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步阁的教官对他们进行极为残酷的训练,每天都有鞭打声和哭叫声一遍一遍在这石壁石墙的地狱里回荡,微和夭蓝相依为命,学着互相包扎伤口,互相安慰。有时候,微把偷来的食物给夭蓝吃,因为食物的多少是按照训练的成绩,像夭蓝这样瘦弱又成绩落后的女孩,迟早要被饿死。
那些用铠甲把自己的肉体包裹起来的教官们,像铁一样冰冷,简直灭绝人性。
为锻炼他们的警觉,每晚睡前,那些教官会在他们的枕边放一个小银铃,趁他们熟睡时一闪而过如同鬼魅,拿走银铃。谁没能在银铃被拿走的时候醒来就要被拖进冰窖过夜。
旁边那个小兔崽子,一有人走到他身边,他立马睁开眼,如同诈尸,这敏感程度简直是天生的杀手体质。
到了微……
在外面乞讨的时候微就睡觉非常死,旁边就是有人敲锣打鼓放屁唱歌,她都醒不过来。
可是微又极度怕冷,晚上盯着小银铃瑟瑟发抖,生怕睡着了它被拿走,自己被扔进冰窖,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她还是睡着了。
睡梦中有一个奇怪的东西钻进了微的被子里。
然后……
在她手腕上狠狠的掐了一下,微“啊!”的一声嚎了出来,睁开眼一看,一人形铠甲手中正拿着她的银铃。
教官放下银铃走了,被微那一嗓子嚎醒的十几个人,纷纷坐起来撸袖子,向她投来千刀万剐的目光,夭蓝赶紧起身给众人赔笑脸,帮她说好话。
睡在旁边的,那个她一直厌恶的“小兔崽子”,不动声色的把手从她被子里收了回去。
微感激的凑过去,“谢谢啊,你以前打过我脸的事情我就暂且不记恨你了。”
高陵俊不理她。
微问:“你叫啥名字啊?你说出来以后大哥罩你!”
高陵俊闭眼假寐。
“喂,小子,别装死啊!”
“……”
被微的碎碎念烦的快要爆炸的高陵俊终于开口了,现场瞎编了一个名字:“存影。”
“谢谢你存影,以后还是要请你叫醒我,不然我会被拖去冰窖里冻死的。”微感激的望着他睁开的眼,
存影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微,眼神像平静的湖水。
她的微笑渐渐褪去,却也执拗的盯着存影看,夜色中存影脸部的轮廓如此完美,让微有些失神。
“咳咳咳……”夭蓝偷笑着故意咳嗽几声,存影立马转过身背对她们,微羞红了脸。
七年后
存影已经从昔日冷漠少言的孩童,成长为冷傲英俊的翩翩少年,与看起来也像个翩翩少年的微一同被选入遂影阁,因为他们卓越的武功资质,被遂影部的头领花正凉看中。
而微唯一的朋友,夭蓝,则是这批新人里最漂亮的少女,被摄魂部的头领司徒玉葵选进摄魂部后,微便再也没有见过她,连一点关于夭蓝的消息都打听不到。
虽然早已没有了那项半夜取银铃的训练,微还是时常从梦中惊醒,多半是梦见存影掐自己,她偷偷笑着的时候,总会把敏感的存影吵醒。
他一脸无奈,但又无可奈何。
微笑着说:“我错了,做梦了……”微笑着转过身背对存影睡。
身后的存影叹了口气,给她掖了掖被角,凑到她耳边悄声说:“少做春梦……”
微羞红了脸,也只有在这时候,她才像个小姑娘。
并不是微的目光真得无法离开存影,而是他太过耀眼。比如练习轻功的时候,微还在觊觎最高处,而存影已经站在了最高处,存影能快到无影,能踩着飞叶降落,他,天赋卓绝。
这天微又独自坐在屋顶,抬头想象:黑色石壁是深邃的夜幕,夜明珠是璀璨星辰,星辰捧着明月,皎洁而明亮,屋顶上有清凉的晚风,吹动她的头发。
存影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微转身就是一脚,“谁要暗算老子!”存影灵巧的躲开,故作嫌弃地冷哼一声,“你哪里像个女人?”
微不屑的转过头,“像女人的都进了摄魂了。”
存影沉默了,她的朋友夭蓝被抓进摄魂以后,她心中一直郁闷,存影坐下来,也像微一样看着这“天空”,忽然开口小声问:“想出去么?”
微一愣,“难道你已经有了挣脱这里的能力?”
“我没有。”存影回答,“不过,如果我们联手,就有。”
从正门出去是不可能的,但地宫的出口自然不止一个。存影选择了地宫里最偏僻的小门。
想从那里出去,要在三更趁卫兵换岗时进入,按下青铜机关的刹那间,石门会打开,警铃也会拉响,大门只开启一次,关上后永不开启。即使次日他们发现有人逃走了,派人追捕,那些时间也足够他们逃出很远。
存影的计划,是微解决换岗前的卫兵,他解决换岗后的卫兵,微按下机关的同时,他在墙壁另一端飞快的切断开启警铃的机关齿轮,然后一起离开。这个计划,没有存影极快的轻功微一个人决不能完成,同样,他也需要一个人替他按下机关。
微若有所思的环视四周,存影看着微的眼睛,认真的眼神一下子抓住了微飘忽的目光,“没有人知道是否曾有人成功的逃脱,因为逃走的人,不会回来告诉我们。”
石壁上暗色的诡异花纹仿佛在诉说着这里的神秘,夜明珠幽幽的亮光交织成一张恍若梦境的网。这里没有天气变换,没有日升月落,甚至没有风,只有梦盘踞在心头,那个关于自由的梦。
微沉默良久,决定放手一搏。“换岗前的人交给我处理,三更夜明珠转动时,我会按下青龙机关。”她站起来,离开了屋顶。
这夜的三步阁,一切依旧,练功后有人在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