告诉你,你最好告诉我,不然我也能找到她。”
“请小姐不要为难小的。”
“你…….”严承敏气得打结,“好,我不问你,我自个儿找。”
她找阿找,找了好久,光是一栋主宅就够她翻的,等她找到附近一栋别宅时已感到筋疲力尽。
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怎么可能呢?
拖着疲倦的步伐,她走进别宅,浓郁的云兰花香味吸引她往“月光池”走去。
“月光池”边玉兰树下站着一个女人,这正是她刚才在首饰店见到的美人。
她穿着粉色旗袍,姣好的身形让女人妒忌,发髻略松垮,暖和的春风轻轻拂起,拂起其裙摆和丝丝零落的发丝,妩媚十足。
本身就是美人的严承敏都被深深吸引。
察觉有人在看自己,上图蓦然回首。
严承敏上前,问:“你是谁?”
上图以为来人是吴太太或者吴家其他人员,如实回答,“我叫景上图,风景的景,清明上河图的上图。”
景上图?严承敏对这个名字陌生得很。
“你和承轩是什么关系?”
“承轩?”
“对。”
“严承轩?”
看她惊讶的模样,严承敏觉得太过,“对,上海大亨严承轩。”
上图退后两步,靠在了玉兰树边,“这里是严承轩的家?不是吴威武吴先生的家?”
严承敏“哈哈”大笑了两声,这才相信这位景小姐并不是很清楚所站地方。“吴威武他要是敢藏着你这样的美人,我估计吴太太一定会把他砍成十八块。这里是霞飞路有名的严家豪宅,严承轩的家,我是他姐姐严承敏。”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上海有什么人能有这般财力。”上图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