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雪吓了一跳,止住移动的身子,定睛细看:月光下,两个男子扶了一个人。“他昏倒了!”
说话的声音,竟然是吴展堂。
够厉害居然用这招,只是接下来的毒花、毒草阵他们该怎么过。
以前曾听孙、林两位表姐说过,进阵、出阵的问话与答话。
“干什么的?”
“月字弟子,出门办事的!”传来一个女子冰冷的声音。
“叫什么名字?”
“抱!”
梁雪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烈日、月影、星魂、疾风、闪电、冷雪、飞霞,这是流星阁的七大杀手,无论世事怎么变幻,七大杀手的数量从未改变过。
“哪来的?”
“霜字弟子,办事归来!”
“叫什么名字?”
“抓!”
一个月字弟子,叫抱,另一个霜字弟子,叫抓。
这里的入口是按字号来进入的,进错了便会要了人的命。
梁雪沉思片刻,那两个家伙进去了,她实在是不放心。
她也来冒充一回月字弟子:“月字弟子,办事归来!”
“叫什么名字?”
“揽!”
巡卫看着梁雪:“你不是这里的人?”
梁雪一急纵身一闪,就窜入到花丛之中,如今这里的规矩又改了不成,外出办事的,自然就是杀手了,未成为杀手的弟子,是不能离开云水连天的。
“来人呀,有人闯入了!”
“兄弟,叫嚷什么?还有毒草阵了,进去也是送死。”
巡卫不再呼唤,就算有人闯入,谁又能躲过毒草阵呢。
在毒草中转了一圈,在地上发现两个黑影,低头细看,这两个家伙也太冒失了,让他们等八杰门的人,偏偏要先下手为强。
梁雪咬破自己的手指,她服过月昙花,百毒不侵,或许能让他暂时缓解,将血滴在竹洞青水中,分别给二人服了。
“你……”
“别说话,快起来,赶紧离开。你们俩中毒不浅,我的解药只能暂缓一时,如果呆得久了,性命难保。至于这边的情形,交给我吧!”
梁雪说完,纵身跳入毒草阵中,很快便到了云水连天的深处,这些记忆中都有,如今再走一遍,只不过是加深印象罢了,逗留了一个时辰,便匆匆寻路而返。这次她用了霜字抓名,被放行而过。
出了毒草阵,梁雪寻了个舒适的地方,躺在树上,脑海中沟勒出云水连天的地形图。如果不是乞颜烈的咄咄逼人,居然易容之后化成自己去迷惑轩辕清,她不会决心清除两阁。还一古脑地将自己所知都说出来。
还是回到最初呆的地方,静静地等候着。
她趴在树上,继续绘画,将云水连天详尽的情形描绘出来。
“赵姑娘……赵姑娘……”独孤策压低嗓子,轻声唤着。
梁雪纵身一跃,端端地落在他的跟前:“你们中毒就想到我了?”“桃花仙?”
“桃花庵!”
她浅笑道:“这是百花香露丸,各自吃上一粒,虽然不能清毒,但不会让你们太痛苦。”
吴展堂拖着沉重的身子,嘴唇发紫。
她转身寻了处石头,扒在上面,继续她的地图。
“昨晚我已探明地形,各处的防备情况都写明了。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你们两个得小心些,聚散随缘,你们俩在这儿等八杰门的人来,我这儿有竹筒可以装水,还有剩下的百花香露丸也留给你们。”“另外,独孤策,告诉你的康王表哥,小心他身边的梁雪君,据我所知,真正的梁雪君已经死了……”
梁雪转身离去,依旧背着她的布包,一路上将原来的东西再收回布包里,因为她小心,加上走过一次,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出了深山。
忘掉忧伤最好的办法就忘情于山水之间,她依旧戴着布面具,不再坐轿、乘车,而是骑马,马上驼着一个筐子,看到漂亮的地方便画下来,遇到喜欢的地方便留下居住一些时日。
春去夏过秋已至。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奔波,依旧玫瑰娘子、赵雪。
一路行来,她的画也在逐渐的升值,从几十两升到了一千两。
这对她来说是个极大的收获。
她如今真的了无牵挂了,是时候回京城,去取那副画,继续寻找回家的路。
在一家僻静的客栈里安定下来,闲来无事,她便绘画写字,偶尔弹弹琴,都是天朝最常见的曲子。
她想买些更好的颜料,忆起砚福店的罗掌柜,却不再想迈入他的门槛,而是去了一家小店子,还携了自己的画,用画换了颜料,只因为这家小店的掌柜在她容貌被毁的时候,给过她三文银。
人富但不可无情,这便是她的原则。
怀里抱着文书物品,平静地行走在繁华的街头。
“赵姑娘!”独孤策飞奔而来,拍着她的肩,含笑凝视着,“好些日子了,我还时常想起你呢?你来京城了?”
“嗯!我来办点事。”梁雪轻声应道,“看到你真高兴。”
“赵姑娘,怎么样,我请你吃饭吧!”
“改天吧,我今天还有事。”
“你住在哪儿,明天我来找你,请你到我家去玩。”
独孤策眉飞色舞,有好多事都想告诉她,如果没有她,八杰门的人不会及时赶到,更不会在一夜之间捣毁了云水连天和冷红别苑。捣毁冷红别苑后,天朝的十二家青楼都被查封,如今的风华楼已经改成了祥瑞酒楼,生意红火。
他从她的眼神里捕捉到了忧伤与凄凉:“你怎么了?”
“没什么?看到落叶想到了自己的家乡。反正我一个人也没事,不如,你跟我到客栈走一趟,等我把这些东西放下,就陪你去玩。我京城也没有朋友,谢谢你不嫌弃我是个山野女子。”
她还是山野女子,那么聪慧、可爱。
独孤策领着梁雪吃了祥瑞酒楼最拿手的好菜,还将她领回了自己的家里。
“你的家好大哦!”
和康王府相比可差远了,为了装出自己是小地方来的人,她也只好这样了。
一来二去,她和独孤策就成了朋友,三天两头,独孤策就来找她玩。
“独孤策,听说康王妃长得很美,是吗?”
“是呀!是天朝最美的女人,可惜去年失踪之后就失忆了……”说到此处,他忆起,在深山的时候,还告诫过他,真正的梁雪君已经死了。回京之后,独孤策也曾这么与康王说过一次,他还愤愤了骂了独孤策一句:是不是巴不得我们夫妻不和。“前些日子他们还添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两个人欢喜得紧呢。”
梁雪的心酸酸的,好像再一次重复她和段天翎之间的过往。第一次她太伤心,可如今过了一年便都淡了。回首往事,如梦一场,梦过之后,她还是一个人,还是原来的自己,只不过心再受了一回伤。
“赵姑娘!赵姑娘”杂货铺的掌柜将梁雪唤住。
“是冯伯呀,有事吗?”梁雪停住脚步,欢快地奔到杂货铺前,“最近还有没有画呀,前段时间你送来的三副画都被秦画师、段驸马给买了,他们还说,往后有多少要多少。七百两银子一幅呢,喏,上次我才给你五百两银子,今儿就补给你……”
“冯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是你也要养家过日子的,我一个人银子够花的。以后你按三百两一幅给我算就行了。今儿这银子就算了,我的画还是只给冯伯卖的,虽然没有玉湖居士的好,但我想只要我肯练习,一定可以的。”
“真是好姑娘!”冯伯是个近六十岁的老者,为人厚道,没有那些大书斋掌柜的轩滑。“赵姑娘,秦画师、段驸马他们想见你,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得空?”
梁雪眨着灵眸,沉思的样子很可爱,一双眼睛灼灼闪光。
独孤策看得痴了,她这个样子,让他想到了初次与梁雪君相识的情形。
“冯伯,等过了中秋节吧。我先和朋友去玩了,冯伯保重!”
冯伯看着这个干练的红衣女子,少了许多大家闺秀的造作,也少了侠女的粗鲁,总是那么有礼物而随和。
独孤策道:“赵姑娘,你的画也可以卖钱吗?”
“没办法,独自一人总要过日子,还好懂得绘画,也只能以卖画换口饭吃。”
“你那么会画,我带你去康王府如何?康王府里有好多玉湖居士的画。”
“好啊!”
这几天晚上,她一直想进入康王府,可发现里面的守卫很严,从去年自己失踪之后,便加强了戒备,相思园周围更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康王府。
一切还是老样子,可这里已经物是人非。
进了王府,才听说康王夫妇带着百日的女儿进宫见太后娘娘了。
独孤策便带她到花厅、书房还有后花园乱转。
“独孤策,我可以拿一幅书房里的残画吗?这上面没有玉湖居士的题款,康王应该不会说的啊?”
“没关系,你喜欢就拿吧!”
梁雪故意挑拣一番,随便拿了一幅画。
必须进入后花园,到了后花园就可以趁机进入相思园,然后带走三缘爷爷给的空白画,也带走她那些特制的颜料。既然梁雪君创造了奇迹,就让那些奇迹从此消失吧。
“听说王府的后花园都很大,能带我去看看吗?”
独孤策这几天与梁雪相处下来,发现这是一个很快乐的女孩子,总是活得那坦然,但经常会看到她眼睛里迷雾,像水,像忧,就似一个谜。
两个人站在后花园,梁雪很忧伤,原本她才是这里的主人,可如今一切都变了,变了……
“哇,那边好美,我去那边!”飞身往相思园的方向奔去,四下无人,纵身一闪就进了自己原来的房间,上了屋顶取回那幅画,又在秘处取回自己的脂粉盒,小心翼翼地藏在怀中。
桂香听到异响,推门而入,四目相对:“你是谁?怎么跑到王妃的房里来了?”
“对不起,我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