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夕阳躲进西山背后之前,萧逸便携着郑润娘往着家里赶。三朝回门在当地风俗是决不能留宿的,所以虽然郑母有多么地舍不得这个唯一的女儿,可还是催着萧逸郑润娘夫妇在天黑前上路了。
只不过是萧逸的这个丈母娘一直把他们送到了郑村村口,在挥别时依然依依不舍,拉着郑润娘的一双小手千叮呤万叮嘱,末了还泪眼婆娑,潸潸可怜。那神情就像在送别即将走上战场的良人,害怕今朝郎君离家去,他日马革裹尸还。以至于弄得郑润娘也泪眼朦胧,与母亲相拥而泣,也不管一旁的萧逸看到这幅模样该会如何自处,该有多大的内疚感。只怕不比几百年后的陈世美轻,当然前提是陈世美会有内疚感。
因为陈世美至死都不曾真心悔过,所以看着一旁生人作死别的两母女,我们的萧逸小郎君扪心自问的时候并不曾感到有多大的愧疚。因为在他看来,一则从郑母手里抢夺可爱女儿的始作俑者是他老丈人郑大汉,而直接执行者则是金秀那小娘子,从开始到最后都与他并无丝毫干系。我们的萧逸郎君只是一不小心,一个不察,一个意外,作了那个坐享其成的人。这一切的结果是郑大汉勾结金秀小娘子里应外合加上咱润娘小媳妇欲拒还迎,欲语还休促成的。
二则润娘并非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般从此随了郎君去,老死不与娘家来。她只是暂时作别了生她养她的母亲,而且虽然她的人不在母亲身边,但是心是一直在母亲身上的。她的身在夫家心在娘家的行为之大义不次于身在曹营心在汉关二哥。
三则萧逸出门上丈母娘家前因为紧张的缘故还特意照了照镜子,整了整衣冠的,自我感觉外表倜傥内在风流,绝对属于秀外慧中,金玉其外宝石其中的绝世男子。像这样天上独有,地上无双的人,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惊世良夫,莫说郑润娘只是个平凡里多了点美丽,普通中蕴含着些聪慧的凡间女子,就是美嫦娥弃广寒,七仙女下南天,从了咱萧逸小郎君也是不会委屈了她的。
所以当他丈母娘告诫他要好生对待媳妇的时候,我们的萧逸小郎君内心里感觉到了那么一点点,一丝丝的委屈。当然怀着互相理解,互相包容,互相促进,共建和谐社会信念的萧逸还是一本正紧信誓旦旦了一番的。
终于挥一挥衣袖,带起一阵飞尘,告别了丈母娘的萧逸,带着郑润娘踏上了回家的路。夕阳已渐渐从西山落下去,开始了自己的休息时间,只把最后一丝的红晕留给了回家心切的路人旅客。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放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现在虽已过了草长莺飞的二月天,这里也没有堤坝供细长的翠柳轻拂,但是那伫立在濂溪旁,于和风中摇曳多姿,翩舞自由的嫩柳,以及偶尔从他们身边欢快跑过只留下串串笑声,不知奔向哪个村子哪户人家的直角儿童们,是那么地和美闲逸。使得萧逸情不自禁地轻轻地吟出了这首清朝末期高鼎所作的绝美而又温暖的诗。
“这首诗好美!逸郎,是你作的吗?”细细体会了这首有些应景的七绝的郑润娘,不禁感叹道,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深情地望着身边的英俊郎君,眼里隐藏着一种叫做崇拜的东西。那一眨一眨的睫毛,清澈如秋水的眸子,以及自然舒缓的眉黛,勾勒出了一副别样的美妙图画,生生把萧逸看成了一个木头人。
“逸郎?逸郎?你怎么了?”郑润娘看见萧逸呆若木鸡,灵魂出窍,不禁把纤纤素手在萧逸面前晃了晃。
“你真美,润娘!”魂兮归来的萧逸忍不住赞扬道。
“你说什么?”听到夫君的赞扬郑润娘,低头扯着衣角,有些羞赧地轻声问道。她似乎是个脸皮特别薄的女子,很是容易脸红,此时此景又是一片红云漫天,绚丽多姿,秀美异常。
“没什么。走,和我回家,我给你做一件东西。”萧逸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点子,神秘兮兮地说道,说完立马拉着郑润娘往村子里跑。
“等等,我的鞋掉了一只……”被萧逸突然拉着疾跑的郑润娘一不小心把一只绣花鞋给弄脱了。
“我去捡。”萧逸放开了郑润娘的小手,跑着去捡回了那只精致小巧的鞋子。回到郑润娘身边后他并没有把它递给郑润娘,而是缓缓地蹲了下来。然后在郑润娘来不及反应之前,轻轻地托起了她那只失了绣花鞋,只留白色布袜的三寸金莲。郑润娘一个站立不稳,把双手撑到了萧逸蹲下的双肩上。
“还是我自己来吧……”郑润娘知晓郎君的意图后悄声说道,声音如蚊子鸣叫般轻微细小,显然她现在因为郎君的所做所为而又一次羞得不行,还未散尽的红晕变得更加浓厚,更加绚烂。
“站稳。”萧逸没有理会郑润娘的请求,而是大声命令道。
“嗯。”无可奈何的郑润娘只得任凭郎君胡为。只是她的一双妙目定定地看着动作轻柔的萧逸,一眨不眨。
萧逸终于帮郑润娘把鞋子穿上了,等他起身来,发现郑润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由好奇问道:“你怎么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这是在作践自己。”郑润娘轻轻地说道。
“这有这么严重吗?只是帮你穿一次鞋子而已?再说,你的鞋子也是因为我才会脱掉的不是?”萧逸淡淡地回应道。
“可……可是即使这样你也不应该这么做。”郑润娘语气柔柔地说道。这是个封建时代,郑润娘自然无法在这个夫字天出头的时代坦然承受这种事情,纵然大唐王朝时时期是个开放的时代,男女间的关系在漫长的封建历程中相对平等。但是这种事情纵使放在萧逸原本生活着的21世纪也不是那么常见的,何况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呢。
“你想知道理由?”萧逸淡淡地轻声地问道。
“嗯。”郑润娘的语气更加的柔和,柔和到仿佛可以融化冷冻万年的玄冰,可以唤醒沉睡千年的睡莲。
“因为你是我的妻!”萧逸双手扶着郑润娘的肩膀,表情认真地说道。
“因为我是你的妻?”郑润娘如腾云中,心神荡漾地问道。
“是的,因为你是我的妻,永远的妻子,所以我对你做任何一件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萧逸神情肃穆,毫不犹豫,绝无掺假地朗声回应道。
郑润娘愣愣地看着眼前表情严肃认真的英俊郎君,回味着他方才的话语,久久不曾有动作,哪怕是移动一个小小的一个指头。
忽而她脸色一定,似乎在内心里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只见她快速地把琼首向萧逸靠近,然后在萧逸还来不及反应之前,红润诱人的樱桃小口已经吻在了萧逸厚厚的嘴唇上。使得萧逸惊讶失魂,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回应。
不一会儿郑润娘的红唇秀口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离开了萧逸的厚厚嘴唇,然后飞也似地逃离走了。只留下依旧木讷失魂的萧逸傻傻地站在道路中央。
郑润娘跑了一会儿后发现萧逸并没有像她想象般飞身追来,不禁停下了奔跑的脚步,然后回首观看。却发现萧逸何止不曾追来,更是一步不曾迈动,依旧如木桩般定在那里。于是郑润娘又是可爱地吐了吐舌头,同时心里暗暗想道:“这个呆子!这么笨!呀,刚才真是羞死了……”于是心里大羞的郑润娘也不管红得发热的脸庞,就又往村子里跑去了,把萧逸一个人丢在了从娘家回夫家的路上,也不管他是否会迷路。
要说以前郑润娘虽然一直温柔地对待萧逸,把他当做夫君来好生对待,但是那更多的是出于一个女子对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只老鼠满街走的封建伦理的遵从。是一个已婚女子无奈的选择,试图通过如此的努力维持家庭的和谐以及赢得夫君的宠爱。毕竟虽然她和当时的萧逸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定了婚约,但是几年下来也不曾有过几次交往,实际上是没有几分感情的。若非得说有,那毫无疑问是在自欺欺人。而此时做出这种主动行为的郑润娘,则却是从心里喜欢上了——甚至爱上了这个与她相处了不过三天且比她小了三岁的小郎君。
而傻呆在那里的萧逸则是完全被郑润娘的举动给惊呆了。因为通过这些天的相处,他知道郑润娘是个极其害羞,极其内敛的人。他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主动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来。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惋惜于他保持了二十多年的初吻竟然就因为一个不防被强迫夺走了。
他竟然是被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