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外藩部,精致的别院里,仍然歌舞喧嚣,幽国来的使节正乐成一团,享受着李召兴赐的酒宴和美姬。
西南地区一直盛行歌舞,大族府上都有自己的歌姬,由乐师来调教,其中西灵侯府上的歌姬更是美名远播。
西南地区又被称为蜀地,所以这里的女子被称为蜀女。古往今来,早有文人墨客写下无数歌颂蜀女的篇章。如“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等等……(上面诗句摘自诗经卫风。)
乌达喇看着眼前这些由蜀女训练而成的歌姬,虽然他对音律一窍不通,但被这些蜀女的柔美身姿所吸引,仍然装作一副十分陶醉的模样。
“砰!”
一声巨响,却是李龙带兵破门而入。
众使节看见李龙手中提着宝剑,一副煞气凌人的样子,吓得浑身巨颤。
这时那些歌姬也停了下来,李龙看了看她们,淡淡地说道:“你们收拾下离开这里。”
那几名歌姬闻言迅速起身,整理好衣襟后赶紧离开了别院。
宽敞的房间里突然静了下来,一片死寂,充斥着诡异的气息。
过了一阵,只听李龙厉声道:“你们好大胆!骗到西灵侯府来了,来人,把他们拿下。”
乌达喇被吓的酒意全消,不过他心中有愧,不敢言语,只得任由李龙的家将把他们捆绑了押着向外走去。
狼武堂,本是侯府用来审问犯人的地方,现在李召兴亲自坐镇,高高端坐台上,神态威严,冷冷看着被李龙押解来的几个幽国使节。
“谁让你们来欺骗本侯,快快招来!”李召兴洪亮的声音响起,震得台下几名使节心中发毛。
李召兴从他降服的那具妖尸口中得知幽国早在月前已被东明军攻陷,不用问他也知道这次行动定是由东明军指使的,只是心里猜不透东明军为何要让这几人来向他献上玉观音。
乌达喇见事情败露,心中焦急,不过面上仍然装作一副无辜、委屈的样子,向着李召兴诺诺地道:“小,小的,不明白侯爷您的意思。”
李召兴也不多说,用力拍响惊堂木,喝道:“来人,把他们给我剥了,扔进油锅里烹炸两个时辰!”
台下并列的两排武士闻言立即上前,几个使节听到李召兴的话吓得脸色铁青,其中一人浑身颤抖,急忙喊道:“我招,我招。”
李召兴摆手示意,让那些武士暂时不动,冷冷地说道:“幽国已经沦陷,你们为何还要向我进贡玉观音?今天不说清楚你们全部给我下油锅!”
乌达喇双眉皱成一团,心念急转,幽国与西京相距甚远,两国边境还设有严格关卡,任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这时子轩也站在台下,冷冷地扫了刚才那说话之人一眼,只见他正呐呐地向李召兴说道:“这次行动全是东明军指使的,我们只是幽国的降卒。”
台下的李龙听到此话,心中好笑,这种回答他用脚趾头都想得到,又怎么能敷衍李召兴。
果然,大堂里又响起李召兴一声厉喝,声若惊雷,回荡不绝。
“东明军为何要指使你们献宝,最后一次机会,再不交代清楚立即扔进油锅!”
乌达喇急了,说道:“侯爷,我招,但是你要保证不取我等性命。”
李召兴瞄了他一眼,点点头。
乌达喇的声音颤巍巍地说道:“侯爷,东明军让我们来献玉观音,使你们放松警惕,而他们的先锋部队长驱直入,已经聚集在天石关下了。”
在场众人闻言无不改色,天石关是兴龙军西南地区的重要关卡,一旦失守敌人便可挥军西进,直取西京。而且天石关外还有大片兴龙军的领土,但他们却连东明军已经攻到天石关下了都还不知道,如果不是降服了那具妖尸,恐怕天石关便由东明军这样白白占领了吧。
李召兴暗自吃惊不小,问道:“东明军由谁任统帅?”
乌达喇答道:“敖摩。”
听到敖摩这个两个字,李召兴陷入了沉思,没有再问下去。
敖摩,就如同一个恐怖的梦魇,在这烽烟四起,战火不断的天下间足可令世人心神忐忑,惧怕不已。
敖摩今年二十岁,是近几年东明军里迅速崛起的年轻统帅,拥有无匹的军事天赋。
曾经在中原地区以一万军马挫败黑旗二十万大军,名震天下,被称为“军中之神”。
这两年,兴龙军一直没有挥师中原,便是因为这敖摩势头太过强大,没想到今次敖摩竟带兵朝着兴龙军杀来。
李召兴强行按捺住心中涌起的怒意,轻轻挥了挥手,让武士将乌达喇等人押下去。
李龙走上去,向李召兴拱手行了一礼,说道:“父亲大人,你看这……”
李召兴沉吟片刻,说道:“龙儿,明日整顿五十万大军,后日祭师,你留守京都,子轩随我出征,我来亲自会会敖摩。”
李龙接令退下后,李召兴又唤上子轩,说道:“子轩,你今年十五岁了,也该随我出去体验下军旅生活了,你去准备下,祭师过后便随我一同出征。”
子轩站在台下,面无表情,点点头,冷冷地道:“儿臣领命。”
又是一个难眠的夜晚,子轩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怔怔出神。
十多年来,他反复做着同一个梦,脑海里反复出现着一个女子苍白的面孔。
从他懂事的时候起,他不想读书,不想练武,不想受人恭维,他心中只想去探索那迷离的梦境,去追寻那冰冷的容颜。
再过两天他便要随军出征了,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以前他生活在侯府,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仆人和家将,他什么都不用做,而这次却要跟着父亲带兵出征,上阵杀敌。
他以前读过兵书,却没有记下一点有用的战术,看了过后马上就忘记了,更不能像大哥李龙那样根据兵书所载演化出无数灵活的战术来。
可是,不管他如何笨拙,如何愚钝,他终归是一代霸主李召兴的儿子,总逃不了征战沙场的命运,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李召兴房中,亮着灯火,房间布置的奢侈华丽,一点也不失他西南霸主的身份。
一名美丽端庄的妇人坐在他身边淡淡地问道:“相公,你为什么会让老二跟着你出征?”
这女子正是李召兴唯一的妻子,李龙和子轩的母亲,三大名姬之首,姜燕。
她是艳名冠绝天下的奇女子,年轻时曾经与李召兴发生过一场缠绵悱恻、刻骨铭心的爱情,所以直到今天,李召兴已经贵为一方诸侯,仍然只对她情有独钟。
姜燕之美,美的出尘,清新淡雅如天宫瑶池里盛开的洁白玉兰,不该为凡尘俗世所有。
李召兴静静地看着她,心中的怒气也消散不少,听她说完后李召兴微笑着说道:“老二这孩子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有时候我总觉得他身上会散发出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就像今天在殿上,那么多双眼睛都没看见玉相里的妖气,偏偏就他一个人能够看见,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虽然在他们眼里老二是个一无是处的笨小子,可我就不相信像我李召兴这么聪明的人会生下这么个没用的儿子。”
姜燕听到此处噗嗤一笑,绝美的容颜就如三月的春风般能将世间万物融化。
李召兴看了他一眼,心中一阵甜蜜,继续说道;“其实我已经观察很久了,老二并不像表面那么愚蠢,我看他心里比好多孩子都要成熟。但是他心里总像有那么点事解不开,我觉得那才是导致他这些年浑浑噩噩的主要原因?”
姜燕淡淡道:“知子莫如父,看来此话的确不假。你知道他心里在忧郁什么吗?”
李召兴摇摇头,说道:“他性格倔犟,沉静寡言,很难让人看透他在想些什么,不过可以肯定一点,这小子一定不简单,聪明的紧。”
姜燕含笑点头,道:“是,是,有你这么聪明的爹,当然有这么聪明的儿子。”
李召兴哼哼笑了一声,面上看去颇为得意。
此刻看去,面对姜燕,他再也没有平时不可一世、君临天下的霸气,两人就像是一对再平常不过的恩爱夫妻罢了。
隔了一会儿,李召兴才又说道:“就是因为今天这件事,我才决定将老二带上战场,磨练一下,希望能启发他深藏的潜力。”
姜燕明白李召兴对子轩用心良苦,伸出玉手轻轻抚在他的手背上,爱怜地说道:“相公,听说这次东明军的统帅是号称‘军中之神’的敖摩,你可要千万小心了。“
李召兴听到此话,皱了皱眉,嘿嘿笑道:“我年轻时比他差吗?我不是一样大小数百战才走到今天这位子,难道我还会怕他这个黄毛小子!”
姜燕白了李召兴一眼,没有说话,只听李召兴接着道:“他不来犯我倒罢,这次惹到我头上来定要他吃不完兜着走,什么‘军中之神’,我要把他无情地摧毁。”
看着自己相公雄心壮志更胜从前,姜燕心中忧虑淡去一分,打趣地说道:“是,是,我的相公天下无敌,战无不胜,好了吧。”
“哈哈,哈哈。。。。。。”两人相视大笑。
站在他们房前的两名家仆微感疑惑,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来,轻轻摇了摇头。
原创!</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