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想刺杀董卓的人,都难免要面对董卓的义子温侯吕布,除了他自己。吕布在这个时代是武力无敌的,所以历史上王允的“连环计”虽然本质也无非是常见的美人计,却能名传千古。因为这是当时最有效的办法。
但有些问题是不能回避的,比如命运之书赋予的任务“董卓死亡”,又比如“吕布”之名的争夺。后者不是任务,这是两世吕布之间的约定,这世界只能有一个无双的强者,只能有一个吕布吕奉先。
这个决定却被所有的谋士和将领反对。反对声最强的是田丰,他冷着脸逼问道:“公为刺客乎,为牧守乎?”
荀彧也劝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吕将军不因董卓示好而忘国是,常记讨董之愿,故为良士。何不出兵潼关,而欲行险刺杀呢?”
沮授、辛评、辛毗等人皆道:“若主公讨董,我等愿同行。孤身入西京行刺,非君上者所为也,切莫再念。”
典韦道:“主公不记得俺是刺客出身么?既要杀那董卓,只需交给俺就是。主公担负冀州百姓所望,不宜行****之勇。”
吕布忽然笑道:“叔钦,莫非读了《书》经,‘****受洪惟作威’,我是那种残暴无道、众叛亲离之人么?”
典韦慌忙道:“主公,俺才疏学浅,用错了词求您责罚。”
这时,许久未语的审配,开口道:“主公有仁义之名,非残暴之徒。然而若执意行险,恐难免众叛亲离。”
“你!”吕布怒冲冲地盯着审配,审配目光坚定,毫不动容。其他谋臣急忙劝说审配道歉,审配却道:“我并未无礼,只是一句直言,莫非主公容不下么?”
吕布郁闷道:“罢了,罢了。诸位都是忠义之士,直言劝谏,我心甚慰。但是,一则我决意亲手杀董卓,二则我与吕温侯约战就在今年。此行去长安,却是一举两得。”
荀谌忽而问道:“谌不通武事,只想问主公能必胜温侯乎?”
吕布楞了下,他现在的武艺状态已经恢复到了前世巅峰期的九成,与现在这时间段吕温侯的状态大致相同。但是两人的身高力气方面的差距仍然存在,这是极大的劣势。若只是单纯的比武,凭借着知己知彼的优势,吕布自信可以胜出;但这次是“姓名”之争,更是性命之争。一旦涉及搏命,身体的优劣之差立刻凸显,何能言必胜?
“愿随行主公左右,若有危难,云先赴死。吾亦闻吕布勇武,不畏也!”
这北地语调朗朗悦耳,吕布把目光投在赵云面上,见他一脸真诚地望着自己,不禁道:“子龙在此,天下我(有)……都去得!”
此事终究商议未果,吕布去谒见蔡邕,将董卓的命令转告,并反对蔡邕去长安。蔡邕却怅然道:“去年来邺,仅我与阿琰。家上老幼被掠迁至长安,我当应召而去。”
吕布道:“董卓将败,长安凶险,蔡师若去长安,将恐被善妒的清流名士伐害。不如我代为前去,寻找机会将蔡师家小接来邺县。”
蔡邕自然不知他自己是死在王允刀下,故听了这话不由得楞了,继而道:“董相要召我,奉先如何能代而前往?”
吕布道:“这个蔡师不必担忧,我自有计较。”
蔡邕叹息道:“有劳奉先了,我家中有小女阿珍刚满一岁……”
吕布一边听着蔡邕絮絮叨叨的述说家事,一边暗想,原来前年自己离开雒阳蔡府后,这蔡大师又有一番风流故事,还生了个小女儿呢。他脑中突然闪过一段吕贤的记忆,史书记载魏晋兵法大家羊祜羊叔子的母亲蔡氏,是蔡邕的女儿;但是史书未记载蔡昭姬嫁给羊氏,于是后世推测蔡邕应该有第二个女儿,想必就是这刚满岁的阿珍吧。
吕布忽然笑道:“我知蔡师今年给阿琰起字昭姬,不知阿珍可有字号?”
蔡邕颔首笑道:“奉先却是谐趣,刚满一岁的女娃怎能起字?”他忽然目光一闪,取来一片精致的蔡侯纸,在上面用飞白体写了两个字“袭人”,然后道:“奉先,可带这两个字去见我家人,既可为信物,又将这袭人赠为阿珍的别号。”
“蔡袭人?”吕布被雷到了,这是三国,还是红楼?
收下了蔡邕的真迹,应下了一干事务,蔡邕又道:“昨日有河东卫氏的使者送来书信,知老夫在此地,故商议卫家次子仲道与阿琰的婚事。”
“什么?”吕布大惊,道:“蔡师没有答应吧?”
“尚未回信。”
吕布当即跪倒在地,行大礼道:“蔡师待我如父子,贤却有不情之请,乞求能答应我。”
“何事为不情之请?”
“我心中与阿琰颇为亲近,故求蔡师赐下。我愿娶蔡琰为妻。”
蔡邕面色突变,勃然大怒,拂袖转身,冷冷道:“奉先欲辱我乎?你已娶妻,如何再娶阿琰?”
吕布道:“我与阿秀是宿世姻缘,不可逆违。今世方才识得阿琰,彼此皆为真情,故愿娶阿琰为平妻。”
“一派胡言。天下何有宿世姻缘?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再胡言乱语,我便不认你这弟子。”蔡邕忽然语调一变,道:“若你单身,我也不是不愿嫁女。”
吕布再三行礼,道:“蔡师勿恼。我爱阿琰,若不求娶,岂非无礼?既娶阿秀,若见弃之,岂非不义?我既心有所属,与外议妥协,岂非不仁?若我吕奉先为不仁不义无礼之辈,如何做您的弟子?恳请蔡师允许我娶阿琰为平妻。”
蔡邕沉默良久,忽然转过身来,将吕布扶起来,道:“邕在奉先治下,如何当得此大礼?”
见吕布欲开口解释,他又道:“齐桓公有三妻:王姬、徐姬、蔡姬;平妻之事,古亦有之。此事容我再虑。”
吕布大喜,连连谢礼,然后才退下。他已经听懂了蔡邕的言外之意,齐桓公为诸侯,可以娶平妻;现在吕布为冀州牧,也相当于一方诸侯,虽然爵位不及公卿,却可勉强比照。
待吕布离开了,从屏风后转出来一个女子,喜盈盈地对蔡邕道:“多谢父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