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地睁开眼睛,准确地说应该是贤妃。
我此刻看到的景象不再是拘谨于她挂在脖子上的玉佩,而是整个人像刚刚看见的一样,我悬浮于半空,我的身体不见了。
宁昭雪坐在她的床边,关切地看着她,正要把手中的帕子拭去她额上的薄汗,她马上把头偏开,淡淡地说:“不知宁嫔来找我所为何事?若是想看我如何落魄,现在你已看到了,请你现在回去。”
宁昭雪倒也不恼,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
贤妃坐起来,疑惑地看着她,
“早听闻那些奴才见高踩低,果然此言不虚。生这么久的病,居然没请太医。但公主你可知你昏迷的这四天中发生什么事了?”
“你想说什么?少拐弯抹角!”
她嗤笑一声,说:“难道才人不觉得奇怪?以往伺候你左右的丫鬟到现在竟然没有出现?”
“你对她们做什么了?”
“不是我,是宸妃。她现在掌控六宫,要对付两个没品级的宫女,简直易如反掌。”
“那她们怎么样了?”她上前捉住宁昭雪的手急切地问道。
“她们现在被弄去浣衣局。”
“那你来干什么?”她由先前的担忧转变成提防,她不相信如今的宁嫔会为了她的宫女被打发到浣衣局而来。
“我来是想帮助你,难道你甘心在这里孤独终老,不想再获圣宠吗?”宁嫔的笑容带着真诚与善意。
可她知道,在深宫中,越是拥有这种面容的人越是心狠手辣。她默不作声,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不如我们合作?”
“我已沦落至此,便不想再卷入是非中了,只希望抱着这蒲柳之姿终老罢了。”
依玛低头不说话,她在想这件事背后的目的,一个刚打入冷宫的妃子,一个是有位分且家中还有点实力的贵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合作。
宁昭雪见她还在拒绝,说:“你先别急着回答我,好好想清楚。对了,钟琪月的哥哥已经出发去万溪国。你的那两个宫女,我已经帮你弄回来一个了。我的建议你不妨再考虑清楚。”说罢,便站起来,施施然地走了。
依玛还在消化着她带过来的消息,心中一片冰凉。
不会的,他答应过我的。他怎么可以反悔?!
她开始慌乱了,她现在一个人,应该怎么办?
是夜,皇上站在御书房的窗前站着,秋风拂过,带来一阵凉意。可是他内心的燥热却无法平息。
已经四天了,不知为何,他脑海中时常回荡着她最后一次喊他的声音。
但是,他对她如此真心,让她冠绝六宫,为她排除朝中反对的声音,即使这样,仍然抵不住那个人在她心中的地位。
思及至此,他狠狠地把拳头砸在跟前的窗台。
既然如此,那他就毁灭她曾经的一切,让她明白自己才是唯一的依靠!
安公公站在门外,兢兢业业地听着房内的声响。
自从贤妃被贬为才人后,皇上便是这幅阴晴不定的样子,他们这些生怕一个不留意便人头落地。
而晋升为宸妃的钟琪月并没过分地沉寂在悲痛中,她还在思索哥哥临走前对她说的话:皇上是个重情义的人,他看中的东西,便是天涯海角他也要得要。
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非,哥哥猜测小公主是我杀的?而皇上在怀疑?不可能!他应该不会想到是我下手的,如果是那为什么要升我的位分?要是相信我,但弑杀皇储这么大件事,贤妃却别贬为八级才人,这也说不通。
宫内的气压十分低沉,唯有宫女休息的地方,还比较惬意。
青蔓又从陈思锦哪里跑回来找蓝芷聊天。
“你说贤妃这次会不会翻身?上次我们都以为她真的要失宠时,本来以为丽妃做定皇后,突然贤妃上位,丽妃被赐死了。”
“你管这么多干嘛?看来陈常在那边的事很少,把你养得肥肥胖胖,还生出闲暇心思去想别人的事。”蓝芷淘气地伸手去捏她腰中的肥肉。
青蔓连忙笑着躲开,笑得岔气说:“那有,我阿弟今年快要娶亲了,爹托人让我带点钱回去,还有我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听说有欠债了,也叫我给钱!”脸上的笑容渐渐地褪去,苦涩,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
蓝芷见状,马上停下来,安慰她说:“陈常在出手大方,应该是给了不少东西你的,要不,你和我一样做做刺绣活,拿出宫卖,或许能凑够?”
“没用的,我家是个无底洞,这些年我给了多少他们了?可他们还不知足,真要害死我才罢休吗?要是可以,我宁愿一出宫就走得远远地,永远不会那个地方!”青蔓强忍着泪水,气愤地说道。
宫中一片平静,曾经圣宠有嘉的贤妃已变为一个无人问津的小才人,刚出生便死去的小公主,只给宫内带来短暂的悲哀,生命的消逝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
“一个月了,我真不信她就这么认命了。”宁昭雪对着丫鬟虹莲说道。
“小姐,你冷静点。大公子让人捎信来,说夫人的病已经平复了,不用着急。”虹莲是宁府的家生子,自幼服侍宁昭雪,这次入宫也带着她来。
“怎么能不急?!他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当年要不是他母亲耍手段,我娘至于动了胎气流产我弟弟吗!”宁昭雪更加气愤地说道,“他当然要我不着急,要是我受宠了,他母亲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小姐,那要不要我们再去看看才人?或者去找陈常在?她找过你好几次,我都按你说的那样回绝她。”虹莲小心翼翼地说。
“她倒是个好的,我发生了这些事,别人都躲避不及,她还惦记着我。”宁昭雪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在哪里一扇一扇的。
“虹莲,换件衣服,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吧。”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去御花园。
“是,小姐。”虹莲温顺地回答道。
日子便是一天一天地过去,但时间又好似停顿了,因为每天重复着一样的事情,让人误以为时间并没有流逝。
只是这夜依玛趁着夜色偷偷地跑出来,手中拿着几个小纸船,她紧张地跑去玉带河,时不时注意周围有没有人跟着。
玉带河,一条皇城内充满着的河流,宫女甲表示它是活水河,宫女乙则认为是死水河,到底是什么,只有里面的东西知道。
因此很少有人会来到这里,毕竟皇宫这么大,赏景的地方不是只有这个。
依玛另一只手中的匕首被她紧紧地握住,她有点害怕被人抓住,要是发生什么事,谁又会在意?一个位分极低的才人而已,又有谁会放在眼里?
她确定了四周没有人,把匕首别在身后,把蜡烛放在纸船上,除了一个纸船还有一个莲花状的。
她闭上双眼,诚恳地祈祷着,半响,她睁开眼睛,用一种难以言表的眼神看着莲花状的远去。眼中有着太复杂的情绪,不舍,怨恨,难过,哀怨。
之后,她又站起来,匆匆地向自己的住处跑去。
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你把那几个纸船捞上我看看。”一个身穿明黄色衣服的身影出现在刚才的地方。
“诺!”
当侍卫把东西打捞上来时,上面的蜡烛已经快熄灭了,两只船,放着参差不齐蜡烛,但明显的是,都是别人用剩不要的。
他记得在万溪国,依玛曾带他放过这种心愿船,她的声音像出谷黄莺,告诉他,这是万溪国的传统,如果有什么心愿想实现,就十月最后一天的晚上,趁着月圆来河边放写着心愿的纸船,天神就会听到你的愿望,帮你实现。
那时他被依玛所救,但是属下的消息却迟迟没有传来,更在其他地方找到一些人残骨。
他忧心忡忡,整日想着回去的方法。
依玛可能注意到,便晚上带他去放纸船,并告诉他万溪国的这个习俗。
原来已经快一个半月没见她。
他接过纸船,展开一看,一个碧琦的病快点好起来,还有一个是,念我孩儿,甚思。
皇上心中的狂喜被更大的悲痛所取代,念我孩儿,念我孩儿,御医并没有呈报这件事。那么就是说。。。。。。皇上此刻感到血液的倒流,巨大的窒息感让他几乎不可呼吸。
“哎!你听说了吗?巡逻玉带河的小太监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