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农道:“二牛,他是个地痞无赖,你打不过他。就算打得过,咱以后还得好生过日子呢,跟他闹不起啊.”二牛道:“那您说,我该怎么办?还是这样忍下去么?啥时候是个头?!”老村农鼓了半天气,最后长叹一声:“唉,谁叫咱惹不起,又能怎样啊?”
正在这时,一个老农摸样的人走进院子来。人尚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一边走一边骂道:“这个王八蛋!真是气死我了,老憨,你说这事气人不?”老憨,是村民们对老村农的称呼。老村农诧异道:“二哥,怎么了?”那老农一眼看到二牛头上的纱布,愣道:“二牛,你咋了?”二牛道:“还不是刘二狗。”老农一跺脚,说道:“嗨,我也骂那个畜牲。”老村农道:“二哥,你是怎么回事?”
被他称作二哥的老农说道:“气死我了。这不,我刚买了几斤好酒,拎着酒壶往家里走,心里还琢磨着足够我喝上个小半个月了,迎面正碰上刘二狗。这个王八蛋,说是要改善伙食,吃什么狗肉,跟我借酒。我哪肯借给他呀,有借无还的主。这小子激了,他仗着身强体壮,一把夺过酒壶去不说,还对我一顿呵斥,说什么给脸不要脸,骂骂咧咧就走了。你说,老憨,你说气不气死个人?咱村咋就出了这么个祸害?!”
老村农听了,又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咱们小王庄哪里缺了德性?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败类,游手好闲不说,专门欺负老实人。这么些年,就差欺男霸女了。”老农道:“哎呦,欺负大姑娘小媳妇、偷门窥缝、动手动脚、调戏少妇长女的事,他还少干了?也就是没人跟你说罢了。”
老村妇也哀怨起来,诅咒道:“这不是成了咱村子中的一个大害虫了么?真不知道哪一天他才能够死了。盼他早点得个什么急病死了得了。有他在,咱村谁也好不了。”
二牛忽然道:“我明天到衙门去告他。”老村农还没说什么,被叫做二哥的老农说道:“拉倒吧,二牛。咱也就是聚在一起骂一骂,痛快痛快嘴就得了。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打官司咱打得起么?再说,这些个乡里乡村鸡毛蒜皮的事,就算你官司打赢了,三堂六供下来,咱也奉陪不起啊。更何况他一个地痞无赖。过后再琢磨报复咱,咱以后怎么过活啊?”
二牛听了这话,越发气愤,忽然站起身说道:“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非跟他拼拼命不可。”二牛也是个正当壮年的敦实汉子,长久以来,受到邻居刘二狗的欺辱,一忍再忍。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心里打定了主意,大不了你死我活。从院子里找到一根木棒,夺出门去。
老村妇和她的女儿怕二牛此去吃亏,左拦右拦没能拦住,只急得母女俩个连连落泪,赶紧又催促被唤作老憨和二哥的两位老农,火急火燎地去追二牛回来。
江裕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听着。他住在这里旷日持久,小王庄又不大,仅有几十户人家,他早就听说了那个叫做刘二狗的人是个什么货色。不过,像今天这样的事,他还是第一回遇到。江裕忽然很生气,心中的怒火就好像沉寂了许多年的火山突然爆发,再也抑制不住。他想:“为什么天底下会有这么多的坏人,为什么好人总是受人欺凌迫害?为什么到了哪里都会有这种不平的丑恶事?好人就是那么好欺负的吗?”想到这里,江裕忽然站起身来,对那担惊受怕、焦急抹泪的母女俩说道:“伯母,你们娘俩不用担心。我去看看,总之不会吃亏的。”迈步也出了院子。
母女俩候在家中,见江裕也追了出去,虽然还是满心担忧,但毕竟又多了一个帮手,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
江裕追着两个老农的影子,一直到了刘二狗的家中。却见到院子里已是打做一团。
两个老农被推倒在一旁,不住告饶。二牛则被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骑在地上,一双拳头不住地往他身上砸落。二牛性子坚硬,非常执拗,被人家暴打却不肯告饶。
江裕大步走了过去,一脚重重揣在壮汉的身上。
刘二狗是个单身的人,父母死得早,家里没有别人。他自小不务正业,在大王庄横行惯了,近两年更是仗着自己身强力壮,混吃混喝,为非作歹,逮到谁欺负谁。
今天,刘二狗去二牛家打劫烧柴,被二牛家的黄狗撞见,虽然没被黄狗咬到,却也吓得不轻。他平时哪里吃过这样的亏,盛怒之下回家寻了一把镐头,折回来闯入二牛家中。在二牛家院中当着他们夫妻的面,就把黄狗打死了。二牛火了,跟他理论,他又把二牛打了一顿。临走,还把黄狗尸身也带走了。
他自觉得今天不但出了气,也威风极了,实是生平中最得意的一天。一时心情大悦,决定将黄狗炖了,好好犒赏自己一番。于是,刘二狗上街去买酒,刚走出家门不远,正撞到被老憨唤做二哥的那个老农打了几斤好酒回来,刘二狗高兴得不得了,觉得自己今天的一切都是天意眷顾,实在是运气太旺,分明就是天随人愿,心想事成。他连吓唬带斥骂,硬将老农的酒“借”了过来,回到家里忙活着炖狗肉。
刘二狗在家里忙活得正欢,眼看着酒烫好了,狗肉也要炖熟了。二牛突然闯入家门,喊打喊杀。刘二狗大怒,再次大展神威。也是他身大力不亏,挨了几下之后,夺过木棒将二牛打翻在地。
二牛这时也知道情势不好,爬起身想逃。刚跑出几步,被刘二狗赶上,按翻在地。这时候两位老农抢入院中,慌忙上前拉架,却哪里拉得开?
刘二狗身强力猛,胳膊随意一轮,两个老农被就他推翻一个跟头。两位老农连摔了几个跟头之后,不敢再上前来拉架,只好在外围不住地告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