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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文天祥陆秀夫谢枋得张世杰汪立信

文天祥大父梦一儿乘紫云而下,已而复上行,生天祥,名云孙,字天祥。后以字行,字履善。及廷试第一,理宗见其名曰:“天之祥,乃宋之瑞也。”字之曰宋瑞。南宋杂事诗注

宝祐登科录,一甲一名文天祥,字宋瑞,小名云孙,小字从龙。年二十,治赋。一举本贯吉州庐陵县。宝祐四年登科录。是科一甲第一名文公天祥,二甲第一名谢公枋得,二甲第二十七人陆公秀夫,忠节萃于一榜,洵千古美谈。筠廊偶笔

欧阳巽斋为朱门正嫡,其弟子为文山。徐径畈为陆氏世嫡,其弟子为叠山。二公生平无语录行世,故莫知为朱、陆之私淑者。文山尤不覊,留情声色,而孰知其远有源流也。鲒埼亭集

文及翁时学昔为秘书郎日,有金钩相士遍阅诸馆职云:“末座一少年最不佳,官虽极穹,然当受极刑。”扣其何以知之,曰:“顶有拳发,此受刑之相,无得免者。”盖文宋瑞时为正字,居末座也。又宋瑞自云:“平生凡十余次梦见髑髅满前后无数。”此何祥也。癸辛杂识

临安将危日,文天祥语幕官曰:“事势至此,为之奈何?”客曰:“一团血!”文曰:“何故?”客曰:“公死,某等请皆死。”文笑曰:“君知昔日刘玉川乎?与一娼狎,情意稠密,相期偕老。娼绝宾客,一意于刘。刘及第授官,娼欲与赴任。刘患之,乃绐曰:‘朝例不许携家,愿与汝俱死,必不独行也。’乃置毒酒,令娼先饮,以其半与刘,刘不复饮矣。娼遂死,刘乃独去。今日诸君得无效刘玉川乎!”客皆大笑。宋稗类钞

天祥过南安,遣人告墓,以弟璧之子升为嗣。又寄弟诗云:“亲丧君自尽,犹子是吾儿。”南宋杂事诗注

公平生嗜象弈,以其危险制胜奇绝者命名,自玉尸囗普金鼎至单骑见敌为四十局势图,悉识其出处始末。玉尸囗普盖公所居山名也。南宋杂事诗注

吉州泰和县赣江滨黄土潭有神物栖其间。岁旱,民祷辄应。公生,潭沙清浅。公殁,潭近居民梦神归,驺从甚盛,自是潭深黑如旧。公暑日喜溪浴,与弈者周子善,于水面以意为枰行弈决胜负,愈久愈乐,忘日早暮。或取酒炙就饮啖。涌幢小品

文天祥至镇江,与其客杜浒等十二人夜亡。天祥乃变姓名为清江刘泆,东入海边。南宋杂事诗注

文山自淮泛海入台州界,易姓名为清江刘洙,为黄岩县张哲斋题绿漪堂诗。东山谈苑按此二条,一作刘泆,一作刘洙,疑作“泆”者偶泐一笔耳。空坑之败,夫人与佛生、柳小娘、环小娘、颜孺人、黄孺人,皆为俘。至元帅所,已失佛生,必有爱其俊秀,养为己子者。南宋杂事诗注

丞相兵败于吉之空坑,有石大如数间屋,自山顶落当路径,元兵望而大惊,稍却,公乃脱去。涌幢小品

宋文丞相被执至燕京,闻军间之歌“阿剌来”者,惊问曰:“此何声也?”众曰:“起于朔方,乃我朝之歌也。”文山曰:“此黄钟之音也,南人不复兴矣。”至正直记

文信国被执北行,次信安,馆人供帐甚盛。信国达旦不寐,题南楼令词于壁曰:“雨过水明霞,潮回暗带沙。叶声寒飞透窗纱。懊恨西风吹世换,又吹我落天涯。寂寞古豪华,乌衣日又斜。说兴亡燕入谁家?只有南来无数雁,和明月宿芦花。”词苑丛谈

贾余庆、刘岊相继降元。一日留远亭夜集,北人然火亭前,聚诸公列座行酒。余庆有名风子,满口骂座,毁宋人物无遗,以此献佞,北人惟亹亹笑。岊数以淫亵奉北人,专以为笑具。于舟内取一村妇至,使荐刘寝,据刘交坐。北人又嗾刘抱妇为戏。文文山不胜悲愤,口占刺余庆曰:“甘心卖国罪滔天,酒后猖狂诈作颠。把酒逢迎酋长笑,从头骂坐数时贤。”刺岊云:“落得称呼浪子刘,樽前百媚佞旃裘。当年鲍老不如此,留远亭前犬也羞。”坚瓠集

文山在狱时,北人有诗云:“当今不杀文丞相,君义臣忠两得之。义以汉王封齿日,忠如蜀将斩颜时。乾坤日囗囗囗见,冈岭风云草木知。未必忠臣书到此,老夫和泪写新诗。”雪舟脞语

文信国既赴义,是日大风扬沙,天地昼晦,咫尺莫辨。自后连日阴晦,宫中皆秉烛,群臣入朝亦列炬前导。世祖悔之,赠公太保、中书平章事、庐陵郡公,设坛致祭。丞相孛罗行初奠礼,忽狂飈旋地起,吹沙滚石,不能启目。俄卷其神主于空际,隐隐雷鸣,如闻怒声,天色愈暗。乃奏改前宋少保、右丞相、信国公,天复开霁。坚瓠集

张毅夫别号千载,丞相文公友也。公贵显时,屡辟不就。江南既内属,公自广过吉州,先生求见曰:“今日丞相赴北,某当偕行。”既至燕,寓于公囚所侧近,日以美馔馈。凡三载始终如一,且潜制一椟。公受刑日,即以藏其首。复访求公之夫人欧阳氏于俘虏,俾出焚其尸,收拾骸骨,并先所椟藏付公家葬之。后公之子忽梦公怒曰:“绳锯发断!”明日启视,果有绳束发,其英爽如此。宋遗民录按此条鲍廷博谓欧阳夫人先公自刎死,公有祭文,疑张毅父寻访夫人之误。细读此文,盖访夫人遗骸。不然,何以曰焚其尸也。

江南十义士,舁公藁葬都城小南门外五里道旁。大德二年,继子升至都顺城门,见石桥织绫人妇,公旧婢绿荷也。为升语,乃归葬庐陵。帝京景物略

文山少时作新居上梁文,有“江上梅花都是好,莫分枝北与枝南”句。公殉节后,弟璧字文溪,降元。有讥之者,曰:“江南见说好溪山,兄也难时弟也难。可惜梅花如心事,南枝向暖北枝寒。”又辍耕录载:至元间,文山有子出为郡教授,行数驿而卒。宋稗类钞云:皇庆间,丞相子升仕为集贤学士,奉使赣州道卒。闽人翁某挽以诗云:“地下修文同父子,人间读史各君臣。”考文山次子佛生、环生,皆被执道死。惟长子道生奔循州,次年八月复亡,家属皆尽。遗命以璧子升为后。七修类藁亦载文山寄璧诗,有“亲丧君所尽,犹子是吾儿”之句,为教授者或其人欤。坚瓠集

赵孟僴,宋之宗室,文天祥辟为幕府。天祥北去,居吴。后为道士,名道渊,居松江道堂。又五年为僧,名顺昌。因号三教遗逸,改道堂为一本庵。临卒,书曰:“文山之客,千古忠贞。”涌幢小品

平江赵昇卿之侄云:近有亲朋过河间府,因憩道旁。烧饼肆主人延入其家,有低小阁,壁贴四诗,乃宋瑞笔也。漫云:“此字写得也好,以两贯钞换两幅与我何如?”主人笑曰:“此吾家传至宝也。虽一锭钞一幅亦不可换。咱们祖上亦是宋民,流落在此。赵家三百年天下,只有这一个官人。文丞相前年过此,与我写的。真是宝物,岂可轻易把与人耶!”斯人朴直可敬如此。癸辛杂识

文山有闻季方至一首云:“去年我别旋出岭,今年汝来亦至燕。弟兄一囚一乘马,同父同母不同天。可怜骨肉相聚散,人生不满五十年。三仁生死各有意,悠悠白日横苍烟。”又有诗云:“二郎已作门户谋,江南葬母麦满舟。不知何日归兄骨?狐死犹应正首丘。”文山指南后录

文山从者七人,或逃、或死、或逐,后仅存一人曰刘荣。又有孙礼,文山命其驰归告祖祢,以诗别诸友,而孙礼竟不曾往。同上

文山有兄名天祯,宝祐间乡举,署广济学谕。宋亡,天祯不仕,寓广济五里桥东,家世业儒。宋史翼

嘉靖末,潮州郡守得陆秀夫遗谱于其裔孙大策处。又云墓在澳山青径口。又云公四子有曰繇者,好渔猎被逐,家于海滨。及崖山之变,秀夫尽驱家口入海,而此支仅存。大策尝访其族人于海边,耆老引入左畔青麻园,指其地曰:“此学士馆遗址也。”其莲花石磉约丈许。樵书

第二甲第一名谢枋得,字君宜,小名钟,小字君和。年三十,治赋兼易。一举本贯信州贵溪县,居弋阳儒林里。宝祐四年登科录

叠山以东坡诗有“溪上青山三百叠”之句,故号叠山。景定间,校士发策问“权奸误国,必亡赵氏”,忤贾似道,贬兴国军。三年遇赦还。德祐丙子,元师南下,入信州。枋得变姓名,入建宁山。至元间,程文海等交荐,累召不赴。行省参政魏天祐,被旨迫上道,临行以诗别亲知曰:“云中松柏愈青青,扶植纲常在此行。天下岂无龚胜洁,人间何独伯夷清。义高便觉生堪舍,礼重方知死甚轻。南八男儿终不辱,皇天上帝眼分明。”士官和诗盈几,张叔仁诗云:“打硬修行三十年,如今证验作儒仙。人皆屈膝甘为下,公独高声骂向前。此去好凭三寸舌,再来不值半文钱。到头毕竟全清洁,留取芳名万古传。”枋得会其意,甚称之。至燕不食死。坚瓠集

叠山北行,刘洞斋华父送以寒衣,不受,答以诗曰:“平生爱读龚胜传,进退存亡断得明。范叔绨袍虽见意,大颠衣服莫留行。此时要看英雄样,好汉应无儿女情。只愿诸贤扶世教,饿夫含笑死犹生。”坚瓠集

元兵南下时,叠山先生率众勤王,溃散而遁。兵至上饶,拘谢母,必欲得其子。母曰:“老妇今日当死,不合教子读书知礼义,识得三纲五常,是以有今日患难。若不知书不知礼义,又不识三纲五常,那得许多事!老妇愿得早死。”语言雍容,无愁叹之意。主者无如何,遂释之。庶斋老学丛谈

叠山妻李,以叠山故,与二子系金陵狱。一将官欲纳之,李绐曰:“尔能脱我械系,乃可议此。”将以为然,祷上下,释其狱。李即具汤沐,约翼日出。是夕伺二子熟寐,解衣带自经死,稿葬城东壕。二子放还。后数年,子定之复往裹骨归葬。郭天锡诗文杂记

许月卿,宋亡衰服三年不言。后虽言,尝如病狂。谢叠山书其门曰:“请看今日谢枋得,便是当年许月卿。”宋史翼

张世杰之战海上也,尝与祥兴之主约曰:“万一事不可为,则老臣必死于战。有沉香一株,重千余两,是时当焚此香为验。或当烟及御舟,宜速为之所,无堕其计。”及崖山之败,张俨然立船头,焚香拜天曰:“臣死罪无以报国,不能翊运辅主。惟天鉴之!”尚有将佐三十余人,亦立其后。如此者一昼夜,从者亦耸立不动。既而北师拥至,篙师皆以小舟逃去,风起浪涌,舟遂沈。癸辛杂识

张郢州世杰拥德祐、景炎、祥兴于海上,各拥兵南北岸。一夕大风雨,皆不利,张覆舟而薨。翼早获尸,棺殓焚化。其胆如斗大,而焚不化,诸军感恸。忽云中见金甲神人,且云:“今天亡我,关系不轻,后身当出恢复矣。”故陆枢密君实挽之,有云:“曾闻海上铁斗胆,犹见云中金甲神。”盖纪实也。山房随笔

咸淳间,汪紫原立信,于衰危之际,以书抵贾相,陈三策。一谓内地何用多兵,宜尽抽之以过江,可得六十万。二谓久拘使者何益,不如遣使偕行,啖缓师期。三谓若此两说不行,唯有准备投拜。贾得书大怒曰:“瞎贼敢尔妄语!”讽台谏罢紫原。不数月北兵渡江,九江以下皆失守,乃以端明起公。返淮时贾出督相遇,拊紫原背而哭曰:“端明,端明,不用公言,遂至于此!”紫原曰:“平章,平章,今日瞎贼更得说一句否?”贾问:“何说?”对曰:“今江南无一寸赵家土,某去寻一片赵家土,死也要死得分明!”后抵高邮,适巴延丞相驻紫原之家,有告以紫原曾献三策者。丞相尊礼其家老小,欲发使迎取之。紫原大恸而绝。时人诗曰:“厚我藩垣长彼贪,不然衔璧小邦男。庙堂从谏真如转,竟用先生策第三。”钱唐遗事

陈宜中留梦炎叶李家铉翁

陈宜中之先,负官钱在圄,属其孙往贷于葛宣义。葛资累钜万,夜梦黑龙绕其厅柱。觉而异之,果有小儿来,年可十许岁。问为陈某孙,又问来故,以实对。又问:“所需几何?”曰:“百千。”如数与之。陈既出,诣葛谢。葛曰:“汝肯以长子相与否?”陈曰:“寒贱下吏,势分辽绝,非所敢闻。”葛勉使就学,以长女许之。既而陈游上庠,贾相牢笼之,置之伦魁。葛以往江心寺设水陆,长女居守。是夕寇至,席卷以去,长女亦被获。至是寻盟,乃以幼女归之。陈后以文昌出守七闽。遇巧节,诸吏各有所献。陈妻忽识一柈,似其家物。陈乃召吏问所从来,则云:“海巡所遗。”因发兵围其寨,尽俘诸盗,悉得其情,正葛寇也。葛女已有二子,初犹隐不言,其妹为言委曲,始执手哭,乃并毙其二雏焉。癸辛杂识

陈宜中、曾唯、黄镛、刘黻、陈宗、林则祖,皆以甲辰岁史嵩之起复上书,一时朝绅和之,时人号为“六君子”。既贬旋还。时相好名,牢笼宜中为伦魁,余悉擢巍科,三数年皆致通显。然夷考其人,平日践履,殊有可议。既而北兵大入,如曾如黄相继卖降。于是有为之语曰:“开庆六君子,至元三搭头。”癸辛杂识

留忠斋所生,粗获也。其父暮坐于庭,其获过前,两目灿然如金,光采射人。后生忠斋,或谓乃虾蟆精,身颇充肥,忠斋如之,其子叔之亦如之。庶斋老学丛谈

三衢留中斋,与文山俱状元。中斋作相,身享富贵三十年。仕元为尚书。文山初登第,丁父忧,仕途亦坎坷,患难时倚之为重。虽名为相,黄扉之贵,万钟之奉,无有也。江西罗秋台诗云:“啮雪苏卿受苦辛,庾公甘作老朝臣。当年龙首黄扉客,同受皇恩一样人。”中斋闻之,将物色罗织,亟归而免。坚瓠集

文天祥有“黄冠故乡”之言。王积翁欲合宋官等十人,请释天祥为道士。留梦炎不可,云:“天祥出,复号召江南,置吾十人于何地!”事遂已。孔公天胤曰:“两浙有梦炎,两浙之羞也。”历明朝数百年,凡留氏子孙赴考,责令书一结云:“并非留梦炎子孙。”方许入试。樵书按宋稗类钞载刘须溪赞公像,有云:“同时之人,宁不颡泚。昔忌其生,今妒其死。”可证留梦炎欲杀公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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