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向两边的土匪望去,眼神落在一名土匪的步枪上,向他招了招手,那名土匪巅巅地跑过来,问寨主何事。
花未摘下他肩上的枪,端起瞄了瞄,说,
“我就用这个吧,打中打不中就是天意了。”
崔来福沉吟片刻,点点头,
“好,寨主请!”
花未枪栓一响,满场静寂无声,远处的秦戍狗,突然哭嚎一声跪在地上,呼喊道,
“当家的饶命呀,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呜呜……”
花未停下枪,望一眼百米外不断磕头的秦戍狗,扁了扁嘴,吩咐道,
“去把他拽起来,还没见过这么没骨头的男人,亏我还想救他,让他站好!告诉他花寨主是神枪手,既然说救他,就一定能救他!”
传命的土匪愣了愣,听话地向秦戍狗跑去。
秦戍狗听了传命土匪的话,愣愣地看一眼持枪而站的花未,虽然心里不相信,但此时也无他法,只能张着胆子站起来,那枚苹果又顶到他的头上。
花未徐徐端起枪,半眯了一只眼睛,准星向遥遥的苹果瞄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起了气息,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兴山因紧张而脸色微红,不错眼珠地盯着花未。花未的命及前程似乎都在这一枪上。心中暗暗祈禱,听说凤陵镇的老少爷们儿,个个是神枪手,花未会不会也玩过枪?当初她一枪把焦险峰毙命,但愿那一枪不是巧合。
花未的额头浸出汗来,烈日下,细密的汗水顺腮而淌,而她的枪依旧稳稳地端着,轻运气,慢呼吸,镇定心神。
花未终于抅动扳机,子弹带着尖锐的哨音,飞向木然不动的秦戍狗。
大家的眼神随着飞驰的子弹快速移向远方,随着子弹中的,秦戍狗“咚”地一声萎靡于地,静静地趴在那里。
场地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这一瞬惊怔。
崔来福随着秦戍狗的倒地而掏出枪来,按着大家提前商量好的决议,他必须就此送花未西去。因山上难容没有本事的寨主,而前掌柜的遗言,大家又不能不遵守,所以等花未死后,把她的牌位供在历界寨主之内,让她当一个死的寨主。
王兴山情不自禁地把手摸向腰间,细目圆睁,盯着崔来福的动作,如果崔来福真的下手,他不知自己会作出什么反应。这个女子是他两次带上山来,和他不知不觉间有着解不开的渊源,她何其无辜,他不能两次都送她死。
场内的气氛似要嘣出火星子来,每个人都感到呼吸不顺畅。
崔来福把枪端起来的一刹那,突然有一人惊叫,
“快看,那狗东西站起来了!”
百米外,秦戍狗像是一具鬼魂晃晃荡荡地从地上站起来,手里拿着一块苹果的碎片,狂喜地叫道,
“哈哈!我活了,苹果打中了,打中啦!”死里逃生,状若疯癫。
崔来福神情一愕,把枪又重新揣进怀里,王兴山的手也离开腰际。
场中瞬时欢呼起来,大家高叫着,
“寨主万岁!!参拜新寨主!”
崔来福向花未一抱拳,朗声道,
“请寨主归位,接受山中弟兄参拜,从此就是我们聚龙山之主!”
花未愕然难语,不知这是怎么回事。还没等她醒过神来,就被众人簇拥着离开练武场,又向聚龙洞走去。
旁边的小土匪们不时向她伸出大拇指,
“寨主顶硬!这趟骝得精彩,您不但心慈仁义,还枪法如神,以后俺们弟兄为你赴汤蹈火都值!”
“啊?”花未心中渐渐有些明白,这一切原来是山中的故意安排,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过堂?自己不知不觉间,不但过了堂,还是他们所说的骝得精彩!天呀,可我不想当寨主呀!
花未边往回走,边在心里自怨自艾。眼神向周围人瞟去,正看到王兴山喜笑盈盈的脸,那笑纹里用泼墨写着喜悦,甚至是兴奋。花未心中暗气,不会是吃了密蜂屎吧?笑成这个样子,本姑娘给你们当寨主,你们就这样高兴?真是的!
王兴山看到花未偷着瞥她,心中一喜,向她友好地摆了摆手。他也弄不明白,花未能死里逃生,竟然给他带来如此巨大的喜悦。如果不是秦戍狗那狗东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还真不知要发生什么,那家伙竟然吓得扑地尿了裤子。
花未怏怏不快地往回走,在聚龙洞被拥上首座,接受众匪徒的三拜九叩,把个年纪轻轻的花未弄得面红耳赤。
晚上,聚龙山大摆宴席,庆祝新寨主挂柱登基,到处张灯结彩。
花未饮了几杯酒,粉面微红,趁人不注意,悄悄溜出宴会,向自己的住房走去。崔妈妈一直跟在旁边侍候她,见她走了,也悄悄地跟着出来。到了住房,花未负气地坐在桌边,久久不发一言。
崔妈妈凑过来坐在旁边,笑盈盈地瞅着她,
“寨主呀,怎么了?这大喜的日子,怎么一幅不高兴的样子?”
花未轻叹一声,低着头不说话。崔妈妈忽地想起花未日前对她讲的话,花未是不愿意当这个寨主的。崔妈妈非常理解花未这种心情,想当初崔来福上山当土匪时,她不也是寻死觅活的觉得没脸见人?可有些事情是不会按着自己的性子走的,想到此也不由哀叹一声,劝道,
“寨主呀,事已至此,你没有退路了,这山里的规矩我也多少知道些,入伙退伙都不是容易的,常言道上船容易下船难呀。你只能领着这群人干下去,你要是不嫌我老婆子嘴贫,我就多说两句,寨主要是嫌这个土匪的名字不好听,那寨主就立志改一改这土匪的名号,想当年前掌柜的就做得不错,这聚龙山还有义匪的名声呢。”
“哦?义匪?”花未听着这个名称,觉得新奇,她在家时早就听说聚龙山上有土匪,但这些个土匪从不去抢劫凤陵镇,有时候凤陵镇谁家有个红白喜事,聚龙山的掌柜还派人随上一份礼。
花未站起身,拧眉细思,崔妈妈虽然说得好,但我一个女人家,哪里有那么多的见识?让我带着这么多人去打家劫舍,想想就心跳,这是万万做不来的,不行,说什么也不能当这倒霉的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