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史蒂夫摸了摸鼻子:“吴先生,您这一吨金子,全部都是由这样精美绝伦的工艺样式雕铸而成的?或者是只占了一小部分?”
“不不,”吴铮笑着摇头:“当然只是占了一小部分。”随手捏起桌上的一支金元宝:“像这种金锭在我国古代的时候是通行货币,挖出来的就居多,嗯……怎么也有200多锭吧!”
史蒂夫蹙起了眉头:“200多锭?吴先生,您确定吗?”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吴铮摁灭烟蒂:“我亲自过的数,然后统一堆在家里的杂货仓了,这次来和你们交易,专门拣了些出奇冒泡的背着,就没打算再带回去……不然碍手碍脚的太占地方。”
史蒂夫和托雷亚对视,又一起看向戴安娜,三人当场无语。
按照吴铮说话的态度,他好像不是来卖黄金的,而是卖白菜。把几百锭金元宝随随便便“堆在杂货仓里”,并且还嫌它们“碍手碍脚占地方”,能说出这种的话的人如果不是亿万富豪,就一定是个傻子疯子。
古代中国流通盛行的金锭,史蒂夫是识货的,并且经常在小宗的黑市交易中见到。根据他的经验和专业认知,这些金锭大体分为两种,一种是和银锭基本类似,体积外形也相差无几,比较普通常见;另外一种就是吴铮带来的“巨无霸”,不但稀缺,而且本身衍生出的价值也早已超越了市价,每锭净重都维持在3公斤左右。
其实有个更大的问题在于,吴铮这次带来的所有金器,值钱的岂止几个金锭?那些美轮美奂、精雕细琢的饰品、塑像,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的传世珍宝?只消随随便便委托几个大型的拍卖行出手,争相购买的富豪和收藏者们定会挤破脑袋,有多少件也早就一抢而光了。
但吴铮先生真的是特立独行,偏偏就找到雷诺兹这位军火商,要把这些“碍手碍脚”的东西出手换成现金,瞧他的意思,可能按照普通的市面价格交易就很满足了,没觉得丝毫不妥。
只能说史蒂夫见过不懂行的,可绝没见过像他这样既不懂行又十足“豪爽”的败家子!
“吴先生,”史蒂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如果您坚持进行交易,有很多事情我必须当面和您交待清……说实话,这单生意太大了,恐怕要在我和雷诺兹先生详细汇报后,才能有下一步的结果。”
“好,你说吧。”吴铮笑道:“等你说完了,我也有些事要交待清。”
“我首先要向您通报一下现在的市场行情。”史蒂夫斟词酌句:“根据最新数据显示,当前黄金交易市场的浮动价格大致在每盎司1300美元上下,根据我们的预测,未来一年内这个价格变动的几率极小……”
“等一等。”戴安娜突然冷冷截道:“史蒂夫先生,我觉得你首先就犯了个极大的错误,通报黄金市场的交易价格……难道是想按这个标准收购我们所有的黄金吗?有些细节表述不清是我们的错,那也只会对您和雷诺兹先生的交易决策产生些许影响;但在收购方式上您动了歪心思,恐怕造成的损失将是无法弥补的!”
“戴安娜小姐。”史蒂夫腼腆的笑了:“我刚才说有‘很多事情’要向吴铮先生交待清楚,通报价格只是其中一件,后面的话题还有很多,您是不是全部听完再指责我是否动了歪心思?”
戴安娜扁了扁嘴角,把剩余的话憋了回去。吴铮变戏法一样弄出一袋子珍奇金器,这是她事先绝没想到的。作为“同伙”,两人之间忽略了如此重要的沟通,难免令她被动无措。所幸在和史蒂夫接头前,有很多细节戴安娜并没披露,更没主动谈及价格和条件,所以这个“马脚”露的还不算十分难堪。
她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主,见识过太多的奇珍异物、骊珠锦玉,吴铮拿出根普通的金条也就罢了,如今硬是把金条“变”成了一件件吹影镂尘、堪比商彝夏鼎的旷世至宝,身价当然毫无争议的水涨船高,稍稍懂行的人也知道不能再以单价衡量这些金器的价值,何况是戴安娜这样利析秋毫的“圈内人士”?
因此史蒂夫仅仅是露出一点“跑偏”的口风,马上便招来她的强烈反对。吴铮这个大傻帽蒙昧无知、财迷心窍,只想着弄些钱到手,她可不容许史蒂夫食亲财黑,投机取巧的占上如此一大块便宜!
“不过呢,”史蒂夫搓了搓手,接着道:“戴安娜小姐的提醒非常有必要,也是我接下来想说的只要内容。吴先生,仅仅按照市价计算,您手头的金子数量庞大,都换成钱的话……至少不下于4300万美元!呵呵,这个数目恐怕非常惊人了,也刷新了我们单笔交易的历史记录,但我必须诚恳的告诉您,这还只是个理论上的估算!”
吴铮波澜不惊,微笑着点头。他是“贪财”不假,但有关黄金的账目早就烂熟于胸,戴安娜帮他计算了不止一遍,因此对方吐出的一串数字中规中矩,倒也稀松平常。
“涉及到实际层面,”史蒂夫接着道:“我们谁都知道,这些金器已经不能再按单纯的市价计算价值了。也就是说,它们不但超越了黄金市场的交易模式和秩序,也超出了我们所能运作的领域,呵呵……吴先生,我必须承认,您既是财神爷,同时也给我们出了个很大的难题。”
吴铮笑了笑:“史蒂夫先生,您应该知道,河豚鲜美,但是内附剧毒;樱桃好吃,但是栽种艰辛……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唾手可得、两全其美的收益,所以趁着我还没改变主意前,您最好能说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方案,并且高效率的执行,促成交易。我这个人不喜欢拖拖拉拉,也不喜欢夜长梦多。”
“呵呵,”史蒂夫矜持的一笑:“吴先生,那我就把话说的明白点吧,如果您既想急于把这批黄金出手,又要兼顾到我们的双赢,首选的方案只有一个,就是套用适合这批黄金面市的模式和秩序。我会向雷诺兹先生建议,尽快组成一个专业、可靠的鉴定团队,对您所有的黄金进行估值鉴定,然后导入拍卖流程。”
吴铮皱了皱眉,迟疑道:“听起来还是很麻烦。”他的初心是想掩饰“美联储金条”,力求保障自己和戴安娜不会因此招惹来任何的麻烦,还能不显山不露水的得到一笔巨款,可是因为“矫枉过正”,他瞎编一通谎话不算,更一不留神把小部分金条改头换面,变成了鬼斧神工的传世瑰宝,导致这单交易完全偏离了方向。
要知道,领悟了土珠的终极技能后,吴铮想把同材质的物品变幻出全新的模样,只要不超出体积和质量的可控范畴外,基本上只靠“动动心思”就能轻而易举的达到目的,简直随心所欲、驾轻就熟。
那满桌子的金器雕像不过都是他照葫芦画瓢“虚构”出来的,仅相当于流失了两吨黄金转化后结存成神秘能量的一小部分,而勾勒幻化的“蓝图”取材,则是源于他儿时记忆中曹开河和邻里乡民的家居摆设。
实际上,那个年代的中国农村,家家都穷的叮当乱响,这些宝贝的“原型”材质糟糠不堪,莫说金子,就是一樽烂铜铸就的菩萨雕像都属罕见,只不过留存于吴铮的印象里却十足深刻,而且符合“祖传”的标准和浓郁的中国古风,因此便头脑一热、信手拈来,也算侧面为他的谎言打个圆场。
他没想到的是,这么一弄,杜撰的理由固然苍白乏力、不足以取信于人,变出来的一批金器至宝也成了无法抹煞的大麻烦。倘若考虑周全,只把金条转换成普通物事,局面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棘手了。
可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覆水难收,吴铮除了暗暗叫苦也别无良策。总不能把撒过的谎全部收回,把桌上的黄金再“从变”一次吧?他有这个本事不假,甚至还能变出更牛逼更稀奇的古怪玩意,可考虑到实际情况,眼前的物件全都不算,他还有200锭“堆在杂货仓”的金元宝等着兑现呢,万万不敢再惹是生非了。
吴铮只能自嘲的庆幸,多亏吹嘘的是“金元宝”,假使信口胡说成200樽“金菩萨”,非但打死史蒂夫都不会相信,他自己又如何能信?这还挖什么祖宅老院啊,不如说就是流水线上量产的靠谱些。
“麻烦?”史蒂夫呵呵一笑:“吴先生,比起其他的麻烦,没人能比我们给你带来的便利更大了。”
他的目光又扫过戴安娜,缓缓道:“这可以概括为三点:第一,我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组织得力团队专门运作此事;第二,有关拍卖流程涉及到的繁琐步骤,我们可以最大程度的简化,您只要退居幕后等着数钱就可以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既不会追究金子的来源,也会对这些交易信息守口如瓶……您看怎么样?”
吴铮没有马上接言,而是看向戴安娜,发现她黛眉轻锁,面色凝重,显然正在权衡利弊。
史蒂夫陈述的最后一条好处,吴铮算是听明白了。简而言之,就是他说金子都在自家老宅挖出来的鬼话,人家压根不予采信,只是看在巨大利益的份上承诺“不会追究”,而且“保守秘密”,这样基本还是把交易锁定在见不得光的私下范畴,没脱离“灰色”的性质,雷诺兹一方得到利益的同时,也照旧承担了部分风险。
理论上来讲,史蒂夫这么说不算耍花枪,只是精准的抓住了吴铮和戴安娜的心理,并且籍此很有分寸的压缩他们的承受底线,估计这番随方逐圆的营谋完毕,他下一步话锋一转,就该开出自己的条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