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黛鳯白了他一眼,又没好气的说道:“你自己上药方便么?我来帮你吧。”
吴铮还没说话,身后遥遥传来黎兆华的尖声召唤:“露西!”跟着就是一声口哨。回头看去,他和三名手下站在吧台一侧,正朝这边勾手指,满脸轻佻****的笑容。
“露西”是柳黛鳯在酒吧的化名,她来这里厮混就得入乡随俗,取个外国名字有时方便处事。
黎兆华显然私下里对柳黛鳯了解颇多,知道她的本名,但是当众似乎很守规矩,并不叫破。
柳黛鳯随即展颜媚笑,娇嗔回应:“华哥,又来吃姑娘们的豆腐了,是不是?”
黎兆华哈哈大笑:“我就想吃你的豆腐,又白又嫩又大……快过来!”
“讨厌!”柳黛鳯笑嘻嘻的假意娇羞,低声对吴铮道:“我先过去打个招呼。”
吴铮微微点头,径直走向卫生间。尽管柳黛鳯的语气很平静,他还是凭直觉感到哪里有些不对劲。
而且和黎兆华打招呼的瞬间,柳黛鳯的眼底有种莫名的抵触闪过。她可能掩饰的很快很及时,仍然被吴铮敏锐的捕捉到了。
卫生间里没有人,和嘈杂的外厅相比显得很静谧。吴铮钻进了残障人士的专用单间锁好门,在盥洗台前站定,迅速的脱掉卫衣和衬衫,又掏出条干毛巾接水蘸湿,一边擦拭身上的血渍,一边默默思忖。
他守着大木箱在荒草丛中足足睡到天色擦黑,终于被休斯的手机铃声惊醒。一检查,发现弗兰克已经打来数个电话,慌乱之下意识到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休斯始终不应答,弗兰克肯定会疑心大起,再返回仓库来查看只是早晚的问题。
吴铮本打算把大木箱转移的更远,偷偷挖坑埋了。这样就能确保弗兰克在找到尸体前,无法确认是谁害死了休斯。因为在事发现场,吴铮是第一个被弗兰克亲自“射杀”的倒霉蛋,他和休斯以及其他三名线人一起失踪,弗兰克再聪明也不会怀疑到一个死人头上。
可惜这个还算不错的缓兵之计,被吴铮昏昏沉沉的一觉给耽搁了。醒来时休斯的电话一遍响似一遍,弗兰克恐怕随时都会赶来,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完成剩余的环节了,在惊慌恐惧的驱使下,只想到逃之夭夭。
仓库内的惊魂一战,吴铮胸口、手掌先后中枪,再加上肩头被匕首刺破,几处伤口都是血迹斑斑。而休斯濒死前颈动脉重创,鲜血迸溅,尸体就扑在他身上,更导致吴铮的形象“浑身浴血”,狰狞可怖。
如果他就这样走上大街,吓坏行人不算,要不了几分钟就会引来警察的高度关注。
所幸他踉跄返回仓库,翻遍托马斯的皮卡车,在后座下找到了几件破衣物,便挑了衬衫和卫衣换上。之后又发现了休斯开来的警车,在里面翻到毛巾和纱布,胡乱包裹了掌伤,拎起那个黄皮兜落荒而逃。
吴铮根本不敢回租住的公寓,把休斯的电话捣毁,又将血衣掩埋,便径直来酒吧找柳黛鳯。
这种局面下,弗兰克很快就会发现他还活着,又不见了那20万现金,急怒之下必定遍撒天罗地网,尽可能的调动得力手下满世界搜捕吴铮。关键在于,在最后这段宝贵的“安全期”内,吴铮能否寻觅到安全的藏匿点。
事关身家性命,他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毫不犹豫的去“投奔”柳黛鳯。
因为不这样选择,他也没什么选择了。
吴铮来美国混了两年,却根本没有几个靠得住的朋友。杰西等人倒勉强能算,可惜全都被弗兰克和休斯灭了口。至于远在旧金山的张自强,吴铮压根就没打算求助这个薄情寡义、狼子野心的“大师兄”。
同是孤儿,同被曹开河抚养成人,张自强和吴铮本该情同手足、恩深义重,可来到美国后一切全变了,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已经近乎于势成水火、反目成仇。
所以吴铮唯一的希望,就剩下来找柳黛鳯碰碰运气。
结果却是他吃了闭门羹。柳黛鳯不知是领会错了他的意图,还是干脆就不想考虑,断然拒绝。
其实无论怎样,吴铮都不怪怨她。本来两人之间就互不相欠,柳黛鳯自己生活的已经很艰难了,当然也不想再招惹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况且身为一个大男人,开口向一个弱女子求啃,被拒的话就不好再死皮赖脸的纠缠。
那也不是吴铮的性格。
所以这一刻,他开始紧张的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来逃亡之路是避不可免了。弗兰克身为警长,可借助的势力非常强大,他翻手为云覆手雨,一年来牢牢控制着吴铮,既然能成全他做自己的线人,当然也能轻松的把他变成嫌犯。
本来线人和嫌犯之间就没什么明确界限,只隔着一片灰色地带,要怎么说全凭弗兰克警长一张嘴。
但吴铮静下心来仔细琢磨,自己也不至于一败涂地,任人宰割。他在逆境中依然保有两步小先手,如果运用得当,还是可以跟弗兰克死磕一下的。
这两步小先手,一个是那20万现金;另外一个就是他莫名得来的恐怖能力。
能做到“枪打不透、刀扎不死”,吴铮到现在也搞不清缘由,不过借助这样的逆天优势,纵使不能对弗兰克做出反击,至少也能大幅增加他成功脱逃的几率,为自己赢得喘息之机。
“嘭”的一声,隔壁的储物室突然被人撞破,直震的盥洗镜跳颤不已,跟着脚步杂乱,好像有数人闯进了里面。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尖厉吼叫:“黎兆华!你特么疯了吗,放开我,快放开我!”吴铮蓦然抬头,听出喊叫的人正是柳黛鳯!
黎兆华邪恶、粗暴的声音响起:“小柳,老子给你的机会够多了,只可惜你太不识相……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一直给你留着情面呢,你非得敬酒不吃吃罚酒?叫吧,扯开喉咙使劲叫,整间酒吧都是我们在罩,不怕你飞上天!”
“黎兆华!”柳黛鳯毫不退缩:“我一直当你是个人物……特么的霸王硬上弓,你还算个男人吗?”
“少给我来这一套!”黎兆华暴怒之下发出阵阵淫笑:“嘿嘿,我倒觉得……不会霸王硬上弓的男人,才特么不算男人!”
“你敢!”柳黛鳯脸罩寒霜:“你敢动老娘一手指头,我会杀了你,我发誓!”
“哎呦喂哎呦喂……”黎兆华哈哈大笑:“好吓人啊,我好害怕啊……你越是这么辣,老子越觉得有趣!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贱女人我见得多了。表面上凶巴巴的像头母老虎,其实内心里一个比一个淫档,待会你玩开心了喜欢我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杀我……”
“滚!别碰我!”柳黛鳯喘息粗重,好像在奋力挣扎,一边不屑的冷笑:“是,没错!老娘就是贱,就是喜欢和全天下的男人搞……但轮谁也轮不到你这个小瘪三,给老娘舔脚趾头都不配!”
啪的一记耳光响起,柳黛鳯一声尖叫!
黎兆华吼道:“贱女人,你还嘴硬!没有我这个小瘪三,你能在酒吧上班,风风光光的活着?没有我这个小瘪三,你早被那些外国壮男轮几百次了……我不配?谁配?刚才你乱抛媚眼的那个流浪汉就配吗?我看是你骚的没边,人家对你可爱答不理的,不然他有本事搞你,怎么不见跟进来救你啊?”
“黎兆华!”柳黛鳯挣扎嘶吼:“你最好撒泡尿照照自己!酒吧有我和姐妹们在,每天客人都爆满,生意火的一塌糊涂,还不用做违法的勾当。就因为这个,你才能在吕振邦面前抬得起头,人模狗样的像那么回事……现在反过来编排我的不是?好,老娘不干了行吧,这个月的薪水和小费全都给你,放我走!”
“走?往哪走?”黎兆华一声冷笑:“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有点晚了吗?老子既然要撕破脸,就不怕得罪人了!随便你走也好留也好,去邦哥面前告状也好……老子照单全收!只不过今晚你是在劫难逃了,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弟兄们,抓紧她,这娘们可不好下手,嘿嘿!”
“黎兆华,你敢……呀!”猛然间嗤的一声布帛撕扯响起,柳黛鳯咬牙切齿的咒骂改为慌乱的惊呼。
“哼哼!”黎兆华发出的声音像头野兽:“我倒要看看,一会你爽的飞上天,还凶的起来吗……哎哟!”突然一声杀猪般的惨嚎:“你特么还敢咬我!”气恼之下大叫:“三勇,去取条绳子来……”
嘭!房门被再次踢开,一个落寞潦倒的青年赤膊上身,双拳紧握,向室内怒目而视!
来人当然是吴铮。
储物室和卫生间仅隔一道木板,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都被他听的清清楚楚,紧急关头闯了进来!
柳黛鳯果断拒绝吴铮的不情之请,他只能默默离开;但柳黛鳯遇到危难,眼瞅着就要吃亏却无力自保,他就没有再离开的理由了。
有那么一瞬间,吴铮原本平静蛰伏的心绪突然变得汹涌澎湃,他几乎都没经过思想就做了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救下柳黛鳯,绝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吴铮飞脚踹门的时候,甚至都没搞清为什么这个念头如此强烈。
狭窄局促的储物室里,一盏通亮的照明灯高悬屋顶,悠来荡去;柳黛鳯长发散乱,被三名壮汉死死摁在木酒箱上,鲜绿色的紧身衣从胸口被直接撕破,甚至里面的左肩吊带也一起扯断,露出白皙娇嫩的胸口春光。
黎兆华抖着指尖上的血,愕然侧首。
他看清来人是吴铮的时候,眼底浮起一丝狠戾。那三名壮汉也丢下柳黛鳯,迅速围拢了上来。
吴铮透过缝隙,匆忙间和挣扎而起的柳黛鳯目光对视。那一瞬,他发现柳黛鳯的眼底燃起一丝惊喜,一丝希冀,不过很快消逝不见,然后蹙起柳眉沉声喝斥:“吴铮,这里没你的事,赶紧走开!”
吴铮极缓极缓的摇摇头,一语不发。
黎兆华清咳了一声,向他眯起仇视的双眼:“小子,你叫吴铮?看来我之前说的话,你打算忽略了?”
吴铮指了指柳黛鳯,抛出一句话:“我要带她走。”算是做了回答。
咕咚一声,黎兆华吞下口口水,腥红的三角眼里布满杀机:“土包子,你真觉得……为了一个你已经爽到我还没爽到的贱****,搭上条命很值得吗?”
“我不这样觉得。”吴铮回答的很平静:“因为我的命不好要!”突然一躬身,抄起墙角的一根棒球棍闪电般抡出……嘭的一声闷响,直接砸中离他最近的一名壮汉额头!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吴铮审时度势,悍然发动突袭!
在他的经历中,两年来不乏一些危机和困境,但以一敌四且只能胜不能败的搏斗,这还是首次。
补充一句,这还可能是场生死攸关的性命相搏。
他从柳黛鳯警告的语气中听得出来,既然撞破了黎兆华的“好事”还主动挑衅,对方肯定不打算放过他了,并且报复的手段可能会非常残忍。
如果这事能有缓和余地,柳黛鳯眼里的惊喜和希冀不会消失的那么快,更不会宁可选择身陷危境,也要喝令他离开。她久历风尘,大概早就知道黎兆华是个睚眦必报、心胸狭窄的下三滥角色。非要做出选择,那就得两权其害取其轻,不能把吴铮的安危置于绝地。
可是吴铮心意已决,毫不犹豫的动手偷袭,干脆就没打算领柳黛鳯的情。
被棒球棍击中的汉子明显没有思想准备,闷哼中栽地便倒……吴铮挥动棍子还想如法炮制,却被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恶汉一声大吼,扑上来拦腰抱住!
吴铮急欲挣脱,嘭……突然左腮重重挨了一拳,第三名恶汉已经重手反击。他眼前一黑、金星乱冒,百忙中左膝狠狠抬升,顶在纠缠的恶汉胸口上,同时竖起右臂肘奋力戳中他的后背。
那汉子吃痛,拦腰抱住吴铮的双手稍松,不意同伙看出便宜,欺身而上又是重重一拳砸在吴铮的鼻梁上,登时鲜血长流,身形踉跄。黎兆华尖声怒吼:“都闪开!”冲上来飞起一脚踹在吴铮胸口,蹬蹬蹬,喀嚓……吴铮再也站立不稳,后背撞破了房板,和着四散崩飞的木屑直接摔出了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