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没有嫁给承轩之前上图心里的一切假设都只为逃避,只为假设,那末,这一次,一切将不再是假设,意外真真切切地就发生了,厄运真的降临在他身上!危险真的降临在他身上!
当佣人跑到承敏房间通知她少爷出事时,她着急得不发一言拔腿就往房间跑,多害怕跑慢一步将见不到他,听不见他说最后一句话,她好怕……
房间里灯火通亮,没有人能告诉她是怎么一回事,银叔和松平以及几个外国医生聚在一堆,显然还没有想到周全的方法为他医治。
床上,他脸色苍白,眼神浑浊,胸口已经全部被染成深红色,红到好像附近的东西都被染成了红,那堆红刺眼到让人眼睛发疼,而她,疼的不仅是眼睛,心里更加发疼。
一个人到底要流多少血才会有这样的视觉感受?她心痛到不能呼吸,不敢再往下想。她跑到床边握住他的手,眼睛一酸,眼泪不停地往下滴,几度哽咽,说不出一个字。
他睁开眼睛看着她,伸手替她擦去眼角难以停止的泪水。
“别哭,我没事。”
庆幸的是,她还能听见他说话。
她反握住他的手,从来没有用过的力度,缓缓地把他的手放置在自己脸上,泪,一滴一滴地滴在他的手上,敲在他心里,他剑眉紧皱,泛白的嘴唇艰难启动,“哭得我心都疼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能说出这些话来,她想。终于,她的眼泪收敛了一点,仍然哽咽着,“你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答应我好不好?”她从来没有像此刻那么惊慌,就像世界末日来临前的时光,她不得不珍惜,不得不害怕。
他扯动嘴唇,是笑,高兴的笑,这个笑充分说明了他很在乎她的表现,但是现在的她根本没暇去为这点小事高兴,她一心担心着他。
“求求你,求求你答应我好不好?”她迫切地只想得到他的回答。
“好不好?”她再问。
没有一个男人不为这样的语气和表情感到心疼和怜惜。
“好。”他回答她。
几乎,她几乎就只看见他的嘴型,他的声音已经小到她不能听清。一个字的珍贵她现在才体会,曾几何时,连守望也成了奢侈,相知和相遇匆匆而来似乎又要匆匆而去,这样的人生注定是个悲哀。最近的幸福让她几乎都不以为还会有这些事情发生,正当她概叹命运待她不薄时偏却遇上了这事。
不管怎样,他的回答都令她喜极而泣,她露出微笑,伸手抚上他的失去血色的脸,重复提醒他,“记住了,君子一言,你不能失信。”
他也回以微笑,渐渐地,他的眼睛快要闭上……
“承轩?”她喊着他。
他没有回应。
“承轩?”她又喊他。
他终究还是没有回应。
“承轩!你别睡,我还有话没跟你说呢!”
她还没有告诉他,她对他的爱,她还没告诉他,她已经爱上了他,爱上了本来不该爱的他,,爱上了处处设计自己的他……爱上了一直以来都宠溺着自己的他,爱上了一个无法不爱的他……
老天,请给她这个机会吧……
“松平!”得不到承轩的回应,她大喊。
现场所有医生们全部就位,上图拉住松平问,“告诉我,他会不会有事?”
松平看看银叔,一脸为难。
银叔安慰着她,“少奶奶,刚才医生们商量过了,取子弹肯定会有危险,但我相信少爷一定会吉人天相的,放心吧,先出去,安心等着。”然后转向松平吩咐,“松平,陪少奶奶出去。”
这时,上图脸上泪痕开始渐干,她一改刚才柔软,坚强地说,“我不出去。”
没有人敢反对她,所以任由她留下来陪同。
时间一分一秒地滑过,她亲眼目睹一场手术,对于一个从来没有见过手术的女人来说,她算得上是坚强的了。面对一大堆鲜血和手术工具,她还能镇定地守候在身负重伤的严承轩身边,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等到医生完成手上所有工作后,她才重新回到床边,继续守着他。
银叔看见她的坚强沧桑的老脸也有一丝赞赏,少奶奶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女人。
“少奶奶,放心吧,医生说了,手术很成功,少爷只是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只要悉心照顾,一定可以尽快康复的。”
她点点头,表示听到。
“那我先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上图又重新拾起他的手,虽然只是经历短短几小时,她却感觉历经了生和死,生命和人性的脆弱使她无法承载心中之痛。她才发觉,一个人可以那么心痛,原来她也会心痛……在她从不以为自己的心会发疼时,这一次,她领悟到了,那么真切,那么真切……
在这以前,她总以为人的生命很漫长,漫长到漫无意义,有点多余,甚至她不能明白那个“长命百岁”的词是做什么而用的?可到了现在她才发觉,原来人的生命可以是那么短暂,短暂到……遗憾。对,会遗憾,如果他就这样死去,遗憾的人将会是她,她将终生要在遗憾中度过。
几生修来的缘分在有生之年她竟都不懂珍惜,硬生生地将其扼杀,宁可违背良心也不愿意回应,宁死都不愿意回应,当他曾苦苦哀求她给予彼此感情一个机会时,她竟可以淡漠到不予理会……然而,当生命的脆弱突然呈现时,一切又显得那么珍贵,那么珍贵,珍贵到无法比拟,无法衡量,只愿上天能给自己多一点时间,哪怕只求多一点点,只要多一点点就好……无奈,时间不能重来的规律从来未曾改变,每一分钟每一秒钟在此时此刻都变成奢望,回头看看来时路,路已远……想后悔,却悔不及。
无奈的是醒悟太晚,无奈的是擦肩而过的幸福从来就不曾留意,不曾留心,最后连幸福也不再眷恋自己,人生就这样抱着遗憾,直到永远……遗憾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她现在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