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的三步阁,一切依旧,练功后有人在窃窃私语。
“刚才一个从外面回来的一个乙级杀手说,高陵府上的新夫人和四王爷暗中勾结,被太子一党参了一本,惹得龙颜大怒,把高陵家抄了。那个高陵纵横被五马分尸,唯一一个女儿也给烧死了。”
“看来四王爷这回元气大伤,久不了了,等咱两年以后出去,八成是做太子的生意。”
“对了,那个牛气的存影啊,今天听到五马分尸,直哆嗦,真没看出来他这么胆小,够丢人的。”
“真的?哈哈哈,那我看,他存影也久不了。”
而此时的微已经溜进密道,绕到卫兵的队伍后面,悄无声息的打晕了两个。又飞到转角处埋伏,他们刚一转弯就被微干掉了前两个打头阵的,卫兵倒下的瞬间她踩着他们的肩膀轻松一跃,落在剩下的卫兵中间,拳法利落的快速打晕了他们。
廊道里静悄悄的,万俟微倒挂在壁灯上,看着地宫石壁上的夜明珠开始旋转,手放在青铜机关上,这面墙的后面,存影已经在等候了,想到马上会和他一起离开这里,心中竟有了一些莫名的期待。
三更到。
微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机关。时间仿佛被暂停,万俟微的手紧紧按在机关上,眼里尽是希冀,琉璃灯盏昏黄迷离的光晕染出她纤长的身线。
青铜机关沉沉的陷下去,发出闷沉的声音,如开启了古老的命运之轮。
刹那间,警铃高声作响,接着带动了整个地下宫殿的千万个警铃,像黑夜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骤然撕裂,那声音尖锐刺耳,响彻心扉。
微的双腿从壁灯上滑落,整个人重重的落在地上,脑海中嘈杂反复的回荡着警铃的尖鸣。等待换岗的卫兵最先冲了过来,七手八脚的牢牢捆住她。
她满心是痛苦的诘问,存影……为什么要害我。
这是三步阁八年来第一次有这样大的“盛典”,微,成了三步阁杀鸡儆猴的牺牲品。
新老杀手,师父徒弟齐聚大殿,对一个叛逃者进行极致的追讨。当杀人使他们麻木,他们的追求就提升到了花样杀人。
最出众的行刑工具叫做回魂鞭,是一个女人为了惩罚寻花问柳的夫君设计的,体现出一种病态的爱。
鞭子由九百九十九个锋利的刀片制成,组合方式是回环穿插的,保证打在皮肉上时,受伤面积均匀且绝无余漏,精巧的倒刺设计,使鞭子在抽打的瞬间完成嵌入皮肉,扯出皮肉的功能。
于是受刑人被鞭打时,将在死亡与苟活之间痛苦反复,所以称为回魂鞭。
打手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期待的狰狞笑容,回魂鞭高高扬起,在半空中舒展开它久未饮血的锐利风姿,重重的落下并嵌入微的皮肉时,大殿回荡着微凄厉的惨叫声。
众人睁大了眼睛,打手在大殿上越来越狠,越来越快,直至近似于疯狂的挥舞着回魂鞭,使她血肉横飞,血花飞溅,仿佛很快就要暴露出白骨。
地宫里黑暗湿冷,仿佛盛满了浑浊的青黑气体,氤氲着死亡气息。
这里的所有人,都需要铭记死亡的惨烈,都需要有真正的畏惧,这份在心底挥之不去的畏惧将成为他们效忠三步阁的信仰,将成为真正的枷锁,让他们的灵魂不再为了自由而僭越三步阁的制度。
因此,这场行刑对于即将成为杀手的人来说,更是一种来自死亡的洗礼。
甲级女杀手赤渊,虽然站在前排,却似乎对这场洗礼并不感兴趣。秀美的指尖在唇齿间轻咬,她悠悠地转身,对行刑官且墨娇声抱怨:“她早就断气了,这都快被打成肉酱了他还不停手,真够恶心的。”
她说的也对,再打下去尸体都不好清理,行刑官默许,摆摆手,几个卫兵上前制止打手。
打手自己却杀红了眼,疯狂挥动着鞭子,想要继续折磨地上血肉模糊的微。
卫兵们强行把他拖走,他两腿拖在地上使劲蹬着,仍然紧握着手中的鞭子,眼眶里快要溢出血来,眼睛里空洞无神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忆,狂叫着:“叫你们打我……我杀了你们!我打死你们!别拦着我……我杀了……你打我……”他已然成为了记忆中最痛恨的人,踩着别人的伤口,幻想自己被治愈。
微的尸体被清理,黑暗的大殿上寂静无声,人陆陆续续的散了。
只有赤渊还站在原地。一双黑烟勾勒红粉修饰的眼,望向大殿正中央森冷的铁床,不堪的回忆争相涌进脑海,那恨,快要让她窒息。
走在人群中的夭蓝叹了口气,一旁的漪袖问她:“怎么了夭蓝?”她叹了口气,随意的玩弄自己垂在肩上的辫子。“你也被恶心到了对不对”。
“杀手杀人,就该一刀毙命,像这样虐杀,心理多半是有毛病。”夭蓝转过身准备离去,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问旁边的漪袖,“那个被打的女人,头发盖住了脸,你可知她是谁么?”
漪袖妖娆的笑着,黑色纱袖半掩着嘴:“听说她是遂影阁唯一一个女人,叫微。”
夭蓝脑中一个霹雳,止住脚步,愣在原地。身体莫名地开始发抖,终于鼓足勇气,缓缓转过身去,目光投向了大殿上骇人的血痕,泪水夺眶而出,“…………微!”
夜未央。
存影冒死潜入堆尸体的地窖,在众多血肉淋漓的尸体中一个一个翻找很久,终于把微的从地窖里刨出来,抱着她溜进地宫里的冰室,那里有一张九天寒冰制成的冰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