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铮突然面部僵硬,眼珠圆睁,呼吸停顿,浑身轻微的抖颤起来!
许劭廷吓了一跳,忙不迭一把扶住他的手臂:“小子……你怎么了?感觉哪里不舒服?”一颗心怦怦乱跳,又怕又悔。他自己未曾尝试过吸收宝珠,在吴铮而言,哪个环节又不是第一次了?
庄窦留下的理论和见解终究缺乏考证,更不要谈有足够的科学依据支撑,假设两颗宝珠相遇,不但无益无利,反而生出难以预料的祸端……那岂不是坑了吴铮?甚至再要了他的小命,许劭廷的如意算盘就白打了!
要知道,仅靠一颗金珠的能力,吴铮应付起很多危机已经游刃有余,虽然谁都盼望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也要从实际出发,不能操之过急。许劭廷突然意识到行险提供土珠太冒进了,他本无心再坑害吴铮,反而是盼望着这小子愈发强大,可如果真的弄巧成拙,“罪魁祸首”这个恶名难免逃脱不掉。
他在这面胡思乱想、提心吊胆,殊不知,吴铮此刻的震撼更加强烈!实际情况是,他并没有遭遇到什么“不测”,那些生理上的反应均来自心理上的巨大猝变!许劭廷刚才夸夸其谈之际,他突然觉察到体内的神秘能量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一股完全陌生却又熟悉无比的新生力量赫然乍现,无声无息的融入进来!
即便是同存余的神秘能量相比,这股“异军”数量也少的可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接下来一个最直观、最惊人的变化出现,导致吴铮目瞪口呆、彻底懵在当堂!
他脑海里的能量槽,像得到了神工鬼斧般的“改建”,居然瞬间拓宽了一倍有余!这令现存三分之一左右的神秘能量大幅下沉,数量上虽没有改变,却因为空间的加大缺失,看上去的感觉寥寥无几!
如果说“做夫妻、生娃”这些事许劭廷是“过来人”;那么吸收掉裕璜龙后的神奇体验,吴铮才是当仁不让的“先驱者”,他此刻就清晰明确的感受出、甚至判断出,土珠已经被身体成功、顺利的吸收了!
尽管这颗土珠的涉入方式有嫌“投怀送抱”,但与当初金珠破体而入的诸般反应却毫无二致,甚至吴铮一度期盼设想的“能量槽提升”也奇迹般成为现实!这刹那间,他的心情用“激动”、“狂喜”来形容已经远远不够,只觉得像置身于一场灵魂出窍、元神飞升的虚幻梦境,永生永世不愿醒来……
许劭廷不明所以,还在心惊肉跳,用力的晃动他手臂:“臭小子,你怎么样了,快吱个声啊!”
吴铮总算回过神来,“啊”了一声,噗通一下坐回木椅,头顶突然热气腾腾,冒出了肉眼可见的袅袅蒸汽……一颗接一颗豆大的汗珠从四面八方滑落,宛如刚从淋浴下冲了凉走出。
许劭廷又急又怕,抓住他的手不放,躬身凝视,目光里尽是关切和焦躁。
吴铮调匀了呼吸,看着他的白眉白须,缓缓道:“你说的没错……两颗宝珠,已经合二为一了!”到这一步,他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尽可以实话实说。
“吁……”许劭廷长长吐了口气,手抚胸口颓然坐回木椅:“谢天谢地,吓得我好悬没先走一步!”
吴铮盯着他看,突然面色凝重起来,自椅上慢慢滑落,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许劭廷又是一怔:“喂,你这是干什么,算提前参拜垂死的岳父大人吗?”
吴铮却不理睬,郑而重之的伸出双手,翻转掌心,缓缓贴敷于水泥地面,几秒钟后猛的抬手……许劭廷定睛看去,蹭的起身而立,露出惊骇无比的表情!
坚硬的水泥地面上,赫然露出两只清晰显眼的手印,深陷进三四厘米之多!
许劭廷精研玉器古玩,眼光明显更胜一筹,已然看出这两只手印虽深陷地面,边角处却无一粒砂石残余,光滑细腻,浑然天成,便算把全世界最高明的石匠请来,也绝没可能镌刻打磨到这种吻合程度!
吴铮只用这一个动作,便诠释了全部的问题。他若说这是自己施展的“硬气功”,打死许劭廷都不信;可归咎为“五行土珠”释放出的强大魔力,许劭廷亲眼目睹之下,已然深信不疑!
庄窦于简牍中表达出最原始的五行特性,在今天理解起来依然很直接,不外乎就是:
金——金属;
木——植物;
水——液体;
火——热能;
土——土地;
只简单的遵循于这个理论,不去考虑那些更复杂的“相生相克”,显然对吴铮这样的人来说再合适不过了。而把理论套用到裕璜龙带来的强大神效上,也丝毫不抽象、不生硬,一目了然。
既然金珠代表了一切金属物质,想当然耳,土珠就代表了一切矿物颗粒的有机质母质。有可能这个领域涵盖的范围还超越了金属,石灰、水泥、粉煤灰和砂砾固然算作“土”;冲积岩、玄武岩、泥炭甚至冰碛物也可以叫“土”,此外按照美国分类法,还有“淋余土”“灰烬土”“旱境土”“氧化土”“膨转土”等十二类之多……
吴铮才没必要搞的那么明白,更不用再因此去斯坦福大学深造一次土层地质专业课。
经过这次简单的“试验”,他大可以按自己的超能力颠覆出全新的定义:能吸进体内转化为神秘能量的统统都是土;至于吸收不了的管它叫什么呢,反正就不能算作是土了。
许劭廷又惊又喜,之后就笑逐颜开:“乖乖!居然……居然这么快?”
吴铮起身默默坐回,感受着全新的“神秘能量”,全新的“能量槽”,整个人甚至都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的变化,再想到不管怎样折腾,怎样心怀叵测,许劭廷终究还是主动为他做了件意义超越一切的大好事,不但由此实现了之前日思夜想的夙愿,还谋得了万金难求、更甚以往的超级能力,怨念愤恨的情绪和心境就此烟消云散。
许劭廷当然也读懂了他的表情,目光中充满期待,缓缓点头:“很好!虽然我做的决定很仓促、很无奈也很冒险,但至少这颗流传千年的宝珠没有落入奸佞宵小之手!在这个残酷现实的国度里,你混迹于最底层、最黑暗的生活边缘两年,仍能坚持起码的良知、道义和人性……也算难能可贵,我没看错人!”得意的抚须微笑。
吴铮默默凝视他,发现许劭廷尽管此际笑的愉悦快慰,但浓浓的皱纹和眉宇间仍难掩憔悴晦暗,和两人最早结识时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的状态截然不同,便如一下苍老了十年。再想到他将至迟暮,罹患恶疾,虽贵为四海堂掌舵龙头,也恐难再振发以往的啸叱雄风,心下隐隐不忍,低声道:“廷叔,你先坐。”
许劭廷闻言微微点头,表情满意的无以复加。吴铮肯唤这一声“廷叔”,那便证明了他心理已经发生了极大的转变,接下来两个人的接触也会从最初的敌视、猜疑渐渐向平静、信任的方向发展。
吴铮轻轻叹了口气:“廷叔,程耀东刚才逼迫我当众向你道歉,我坚不低头;恐怕到了现在,也仍难从命。尊一声‘廷叔’,那是因为你年岁大着我几旬,礼法上的称谓本该如此,同时也代表我想和你开诚布公的谈谈。但是,在没得到真相前,无论你四海堂龙头的身份,还是这颗五行土珠,都不足以成为改变我的筹码!”
“好啊。”许劭廷并不生气,呵呵笑道:“你想问什么,说什么,只管直来直去,我洗耳恭听!”
“如你所言……”吴铮沉吟着道:“若单单是裕璜龙引发的这一连串变故和事件,我都可以不再计较。因为它的价值确实足以抵消你们的所作所为,我既然占到了便宜,就没必要再死钻牛角尖了。但是……有两件事,却和裕璜龙无关,我必须求证一下,你要亲自告诉我其中的所有真相!”
“呵呵,我来替你说第一件事好不好?”许劭廷全无之前的半分威严强势,笑嘻嘻道:“先后两次劫持阿蓉的那些人,到底是不是我主使的?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还有,当初我来美国落脚,跟阿蓉的父亲祝义弘结识,又成了八拜之交的生死弟兄……我到底有没有背后起过歹心坑害了他?”
吴铮眸子中精光四射,缓缓点头。
“这件事啊……”许劭廷挠了挠头,仰望半空,似乎是沉醉在了记忆的长河里,喃喃道:“如果非要提,恐怕就得从现在的四海堂说起了。”低头看向吴铮,淡淡一笑:“你今天才知道我是四海堂所谓的老大,对吧?从前却不是这个样子的,从前的老大是祝义弘兄弟!”
吴铮微微一惊,没有马上接话。
许劭廷道:“当然了,也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声势。”沉默了一下,语气颇为萧索:“其实就连性质也多有转变,只可惜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我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把四海堂带到今时今日的状况,恐怕也早违背了义弘当年的初衷,要细论起来,这就是我唯一对不住他的地方吧!”
吴铮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四海堂最早的创建者是祝义弘?”
“是啊。”许劭廷爽快的点头:“早在我没来美国之前,和义弘也素不相识,他就搭建起了这个雏形。那时候更不叫什么四海堂,而是一个小型的救助会。义弘的生意越做越大,日子也越来越富足,但他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也没忘记刚来的时候举目无亲,那些曾经无私帮助过他的人,所以特意创建了这个救助会。”
吴铮似有所悟:“我明白了……这个救助会寄托了祝义弘不忘初心、感恩手足,并且期望全世界华人携起手来互助互爱的高尚情怀,小柳私下里和我讲过好多次,这也是四海堂一直秉承的宗旨和帮训!廷叔,后来你接手帮会,推行和贯彻的也是祝义弘这个想法对吧?”
“那还用说!义弘在我最潦倒最穷困的时候伸出了援手。”许劭廷眼圈微微发红:“那种马上要溺亡,却终于得到一线生机的感受……我这辈子都刻骨铭心,永远不会忘记!因此在这个世界上,我就算背叛任何人,坑害任何人,也绝不会去做一件有损义弘利益、名声和前途的事!”
吴铮摇头道:“可种种迹象表明……”
“你且听我说完嘛。”许劭廷摆了一下手:“别人都是三十创业,四十不惑;可惜我的人生却没那么安逸平顺,年纪轻轻的来到美国,前半段还算顺风顺水,在一家拍卖行上班,积累了不少鉴别古物珍玩的经验,后来娶了个当地女孩过日子,倒也算衣食无忧。哪曾想人到中年,却迎来了接二连三的灾祸……”
“我先是被公司诬陷偷盗了一副名画。”许劭廷苦笑道:“警方介入后居然也认定我犯下了盗窃罪行,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倾尽积蓄请律师、打官司,因为我不甘心,我根本就没偷过什么名画;没过几天,我又发现……又发现妻子和邻居家的单身汉有染!要知道,这时候我们的女儿许婥才刚满一周岁,而我又遭遇着官司危机……”
吴铮默默聆听,眉头紧皱。
“很不幸,我的官司还是输了。”许劭廷枯皱的眼角滑落几滴老泪:“然后又和妻子大吵一场离了婚。由于此前花费了全部的积蓄,又有了案底,法官判我净身出户,女儿的抚养权归她母亲……一位华裔的知名律师得知了我的遭遇,免费为我做了最后的辩护,并且疏通了些关系,改判为狱外服刑17个月,前提是全额赔偿那副名画。”
他抹了一把眼角,叹道:“我记得很清楚,那副画的总价是7000美元,也许现在我能买一百副一千副……但放在当时这却是个天文数字,我已经落到露宿街头、乞讨要饭的地步了,怎么赔付这样一笔巨款?离开家的当晚,我用身上最后的钱买了两瓶酒,喝的酩酊大醉,便有了轻生的念头,摇摇晃晃走到大街上……”
吴铮吃了一惊,明知他后来无恙,还是脱口道:“你不该有这么蠢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