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铮“控制”手枪悬空漂浮,还可以任意游走,跟刚才操控匕首的感觉如出一辙。在他而言,这就像以脑使臂,以臂使手,亲身握住那把手枪一样,纯属自然的发挥身体机能而已。
可真实的画面里,他却没走动一步,等同于靠“意念力”完成了所有步骤。
杀死休斯,也是借助了这种近似魔法的能力。吴铮当时身处绝境,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他完全松弛下来,体验着这种玄妙、诡异的超级能力,还是感到难以置信。
他的脑海里,能清晰的感受到有一个微型的“能量库”正在形成,里面积聚着一股很微小的神秘能量,就像一个呱呱坠地的新生婴儿……虽然羸弱,却显露出健康、旺盛的生命力。
正是这股微小的神秘力量,成为吴铮反败为胜的关键。它轻而易举的就能跟手枪、匕首建立起一种“亲密”的联系,然后把吴铮的生命和意识转移其中,令他可以轻松的大变“遥控魔术”。
其实早在休斯的手枪被吴铮突然“吸走”,就是这股神秘力量的首秀。只不过当时的场景太过诡异,他的体会远没现在深刻。至于休斯,他当然至死都没搞明白,发生在吴铮身上的稀奇古怪到底缘于何故。
话说回来,就算吴铮本人,对这些异变也莫名其妙。他只不过是突然领悟、拥有了“意念控物”的神奇能力,对真正的原因也一样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目前为止,他只能怀疑老曹的那颗传家宝珠,貌似是引发种种怪像的诱因。至于这颗珠子怎么能令他“吸金吞铁”“隔空移物”,吴铮还找不到答案。硬要解释,他倒觉得这真是老曹在天显灵了,化身成这颗家传宝珠,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帮助。
就在这时,休斯的尸身上突然传来响起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把吴铮吓了一跳。
他环顾四周,稍稍犹豫了一下,俯身掏出休斯的手机,来电显示赫然是“弗兰克警长”。
吴铮缓缓放下手机,任其继续鸣响,脸上浮起一丝不安。
这个深藏不露、残暴狠毒的老狐狸打来电话,显然是想询问一下休斯,后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所以这个电话不能接。
不能叫弗兰克知道他还活着,至少现在不能。
尽管已经杀掉休斯,保住了性命,可安全只是暂时的。一旦弗兰克得知仓库里发生这样的变数,肯定会千方百计的搜寻吴铮,欲将他杀之后快。
弗兰克之所以对四名线人辣手灭口,一定有某个不可告人的充足理由。虽然吴铮不知道原因,却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这位曾经的金主列为“终结”,这就足够了。
自从成为弗兰克的线人后,他就感觉一直生活在这位警界大佬的阴影下,无时无刻不在受他的掌控,像深陷泥潭,始终没有喘息之机。这种滋味,有时还不如一名囚徒。
弗兰克为人强势,刚愎狂傲,心机深沉。吴铮以前觉得他“老奸巨猾”,经历过今天的事就得再加上一句“心狠手辣”。而综合对比两人的身份地位、能力手段和根基势力,吴铮想与他对抗无异于痴人说梦。
因此联想到可能出现的后果,吴铮恐惧的心理油然而生。他的思维已经定向,认为想逃出弗兰克的魔爪简直难如登天,可鉴于目前的状况,不逃也得逃,总不能束手待毙。
手机又响了一会,终于没了声息。吴铮静静思忖,一咬牙,转身拖过来一口废弃的大木箱,吃力的搬动休斯尸身,把他率先投了进去。接着,他又找来一辆只余两轮的破旧推车,勉强把大木箱挪了上去,拖拽着满屋游走,找到杰西、托马斯和黄辉的尸体也一一装了进去。
干完这些活,他已经累的筋疲力尽、气喘吁吁。可一瞥窗外马上要消失的落日,又不敢稍作休息。咬紧牙关把破推车拖到仓库的后院,在半人高的荒草中直走了里许,终于噗通一声躺倒,再无半分力气。
……
晚上八点,天色已经彻底黑透。吴铮裹着一件脏兮兮的连帽卫衣,手拎黄色皮兜,出现在威尔榭大街一间名为“蛇之眼”的酒吧里。他很低调,默默坐进角落的空位,一直垂着头。
这个时段,酒吧的顾客逐渐增多,房间里飘荡着舒缓轻松的乡村音乐。几名妖艳性感的年轻女侍应,身着统一的绿色紧身衣、白色的超短裙穿梭奔走,为顾客们端酒送茶,形成一道很惹眼的风景线。
吴铮面前的桌子上,突然多出了一杯冒着凉气的百加得,紧跟着一只芊芊玉手伸出,把酒杯推了推。
“请你一杯酒吧,难得给我打电话,还大老远跑来看我。”一名华裔女侍应调侃的斜睨着吴铮,声音甜美悦耳。她留着浓密的齐肩卷发,五官颇为精致,秀美中透着一股成熟的御姐范,高耸的胸部几欲冲破圆领紧身衣的束缚,纤腰****,短裙下的双腿修长、圆润,多看几眼难免令人想入非非。
吴铮看了看酒杯,表情木讷,似乎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娇美御姐有些不高兴,干脆用中文呵斥:“别摆谱,老娘只请得起这种酒,并且限量一杯,爱喝不喝!”
吴铮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低声道:“小柳,我有事求你帮忙。”
“噢?那要看什么事喽。”女侍应小柳俏眉一挑:“像上次那样把我灌醉,然后趁机占了便宜……这样的美事你就甭想了,我可不会再给你机会。”说着咬了咬嘴唇,妩媚中极具挑逗性。
“我出了点状况。”吴铮低下了头:“想去你那里暂住一段时间。”
“什么,去我那里住?还一段?”小柳发出银铃般的轻笑,花枝乱颤:“臭小子,亏你说得出口,这不就是变着法想打老娘的主意?你想占便宜莫不如直接说……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吗?”
“我没开玩笑。”吴铮抬头看她,表情严肃:“一个月,我要在你那里暂住一个月!这期间你的房租、水电费、日用品和所有吃喝的开销,全部由我承担!”
“怎么,有钱了?”小柳俯下身凑近,胸口撩人的沟壑若隐若现,戏谑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有了几个臭钱,就想包老娘一个月,把什么瘾都过足了,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吴铮叹了口气,不予争辩,掏出一张百元的票子递给她:“你先帮我去附近的诊所买点烫伤药……我连个临时身份都没有,恐怕医生不会卖给我药。”
小柳诧异的打量他:“你受伤了么?让我看看,哪里烫着了?”说着把手伸了过来。
吴铮下意识的躲避,举起裹着白纱布的右手道:“只是不小心把手烫伤了,帮帮忙。”
小柳又斜睨他,神色颇为复杂,想了想一把扯过纸币:“帮你买药没问题;去我家住,免谈!坐这等我。”挥手招呼另外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侍应:“珍妮丝,我出去一下,五分钟以后回来。”
对方远远的应了一声,小柳纤腰拧转,一阵风似的出门而去。
吴铮看着她俏丽丰腴的身影消失,默默点燃了一支烟。刚向椅背靠了靠,冷不防嘴里的烟被人夹手夺去,顺势扔在了地下。耳边传来一个尖锐的公鸭嗓:“土包子,公共场合禁止吸烟,这点规矩不懂么?”
吴铮一愣,看到对面已经坐下来一个油头粉面的华裔小青年,尖嘴猴腮,穿着花哨的格子衫,趾高气扬,挑衅的表情就明晃晃写在脸上。
他一坐定,旁边又靠过来三名汉子,看肤色和模样也是华人,个个对吴铮虎视眈眈,目露凶光。
小青年看了看他,轻蔑的一挑眉毛:“嗨伙计,老家是哪的?”
吴铮不答话,也不和他目光对视,默默的竖了竖衣领。
小青年见状嗤的一声冷笑,伸手敲了敲桌子:“看来你是不想多事,这正合我意。”环顾酒吧四周,然后压低了嗓子:“喂,我叫黎兆华,这间场子是我大哥在罩。这么说吧……看你的面孔很生,我直接把话挑明了,柳黛鳯这妞是我的菜,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从现在开始,最好别再来骚扰她,明白了吗?”
吴铮迟疑了一下,涩声问道:“这么说……你们是在谈恋爱?”
黎兆华闻言倒是一怔,随即噗的笑了出来:“你特么是八十年代穿越过来的吧,现在还有‘谈恋爱’这个词吗?柳黛鳯这娘们够骚够味,老子就想把她弄到手好好玩玩,谈个狗屁的恋爱?”
吴铮看着他淫邪的表情,起身轻轻叹了口气:“随你,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缓步离开。
黎兆华在后面冷声道:“算你识相,记住我的话,别再来骚扰她!”
吴铮的身形顿了顿,最终没有停留,继续穿过熙攘的人群,走向酒吧正门。
和黎兆华的一番对话后,他心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只是浮起一丝淡淡的惆怅。
一年前,刚刚成为弗兰克线人的他,偶然邂逅了豪爽、泼辣的华裔女子柳黛鳯。在一家简陋的小酒吧,他们俩搭讪、攀谈,然后把酒言欢,然后喝得酩酊大醉,再然后稀里糊涂的睡到了一起……
吴铮每每回忆那晚的经历,都觉得很虚幻,很缥缈,像一个毫无来由的梦。
因为他能感受到,柳黛鳯似乎更钟情于这样的一场萍水相逢,一杯酒,一个话题,一次心灵深处的对撞,外加一幕激情四射的干柴遇烈火……而不在意他们的邂逅是美丽还是丑陋,是对还是错。
之后的一年里,两人偶尔还会见面。
而每次等到天明初醒,酒意散尽,柳黛鳯就匆匆起身,没有交流,也没有告别,悄然离去。
吴铮开始很困惑,后来渐渐的读懂了柳黛鳯的心境。
大家都在异国他乡漂泊游荡,形单影孤;在月冷星凄中困顿徘徊,踯躅裹足;也都迷失于茫茫暗夜里,太久看不到光亮和希望。所以这种时候的依偎慰藉、抱团取暖,不需要太多理由。
可能真付诸感情、定位关系的代价太昂贵,他们反而负担不起。
那就不如保持这样的默契,让虚幻和现实结合,飘浮着好一些。
不过吴铮始终也不认为柳黛鳯是个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女子。反而深刻感受到了她犀利、刚烈,豪爽仗义和敢作敢为的性格。恰恰因此,柳黛鳯不会给吴铮什么承诺,也未必是他“独享”的女人。
而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风月场所打拼求生存,对一个女人来说并非易事。尤其对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籍女人,就更显艰难。柳黛鳯再坚强,再能干,也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她也需要利用身边的环境顺势而为,巧妙的周旋于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之间,来保障自己的既得利益。
黎兆华这样的人,肯定不是乐善好施的绅士,也不会是谁的救世主,相反可能还是个人渣、败类,但他和他背后的势力存在于这间酒吧,就是柳黛鳯就避不开、绕不过的事实。
她要怎么面对黎兆华,一定有自己的打算和立场。或许已经有了解决之道也说不定,否则柳黛鳯很难在酒吧栖身的同时还与黎兆华相安无事。
这就是吴铮不想过多干涉她的原因,也是他内心深处的无奈。
柳黛鳯不能给他任何承诺;吴铮也是一样,又何尝能给她什么承诺?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一个连自己命运和人生都掌控不了的人,恐怕也没资格去影响别人的生活。
吴铮知道,自己的从容平淡里没有醋意,也并非谦逊大度,而是来自那份无力改变所有的卑微和怯弱。
他的脚步还在继续,柳黛鳯这时却风风火火的推门而进,两人险些撞个满怀。
“给你,里面有烫伤膏、消炎药、棉签和纱布,还有找零的41美元。”柳黛鳯递过来一个塑料袋。
吴铮接过袋子看了看,掏出了里面的钞票:“找零的钱干嘛还放进去,你留下吧。”
“你是来求我帮忙的,还是来酒吧消费的?”柳黛鳯灵动的杏眼里浮起狡黠:“如果是后者,我可以当小费收下,反正顾客大方,不要白不要。”
她这句话调侃的意味十足,根本就没去看那些钱。吴铮被奚落的哑口无言,摇头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