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龙风行雷厉地聚集了五十万兴龙军,并逐一整顿。
晚膳后,他又急急出城,亲自监督城外搭建祭坛的工程。
这样忙活了一天,他如期地完成了李召兴交代下来的任务。
翌晨,百名兴龙军高级将领在李龙和子轩的带领下早早侯在侯府门前。
半个时辰后,李召兴在数十名家将的簇拥下走了出来,在他身边,美如天仙的姜燕正与他并肩而行。
李召兴停在门前,看了看两个儿子,又看了看那些将领,满意地点点头。
李龙与子轩跳下马来,走到李召兴身边,拱手道:“参见父帅。”
李召兴挥挥手,说道:“上路罢。”
说完,李召兴登上他的赤雷马,又回头朝姜燕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姜燕也正深情地看着他,最后李召兴还是叹息了一声,挥起手中长鞭,大声道:“出发!”
众人跟在他后面,缓缓向城外行去。
今日,子轩也穿上了生平第一件战甲,这战甲虽然是给他量身打造的,不过他身子瘦弱,厚重的铠甲还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子轩,第一次穿战甲,感觉怎么样?”在他旁边的李龙微笑着向他问道。
子轩看了李龙一眼,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这么重穿上又有什么用,没有本领,上战场还不是一样被杀。”
听到这话,李龙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二弟,没想到平时被人看做笨的无可救药的他竟能说出这番话来,惊讶之余中,心里又开始重新认识子轩。
城外两里处,一块空旷的平原上,五十万精甲士兵分成几十个队伍,在各自将领的统率下整齐的排列着,气势雄伟,放眼望去,竟似没有尽头。
壮阔的队伍中,鸦雀无声,安静的彷佛能听见千万人的呼吸声,兴龙军治军之严由此可见一斑。
半晌,李召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来,看到这样一幅壮观的景象,他像又回到了当年那段手提三尺宝剑,东征西讨,横扫天下的时光。
这时,一名列在队里的大将走了出来,向着李召兴行了一礼,恭敬地道:“主公,奉您口谕,骑兵二十万,步兵二十万,弓弩兵十万已经尽数到齐,请过目。”说罢双手呈上一卷竹简。
李召兴接过竹简,打开来看了一眼,点点头,道:“那就开始吧。”
他的话音刚落,嘹亮的战鼓声陡然响起,鼓声雄浑绵长,震撼天地。
李召兴带着李龙,子轩踏着鼓声登上祭坛。
这祭坛宽数丈,高三尺,祭坛之上高悬着一张龙字战旗在空中迎风舞动,战旗之下几名强壮的武士用力擒着一头体型巨大的猛虎,猛虎全身用力想要挣脱束缚,口中发出阵阵嘶鸣,不过都被那惊天动地的鼓声给湮没了。
子轩登上祭坛,放眼脚下千万军马,只感觉胸中开阔,精神为之振奋。
整个出师大典都是由李召兴的一位副将雷尘主持的,这雷尘年龄不过三十,却从小随着李召兴征战四方,忠心耿耿,战绩彪炳,深得李召兴信赖。
典礼很快进行到最后两个环节,雷尘请出李召兴,向大军致祭辞。
李召兴身着黄金战甲,腰系古玉狮子带,披一件枣红战袍,神威凛凛。
他向前迈出几步,运起内力,朗声颂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龙庭。是气所磅礴,凛然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阴房冥鬼火,春院閟天黑……”(以上文字皆摘自文天祥的正气歌)。
他声如洪钟,飘荡在诺大的平原上,五十万名士兵都听的清清楚楚,心中激荡万千。
站在他身后的子轩更是心驰神往,一颗心似乎都已经飞到了那血腥杀戮的战场。
此刻,听到前面那个男人气壮山河的祭词,子轩再也不能控制住心中的澎湃,心里一个声音在大声呼喊,我要随他上阵杀敌,我要随他开创一个新的世界!
这就是他的父亲么,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祭词过后,雷尘恭敬地向李召兴献上一柄青铜宝刀,李召兴接过宝刀,走向被几名武士牢牢擒住的猛虎,冷冷看了一眼。
“本侯以天为证,誓杀敖贼!”李召兴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只见他身子一震,将宝刀高高挥起,激起一道凛冽的清光直上青天,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他已经手起刀落,将猛虎的巨大虎头狠狠斩下,那颗头颅落到地上滚了几转,一双虎目里仿佛还残留着几分恨意,瞪着恍如天神一般的李召兴。
茫茫无际的人海里,数十万兵将齐声喊道:“誓杀敖贼!誓杀敖贼……”
声势磅礴,惊涛骇浪,一时间竟连天地也为之动容,空中乌云淡去了不少,露出寸寸清新明媚的阳光来。
李召兴收回宝刀,递给雷尘,转过身,大声道:“云麾将军李龙上前听令!”
李龙急忙上前,跪伏在地,向李召兴行了一礼,只听李召兴继续说道:“即日起,京都一切政务均有李龙全权主理!”
李龙大声接令,李召兴将他扶起,看了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期望,说道:“龙儿,近来西部地区的旱灾特别严重,你一定要全力赈灾,在我回来时希望你能给我个好消息!”
“父帅放心,儿臣定当竭尽全力抵抗灾情,安顿百姓!”李龙大声答道。
李召兴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子轩的肩膀,子轩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见李召兴已经向着台下走去,他也赶紧跟了上去。
祭坛之上,雷尘挥动着巨大的令旗,大声地吼道:“大军出发!”
空旷的原野上骤然烽烟四起,尘土飞扬,几十万兵马一列一列整齐地向前进发,庞大的队伍就像一条蜿蜒的巨龙,驱驰在诺大的平原之上。
二十年前,天下混乱,诸侯割据,大小战争时常爆发,不胜枚举。而在这样一个战乱的年代,李召兴却带着一支队伍,也就是早期的兴龙军,驰骋中原,横扫天下,开拓一方疆土。李召兴治军极严,军中士兵绝少违反军纪的,若有违反,不论是谁,一律严惩从不留情。二十年来,现在兴龙军虽然少有战争,却仍然时时操练。
兴龙军在西南地区建立了许多秘密的军事据点,百多万精兵全部分配在这些据点中,而掌管这些据点的都是最早跟随李召兴东征西讨,战功赫赫的优秀将领。他们没有一刻放松过,每时每日都在认真训练士兵。而且每年十月初时,每个据点里还要挑选出精英士兵上京都校场比试,最终获胜者会受到相当丰厚的奖励。
如今,长长的队伍一望没有尽头,队列中没有丝毫紊乱的迹象,反而以超出常人想象的速度急速向前方战线赶去。
李召兴戎马一生,半生都生活在马背上,此时行军途中他也骑着陪伴他多年的战骑赤雷马,在一群重甲亲卫队的簇拥下威风地朝前面走着。
子轩在李召兴身旁,他曾经虽然学过骑射之术,却并不娴熟。
胯下一匹灰色战马,高大威猛,与子轩瘦弱的身子形成极不协调的对比。子轩在马背上左支右拙,再加上厚重的铠甲,显得十分吃力。
他牙齿紧紧咬着,脸部出现两条硬朗的轮廓,眼角不停地打颤,勒住缰绳的手上鼓出两条青筋,任谁也看得出他那痛苦的表情。
李召兴冷冷扫了他一眼,心里暗暗骂道:“臭小子,还没上战场便这副德性,真是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不过周围都是自己的下属,李召兴还是没有发作,只是淡淡地问道:“老二,怎么了?你没事吧?”
子轩心里涌起一阵暖意,苦笑着摇摇头,答道:“父亲,我没事。”
李召兴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一天下来,子轩只觉得头晕目眩,胸中沉闷。
接连着,又这样赶了几天路程,这天天色已晚,美丽的夕阳像一条红色的丝带,高悬天际。
一片一片红色的云霞,被将黑不黑的天空挤迫在狭小的罅隙里,透露出一种另类迷人的美,就如一杯醇厚芬芳的佳酿,不知不觉地便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途经这美丽的原野之上,李召兴似乎也陶醉在迷人的风光里,下令大军安营扎寨,自己一人坐在帐外,抬头看着天空,神色迷离,心里不知是不是思念着在府中默默等候自己归来的妻子。
而另一个大帐外,子轩此时也在静静地抬头看着天空。
在他心中,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没有大军,没有大营,茫茫天地间就他一人,不,也许还有一人,不过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夕阳的余晖在他们身后拉起两条长长的人影,两人肩靠着肩,头倚着头,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际已黑,在他完全沉醉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时,一个传讯的士兵跑过来惊醒了他。
那名士兵很恭敬地向子轩行了一礼,说道:“报告少将军,元帅让你立刻去他营帐内。”
子轩没有说话,挥挥手,即向李召兴大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