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索要的理由,不是我给不了,而是他无法理解,难掩困惑的眼神看在我眼里,只是一种讽刺!
我终究是一夫一妻制的拥戴者,坚持世间的男子只能身心同系一个女子,一如女子的从一而终……
此种理念,世上所有的女子梦寐以求而不得,甚至不敢宣诸于口!我敢,可惜我心上的那个人,是未来的帝皇!他注定不会是个只有皇后没有六宫的帝皇,亦不会是个只娶妻不纳妾室的男子!
我的骄傲,如何容许自己与他人共侍一夫?
两年前,我因此阻劝自己动心动情,既然时日与他的回应皆无法改变我的初衷,那么,我甘心断情!
倘若我愿意,想于勾心斗角的后.宫占有一席之地,甚至是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我也不认为自己没有那种手段和本事!但我想破了脑袋,却想不出值得我这么做的原因……
单纯的为爱,所以甘心飞蛾扑火,与三千佳丽共侍一夫,忍受着夫婿夜夜换人睡,自己苦苦守在宫殿里等待他翻到自己的牌子、好赐下雨露恩宠,此等残酷可笑的事,我何苦来哉?!
终究有一日,我会按捺不住,着手施展阴谋诡计铲除异已,想方设法不让其他妃嫔育有龙裔,一个个腹中的骨肉,别想有呱呱落地的一天!到最后性格大变、心态扭曲,成为一个连自己都鄙弃的人,是我想要的结果么?!
我们之间横亘的三百年,根本无法凭着两心相许跨越岐见、弥平鸿沟。与其将来痛苦,不如认清现实、划清界线,他醒悟得很早,我的醒悟,亦不算太迟吧?
我长吁一口气,听到动静,侧转身,以为十三依旧不愿放弃规劝我改变主意的念想,来人却是八阿哥和十四阿哥!
我撤去竖起的一身尖刺,淡淡道:“怎么?”十四迟疑地问:“翎兮,你和十三哥出什么事了么?他的模样有些不妥。”我视线缓缓扫过他二人,反正迟早会知道,遂说:“我同意了皇上的指婚。”十四闻言错愕不已,半晌后,视线试探地投向八阿哥,后者嘴角的笑容隐去,眉心微蹙,道:“理由呢?”
我眉尖微挑,不过我的婚事不能说与他们全无干系,道:“绝去某人的念头!”八阿哥眸光一闪,垂目思索片刻,沉声道:“跟我谈谈。”我下意识地预备拒绝,尚未来得及开口,已被他扣住手腕拖行起来,我挣不脱,忙道:“快放手,我跟你去就是了!”前方人来人往,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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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楞湖北岸陡立的山崖足有二十丈高,嶙峋的怪石犬牙交错,中部有一块巨石凌空向湖面探出,巨石下因无数岁月里连续不断的湖水侵蚀凹进了一块,在山崖下形成荫蔽,我踩着崖底柔软的湖沙,仰头望去,大有泰山压顶、摇摇欲坠之势,不由目眩心悸。
我席地而坐,湖面辽阔如海、一望无际,大风肆无忌惮地卷起浪涛,自湖心一排排地涌来,撞击着阻拦在岸边的山石,激起雪白的浪花,带着水气的湖风阵阵吹来,凉爽宜人。
我遗忘掉世纪般长久的来途,噙着一抹笑容,欣赏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八阿哥却蹲至我面前,生生挡住了美景!我蹙起眉,不着痕迹地往后避去,先声夺人道:“没什么好谈的,我跟九阿哥的事,依旧照合约……”
他欺身上前,我背抵山崖,某个似曾相识的场景乍然映入脑海,顾不上仪态,连滚带爬地侧移躲开,戒慎地瞪着他再次扣住我手腕的姿态,他不是世上最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人么?!
八阿哥好整以暇地在原地坐下,没有拉近我,亦没有放开我,含笑说:“倘若我是四哥,即使皇阿玛下了旨,我也不会让你嫁给十三弟的。”我一怔,完全没有可比性!他不明白四阿哥真正的想法,我佟佳氏的身份始终是对八阿哥的助益、四阿哥的阻碍!遑论我也没打算嫁,要的不过是表明立场!
他凝视着我,说:“以你对四哥的感情,嫁任何人,都不会嫁给十三弟、十四弟。”我眯起眼,心头冒出一阵不详的感觉,问:“你要跟我谈什么?”他一使力,顺势搂住我,附在我耳边,蛊惑般道:“告诉我,你要什么,我会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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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阿哥
第一次见到她时,我十九岁,她十二岁。
她攥住我的衣袖哭着求救,扬起的含泪杏眸美丽不可方物,内里,却满满蕴含着惊惶恐惧!我想起六岁时的自己,因着皇阿玛的赞赏被哥哥们排挤漠视、恶意刁难,也曾于镜中见到过这样的眼神……
她是佟佳氏,我曾听闻隆科多对他的爱妾视若性命,遂吩咐侍卫将行刺之人格杀勿论,以示家丑未曾外扬。她自我怀里抬起头,哽咽着说:“请你不要……伤他们的性命……”我选择充耳不闻,她还太小、太天真,不明白人世间的残酷,不明白善良,只能是存活于书中的品质!
短短两年之后,我再次见到她——作为十四弟未过门的妻子,她的蜕变令人惊讶,微抬的下巴,冷淡的目光,聪慧、倔强、骄傲,我仅仅是欣慰,这样,才配得上十四弟!而她所受的苦楚,再次证明了长大,是要付出代价的!
直到太子的生辰宴,眼见她脱逃后的狼狈,思及她可能的遭遇,我不可遏止地动了怒,原来我对她,早已动了心……
而后是是非非、纷纷扰扰,她一次次出我意表,除却皇位,我首次生出了如此强烈的执念,这个女子,我要定了!
成年之后,面对宫闱倾轧,我不曾害怕过任何事、任何人,可她险些被三哥害死,我怀抱着她冰冷身躯时的恐惧历久弥新!她终于醒来,我情不自禁地吻她,一面贪恋,一面却要强压欲念,她心里的那个人,还不是我……
她的眼眸迷离了一瞬,闭起,再睁开,已是淡漠一片,此后只字未提,似乎与我之间不曾发生过任何事!
我不明白,一直都不明白,我能看得出她在内心筑起厚厚的藩篱防备着我入侵,可究竟是为什么?我刻意的接近,她全部视若无睹!迟钝如十弟,都一早明白我对她的心意,她那么敏感,怎么会不知道?
我唯一明白的是,她选择不去理解,那么我的坦言,只会令她更加疏离……我倒要看看,撇开她与十四弟的婚事,她佟佳氏的价值,她还有什么借口来理解我的行为!
初闻她说要嫁给十三弟,我简直想摇醒她!一路而来,我开始隐隐地明白到她想要的是什么,或许,与我想要的目的不同,却殊途同归,皇阿玛若下旨,我会将她掳劫出宫,一生一世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