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一大早满心不乐意地被康漠拉着,非要去他干妈家给她解释当年的事。车还没靠近大门远远就看到那里聚了一堆人在看热闹,从来清静的别墅区什么时候在路上看见这么多人聚做一堆过?瞧瞧,晨练的,遛狗的,买菜的,男女老幼小二十号人。
等车停稳了,苏锦下车一看大吃一惊,忙跑过去将那跪在地上磕头不止的老人扶了起来:“孟叔叔你别这样,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
“怎么回事?”康漠可顾不得去看地上那个人,连忙跑过去扶着干妈的手问。宋越茗看到康漠,最后一丝强撑起来的精神也被抽离了身体,倒在了他怀里。康漠忙把她抱了进去:“有什么事都进去好好说!蔚蓝,把他扶起来!锦儿去扶外婆!张阿姨快去倒水来!还有药!”
慌了神的几个人忙照他的吩咐运作了起来,门口围着的人看到没热闹可瞧了也纷纷散去,只是少不得三三两两议论猜测几句。
苏锦扶着外婆在后面慢慢走着,注意到吴老太平日宁静祥和的眼神突然冷冽了起来。不愧是母女,这锐利逼人的眼神跟宋越茗一样一样的。尽管眼神如刀,吴老太的声音仍然平和慈爱:“锦丫头认识那个人?”
“外婆是说孟叔叔?”苏锦小心斟酌着用词,“他是我一个老顾客,隔个十天半个月就在我那给他女儿买件衣服。”
“那你见过他女儿了?”吴老太微微侧头看着苏锦。苏锦轻轻摇头:“没有。有时候他带着秘书来,不过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人来的。外婆小心台阶。”吴老太看了眼前面那人,轻哼一声,没有再问下去。
康漠刚将干妈放到沙发上她就悠悠转醒了。康漠松了口气,接过张阿姨递过来的水杯喂她喝了几口水。宋越茗看到被蒋蔚蓝扶着进来的孟常意呛了一下,康漠忙着给她拍后背,宋越茗却将水杯朝孟常意扔过去:“从我家里滚出去!”幸亏她手上无力也没什么准头,杯子只摔在蒋蔚蓝脚边,没有真的砸到人。
“阿茗!”刚进门的吴老太看见女儿越发过分的作为蹙着眉怒喝到,“你还是小孩子吗?都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样一不顺心就扔东西砸人!”
听见老母亲的喝骂,宋越茗愤恨的表情僵住了,悻悻地将手里正想扔出去的花瓶重新放回桌上。
吴老太扶着苏锦的手慢慢在客厅主位坐下,指着下首的沙发对孟常意道:“坐吧。”孟常意看了眼威严的老太太,深吸口气,端端正正的在沙发上坐下了。
“妈——”
宋越茗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吴老太阻止了:“我有句话要跟这位先生说。”宋越茗看着母亲认真的神情,止住了嘴边的话。
吴老太板着脸孔盯着孟常意,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道:“你害了我女儿一辈子,却叫我女儿去救你的女儿?”孟常意强撑起来的端正一下被这句话压垮了,沉痛地低下头去:“是我的错。当年……我只能说处理问题的方式错了。我……我应该堂堂正正的提出分手的。”
“孟常意!”宋越茗不敢置信地尖叫着,“你还有没有良心?!”
孟常意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阿茗,遇到晓安之后我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并不是爱。我怜惜你,但是我爱晓安。可是我已经跟你求婚了,你把这个消息传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每天兴致勃勃地准备婚事,还自己动手制作婚纱……分手的话我总也说不出口。”握紧的拳头泄露了他的情绪,他不得不停下来深吸口气再继续说下去:“一拖再拖,直到晓安的父亲找我谈过话,让我必须做出一个选择,我、我选择了遵循自己的心,他帮我调动了工作让我彻底割弃从前……当年之所以不告而别,是因为我没办法面对你。”
“没办法面对我?在我心上狠狠地插上尖刀冷眼看着我遍体鳞伤痛彻心扉的可怜样的人说没办法面对我。”宋越茗讥讽地笑着:“那你现在怎么又有办法面对我了?”
孟常意再次挺起胸来:“我必须救我的女儿,只要有一丝可能我就要去争取!”孟常意失落地低下头去:“我跟她妈妈都没配上,表哥表姐们还有她朋友们也没配上。”宋越茗看见他望着蒋蔚蓝重新燃起坚定意志的眼神,突然笑了:“所以你就想起我的女儿来了?我的女儿是你那个宝贝的最后一丝希望?”
宋越茗对蒋蔚蓝招招手道:“你跟他去医院,做个配型。”蒋蔚蓝惴惴地挪到宋越茗身边:“妈……”欲言又止。
宋越茗却笑眯眯地道:“别担心,只是抽点血而已,妈叫张阿姨给你炖当归乌鸡汤,回来咱好好补补。”哼,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姓孟的,叫你也尝尝什么叫万念俱灰!
孟常意被巨大的惊喜击中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宋越茗眼里报复的快意。
从医院里出来,孟常意激动得无法言语,只是不停地拉着蒋蔚蓝和苏锦的手直说谢谢。蒋蔚蓝强挤出一个笑脸来:“叔叔,你先别谢,配型成不成功还不知道呢。”孟常意欣慰地道:“你愿意来配型就有希望了!还有苏锦,也谢谢你。”苏锦摇摇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因为看着孟常意就别扭,康漠开车送他们到医院后就一直在外面等候,这时闻言脸色一变:“你也抽血了?”苏锦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抽了,能救一个人抽那点血怕什么。”
“你凑什么热闹啊?你刚做过开颅手术不到一年不能献血更不能捐造血干细胞你不知道啊?”康漠气闷,自己虽然看孟常意不顺眼但是知道他来找干妈是为了给女儿救命之后不是也没有再说什么吗?不还主动把他们送来医院了么?说实话,康漠看到孟常意一心为了女儿的样子后对他的敌意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对一位全心爱护自己孩子的父亲康漠实在恨不起来。
孟常意怔了一下:“啊,方才没听苏锦说起。”
“还有这说法?”苏锦歉意地看着孟常意,“对不起孟叔叔,我真不知道……”
孟常意笑着拍拍苏锦的肩:“总也是你的心意,叔叔还是要感谢你。等你身体好了以后再给其他人捐献也是一样的。走,叔叔请你们去吃点好的补一补。”
苏锦看看时间不早了,只能抱歉地说:“您看我这约了人,得赶紧过去了。”
“那好,等下次你有空咱们再约时间。蔚蓝啊,你今天没事吧?跟爸爸去走走好不好?”孟常意死死拉着蒋蔚蓝的手不放,生怕她开口拒绝自己。
蒋蔚蓝看着他满怀期待的样子有点不忍心,闷闷地点了头。一个星期后配型结果出来了他会很失望吧……
跟在苏锦和谭悦后面做了一天苦力,康漠浑身挂满袋子回到家的样子别提有多狼狈了。
甩掉一身的袋子,康漠躺在沙发上苟延残喘着:“锦儿,以后禁止你跟谭悦一起逛街!要逛也别再找我做苦力!”不是说要见设计师定下店铺的装潢而已吗?原本是想用积极的表现为昨天的事表示表示悔过诚意的,早知道还要陪她们逛街自己就不充这护花使者了。
谭悦皱着娇俏的鼻子哼了他一声:“白长那么多肌肉了,逛个街而已就累成这样。你该不会是银样镴枪头吧?”
“我是不是银样镴枪头你问问苏锦,她可最清楚了。”康漠一把拉住正从自己身边经过的苏锦的手把她按在自己怀里:“老婆,告诉她你老公有多威猛。”
苏锦脸颊绯红欲滴,捶了他一记怒嗔到:“正经点!”这屋里许多双眼睛看着他竟然敢这样放肆,真是丢死人了!
小菲抱着热水袋躺在罗汉床上按着遥控器只做没看到。谭悦翻翻白眼:“行了,小两口要打情骂俏回房去!别在这刺激我这孤家寡人了。钟阿姨饭好了没有?我要饿死了!”钟阿姨的身影迅速闪进餐厅:“好了好了,可以洗手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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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生个孩子吧。”康漠抱着苏锦若有所思地看着挂着帐幔的床顶,语带向往地道:“我会好好疼爱他,把他当做世上最珍贵的宝贝。给他举办生日会,带着他打球,教他游泳,陪他参加运动会,去给他开家长会,为他教训任何敢欺负他的人,出席他的每一次毕业典礼,刮台风也会紧紧地把他护在怀里不让他淋湿一点点……”
苏锦伏在他胸前听他细细说着,他越来越迷蒙的话语里透出的渴望将她的鼻头弄得酸酸的。这些,都是他没有从父亲身上得到的吧?那个人,怎么能这么狠心对待自己的孩子?
苏锦坐起来轻柔地道:“这世上的事情都是讲缘分的,父子之间、夫妻之间、同僚之间等等,都有个缘法。你看孟叔叔对你干妈绝情,另一面他却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那么深情,对了缘,不代表就对了分。”
“……我知道你想说康新祥跟我妈有缘无分,跟我也没有父子缘分,想叫我不要恨他。可他跟孟常意不一样。”康漠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一点,“康新祥是个没有心没有情的人。他对任何人都那么冷酷,包括对他的父母。他拥有数套豪宅,可他父母还在农村老家住着黄土砌成的三间矮房。那年下大雨,房子塌了,两个老人借钱才能进城来找儿子,他竟然放狗去咬两位老人。要不是刚好被我看到及时踹飞那只畜生老人家就真被咬伤了。后来还是我出钱给老人家建了新房的。他这么多年没给两个老人寄过一分钱,老人家年纪大了做不了农活了,都是靠我每个月寄去的钱过日子的。等过年的时候两位老人来看我你就知道了。”
苏锦皱起眉,对父母不孝对妻子不忠对子女不慈的家伙,对亲人连基本的德行都没有了,难怪康漠这么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