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大宅大书房内,一阵寂静的氛围格外令人惊心,松平做好受罚准备。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不是让你们看好他吗?”严承轩听完松平的报告后立即脸色骤变。
“少爷……”
“别再作无谓的解释,马上让人去打听他们的行踪,记住,要暗访。”
“是的,少爷。”
松平离开后,严承轩立即颓废地坐在书桌前,眉头紧蹙,脸色沉重,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事情。
门口上图站了好一会儿,眼睛始终停留在他身上,然而他却浑然不觉。
时间过去十分钟有余,他终于看见了她。
他起身,来到门口,拉着她的手。
“你什么时候站这儿了?怎么傻傻地站着又不说话?”
“刚才松平离开的时候,我就在了。”她声音平静,听不出心情。
“你在想什么?”她问。
“想事情。”
“那你在看什么?”
“看你。”
“看我?”
“对,看你想事情,而且一看就是十来分钟。”
“严太太,我从来没想过在你眼里我是这么有魅力的。”他对心爱的妻子卖着笑脸。
她熟悉他这种笑,不是发自内心的笑,通常他真心的笑是夹带眼神倾心流露,不像这么灿烂却冰冷的笑。
“什么事让你想得这么入神呢?”她假装不经意地问。
“很烦心的事。”
就猜到他是这样的答案,看来她不提他就不会有真话了。
“承轩,你就不要再找承敏姐了。”她迸出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
“她是有心要和白先生离开的。”
“你怎么会知道?”他紧张地瞅着她。
“别这样看着我,我也是猜的,她在见白先生之前看过烨磊,我恰好撞见。女人是很了解女人的,感觉告诉我她打算要离开。”看来感觉有时候也很可怕,出奇准,当时只凭严承敏的表情,她就捕捉到异样,心中立即萌生想法。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顿时,他语气大变,充满质疑。
“承轩,那只是我的猜测,只是一种感觉,你让我怎么告诉你,再说了,承敏姐是一个人,她可以有她自己的思想和决定权力,没有人可以随便干扰她。”上图心里也有一两分生气。
他没有留意她神情有变,双手用力握住她单薄的肩膀,扳过她的身子,“为什么不能干扰她?你知道不知道,在这世上,我只剩下她唯一一个亲人了,她在我心里的位置是多么重要你知道吗?她这样随白亦云一走,意味着她选择了伴随‘危险’,白亦云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吗?地下党,地下组织,他已经是中局首要重点对付对象了,上海他呆不下,北平你以为他就能待下去吗?还是天津、广东能给他一个安身之所?我告诉你,没有,中国之大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只有离开中国他才能保全一命,我费尽千辛万苦救他出来就是想送他一家出国,正打算用什么方法好骗他把承敏和孩子带走,好保全承敏和孩子这两条命,可是现在,竟然被白亦云捷足先登,他现在把承敏带走了,极大可能他们两个明天就会被捕,或者被暗杀……”他越说越激动,握着她肩膀的手越发用力。
“承轩,你先放开我……”她咬牙强忍肩膀发出的疼痛。
“我不能让承敏有危险,你知道不知道!”
“这些都只是你的假设,不代表一定会发生,承轩,你先放开我!”她大喊,“你抓得我好痛!”
她使劲推开他!
他这才冷静下来。
“对不起。”他立即道歉。
“承轩,我承认你的话很有道理,我也知道你很担心,承敏姐她是你的亲人,你担心承敏姐的心情我能理解,她也是我的亲人,我也很担心她,可承轩,这是承敏姐的选择,你尊重她的选择好吗?”
“什么叫做尊重?上图,你能告诉我吗?任由她拿生命去游走在钢丝上,就叫做尊重吗?”他还是无法接受承敏跟随白亦云离开。
“你听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上图,承敏她至于要走这么一条路吗?她一个大小姐出身,从小养尊处优,甚至我敢发誓就算全中国的女人沦落到要饭,她严承敏也不缺锦衣玉食。上图,你不知道,随着白亦云漂泊,颠沛流离,那种不是她要的生活,她过不下去的,她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那我问你,承敏姐她告诉过你她很喜欢锦衣玉食吗?她告诉过你她喜欢锦衣玉食多过喜欢她的丈夫吗?”
她的话让他无法反驳。
他有点忧伤的神情令她动容,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承轩,你对亲人的爱很伟大,可是,你的爱又很自私。你从来没有问过承敏姐她要什么,你‘规定’她一定会喜欢什么,这是不对的,每一个人都有她的爱好,有她心目中的价值观,也许在外人眼里是不值的,可在她心里已经是一种幸福,你不能随便去否认她心目中的幸福,我相信,承敏姐她作出这个决定一定在心里面反复掂量了很久,你如果能尊重她的决定,那也算是对她的一种爱了。”
“我担心她。”他的语气很脆弱。
“我知道,真的,我都知道。”她从新执起他的手,“承轩,你应该高兴,因为承敏姐是一个非常坚强和勇敢的人,她既然有勇气走出这一步,我相信未来一切艰难困境她也都想到了,没把烨磊带走就可以完全证明。”
“可烨磊他要怎么办呢?他还那么那么小。”他第一次表现出关心烨磊。
“没有怎么办阿,我可以是烨磊的母亲,你也可以是烨磊的父亲,或者等他将来长大了,我们可以坦白地告诉他,他的父亲做了多么伟大的事情不是吗?”
“上图……”他欣慰他爱的女人有颗慈善之心,“告诉我,为什么你总能那么轻易地说服人的心。”
因为她能懂,都是一个“爱”字。于兰深爱夏文进,所以不惜冒险协助救出白亦云,让白氏夫妻能离开,好让夏文进的爱无法延续;承敏深爱白亦云,深知要跟随丈夫除了放弃必须豪门生活,还要愿弃儿子;而她,其实也爱着一个人,知道爱他必须承受很多,包括他的喜怒哀乐,但是她还是爱他。
因为我心中也有爱,她在心里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