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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贾师宪柄国日,尝梦一金紫人相逢迎,傍有客谓之曰:“此人姓郑,是能制公之死命。”时大珰郑师望方用事,意疑其人,竟以他故,摈逐之。及鲁港失律,远谪南荒,就绍兴差官押送,则摄山阴尉郑虎臣也。郑武弁,尝为贾所恶,适有是役,遂甘心焉。贾临行,历言前梦,且云:“向在维扬日,襄邓间有人善相,一日来,值某跣足卧,因叹惜再三,私谓客曰:‘相公位极人臣,而足心内陷,是名猴形,异时不免有万里行耳。’是知今日窜逐之事,虽满盈招咎,盖亦有数存焉。”及抵清漳之次日,泣谓押行官曰:“某夜来得梦,大不祥,离此地必死,幸保全之。”遂留连三日,逗遛不行,而官吏迫促之。离城方五里许,小泊木棉庵,竟以疾殂,虎臣有力焉。先是林佥枢存儒,久为贾所摈,谪之南州,道死于漳。漳有富民,蓄油杉甚佳,林氏子弟欲求之,而价穹不可得,因抚其木曰:“收取,收取!留与贾丞相自用。”盖一时愤怅之语耳。至是郡守与经营,竟得此木以殓。可谓异矣。齐东野语

秋壑在朝,有术者言平章不利姓郑人,自是凡此姓居位者,多困抑之。武学生郑虎臣登科,辄以罪配之。后遇赦得还。秋壑丧师,陈静观诸公,欲置之死,遂寻其平日极仇者监押,虎臣遂请行。乃假以武功大夫押其行,一路凌辱,至漳州木棉庵,病泄,踞虎子欲绝。虎臣知其服脑子求死,乃云:“好教你只恁地死。”遂趯数下而殂。山房随笔宋诗纪事云:郑虎臣,字景召。宅石鹤舞桥。其家巨富,号郑半州。四时饮馔,各有品目。著集珍日用一卷,元夕闰灯实录一卷。

景定庚申,履斋吴相循州安置,由贾似道憾之。未几,除承节郎刘宗申知循州。刘江湖士,专以口舌吓迫当路要人,货贿官爵。士大夫畏其口,姑厚饱弥缝之,其得官亦由此。守循之际,似道欲其杀吴相。宗申至郡,所以捃摭履斋者,无不至。随行吏仆以次并亡。或谓置毒所居井中,故饮水者皆患足软而死,履斋亦不免。暨似道遭郑虎臣之辱,时赵介如守漳,贾门下客也,宴虎臣于公舍,介如欲客似道,似道不可,口口称天使唯谨,虎臣不答,似道遂坐于下。介如察其有杀贾意,私命馆人以辞挑之。于时似道衣服饮食,皆为郑减抑,介如作绵衣等馈之。见其行李辎重,令截寄其处,伺得命放回日就取。馆人语郑云:“天使今日押送至此,度必无生理。曷若令速殒,免受许多苦恼。”郑即云:“便是这物事,受得许多苦恼,欲死而不死。”未几,遂殒。赵往哭,郑不许。赵固争,郑怒曰:“汝欲检我耶!”赵云:“汝也直得一检。”赵经纪棺殓,且致祭,其辞云:“呜呼!履斋死循,死于宗申。先生死闽,死于虎臣。天乎人乎,莫得而询。呜呼!”云云。山房随笔

桐江集木棉怨序云:“贾似道南窜,犹携所谓王生、沉生者自随。二生,天下绝色也。木棉庵既殂,二生再展入北。后南还,愿鬻为人妾。因写之乐府,以为世戒。”南宋杂事诗注

宋文宪云:“似道之死,承天寺主僧彬木禅火焚遗体,授其仲子归葬会稽之附子岗。”仁恩断江禅师经似道墓诗云:“权握三朝位三事,祗应知己是僧彬。”樵书

似道当国,京师童谣云:“满头青,都是假,这回来,不是耍。”盖时京装竞尚假玉。似道贬时,有人题诗云:“去年秋,今年秋,湖上人家乐复愁,西湖依旧流。吴循州,贾循州,十五年间一转头,人生放下休。”东南纪闻

成化初,璚台邢公宥为郡守,以郡久荒,陂荡起税,民心颇怨。有以旧诗刺之曰:“量尽沙边到水边,只留沧海与青天。渔舟若过闲洲渚,为报沙鸥莫浪眠。”邢以为刘完庵作。后完庵死,邢不往吊,人多非之。此诗盖宋人刺贾似道作也。康圃杂记

贾秋壑败后,有人刺以诗曰:“深院无人草已荒,漆屏金字尚辉煌。祗知事去身宜去,岂料人亡国亦亡。理考发身端有似,郑人应梦更何祥?卧龙不肯留渠住,空使晴光满画墙。”又云:“事到穷时计亦穷,此行难倚鄂州功。木棉庵上千年恨,秋壑堂中一梦空。石砌苔稠猿步月,松庭叶落鸟呼风。客来未用多惆怅,试向吴山望故宫。”伤西楼诗云:“檀板歌残陌上花,过墙荆棘刺檐牙。指挥已失铁如意,赐与甯存玉辟邪。破屋春归无主燕,坏池雨产在官蛙。木棉庵外尤愁绝,月黑夜深闻鬼车。”复有和者云:“荣华富贵等浮花,膂力难为国爪牙。汉世祗知光拥立,唐朝谁识杞奸邪。绮罗化作春风蝶,弦管翻成夜雨蛙。纵有清漳人百死,碧天难挽紫云车。”山房随笔

秋壑赐第,正在苏堤。时有游骑过其门,每为侦事者密报,必致罗织,有官者被黜,有财者被祸,逮世变而后已。近有题其养乐园云:“老壑曾居葛岭西,游人谁敢问苏堤。势将覆餗不回首,事到出师方噬脐。废圃久无人作主,败垣惟有客留题。算来祗有孤山耐,依旧梅花片月低。”又过葛岭二诗云:“当年谁敢此经过,相国门前卫士多。诸葛功名犹未满,周公事业竟如何?雕梁雨蠹藏狐鼠,花础云蒸长薜萝。万死莫辞亡国恨,空留遗迹在山阿。”“楼台突兀妓成围,正是襄樊失援时。王气暗随檀板歇,江山流入玉箫悲。姓名不在功臣传,家庙徒存御赐碑。误国误民还自误,满庭秋草露垂垂。”山房随笔

家志行为演福寺作观音殿碑,大骂贾相。碑成,打造遍送当路。其后官司打勘田土,则贾舍此寺万三千亩,省官呼释髡问之曰:“贾相既舍许多田与寺,不知寺内呼之为何?”曰:“称大檀越也。”曰:“寺内亦感激他否?”曰:“大众仰食于此田,安得不感激。”曰:“既是如此,何刻碑毁骂。”髡无以应。癸辛杂识

吾松康庵一鼠,日出听老僧诵经。一日以前一足枕首而逝。僧曰:“此鼠即贾秋壑后身。”景船斋杂记

贾师宪庚申岁自江上奏功而归,凡其家从行诸客皆推恩赏。廖莹中以筹幄之劳,转官之外,复特赐黄金百两。廖遂用之铸匜盘以为酒器,且俾杨尚书平舟栋,作古篆勒铭于器云:“皇帝御极之三十七年,国有大功。一相禹胼,曰余莹中,与随旆<旃-丹冉>,余囗囗囗囗囗囗囗手扶,余后手牵。曰公何之?敌胁是穿。奇胜草坪,受降马前。公一何勇,敌一何恐!余讫济南,公饭余共,推汉倒江,一洗膻种。彼徒彝矣,公归余从。内金惟精,上赏是重。文昌子孙,世宝是用。谁其铭之?史臣杨栋。”宋稗类钞廖莹中字群玉,号药洲。邵武人。登科,为贾平章似道之客。尝除大府丞,知某州。皆以在翘馆不赴。于咸淳间,命善工翻刻淳化阁帖十卷、绛帖二十卷,皆逼真。仍用北纸佳墨模搨,与元本并行于时。尝撰福华编以纪鄂功,虽夸张过实,然其文古雅,颇亦可喜。似道褫职之夕,与莹中相对痛饮,悲歌雨泣,五鼓方罢。归舍不复寝,命爱姬煎茶,服冰脑数握,姬觉之,急夺救,已无及矣。持其妾而泣曰:“勿哭,勿哭,我从丞相二十年,一日倾败,得善死足矣。”言毕而死。莹中尝为园湖滨,有世彩堂,在勤堂,芳菲径,红紫庄,桃花流水之曲,绿荫芳草之间。亦见宋稗类钞。

贾似道还越之后,居家待罪。翘馆诸客悉散,独廖群玉莹中馆于贾府之别业,仍朝夕从不舍。乙亥七月一夕与贾痛饮终夕,悲歌雨泣,到五鼓方罢。廖归舍不复寝,命爱姬煎茶以进,自于笈内取冰脑一握服之,既而药力不应,又命姬曰:“更欲得一杯热酒饮之。”姬复以金杯进酒,仍于笈内再取冰脑数握服之。姬觉其异,急前救之,则脑酒已入喉矣。姬于是垂泣相持,廖曰:“汝勿用哭,我从丞相,必有南行之命,我命亦不免。年老如此,岂能自若,今得善死矣。吾生平无负于主,天地亦鉴之。”言未既,九窍流血而毙。癸辛杂识

陈郁方岳刘震孙杨缵张炎王应麟袁桷

庚申八月,太子请两殿幸本宫赏芙蓉。韶部头陈盼儿歌“寻寻觅觅”一句。上曰:“愁闷之辞,非所宜听。”顾太子曰:“可令陈郁撰一即景快活声声慢。”先臣再拜承命,二进酒而成,五进酒已数十人群讴矣,天颜大悦。姑苏守臣进蟹,应制程奎草批答云:“新酒菊天,惟其时矣。”上曰:“茅店酒旗语,岂王言耶!”令陈郁拟闻。先臣援笔立成,略曰:“内则黄中通理,外则戈甲森然。此卿入相出将,文在中而横行匈奴之象也。”上乃悦。随隐漫录

贾师宪为湖广总领。时方岳巨山知南康军,一日总所纲运经从星江,押纲卒骄悍绎骚,巨山不能堪,遂擒数辈断治之。贾闻之,移文诘责,且追本军都吏。巨山牒云:“总领虽大,湖广之尊,南康虽微,江东列郡。职奉天子命来牧是邦,初非总领之幕官,亦非湖广之属郡。军无纪律,骚动吾民。国有常刑,合从断遣。此守臣职也,于都吏何与焉?”贾得牒,不胜其愤,遂申朝廷,乞行按劾。于是俾岳易郡邵武以避之。去郡日,有人作大旗书一诗曰:“秋崖秋壑两般秋,湖广江东事不侔。直到南康论体统,江西自隔两三州。”齐东野语

方巨山名岳,为南仲丞相幕宾,赵父名方,乃改姓万。既而又为丘山甫端明属,丘名岳,复改名巨山。或指为过焉。齐东野语

方秋崖工词,生辰值小除,词有云:“今朝念九,明朝初一,单欠个秋崖生日。客中情绪老天知,这月不消三十。”囗囗

魏鹤山之女,初适安子文家,既寡,谋再适人。乡人以其兼两氏之撰,争欲得之,而卒归朔斋。以故不得者疾之,是多啧言。朔斋刘震孙字。朔斋在吴日,有小妓善舞扑蝴蝶,朔斋纳之矣。郑润父霖来守苏,盖旧游也。因燕集叩其人,知在刘处,亟命逮之。隶辈承风,径入堂奥,窜取以去。刘大不堪。未几郑殂,刘复取之以归。时淳祐己酉也。癸辛杂识

刘震孙长卿,号朔斋。知宛陵日,吴毅夫丞相方闲居。刘日陪午桥之游,奉之亦甚至。常携具开宴,自撰乐语一联云:“入则孔明,出则元亮,副平生自许之心。兄为东坡,弟为栾城,无晚岁相违之恨。”毅夫为击节。刘召还,吴饯之郊外。刘赋摸鱼儿词为别,末云:“怕绿野堂边,刘郎去后,谁伴老节度?”毅夫为之挥泪。继遣一介追和此词,以小奁侑之,送数十里外。启之,精金百星也。前辈怜才赏音如此。齐东野语

往时余游紫霞翁之门,杨缵号紫霞翁,杨后兄次山之孙女,为度宗妃。翁知音妙天下,而琴尤精诣,自制曲数百解,皆平淡清越,灏然太古之遗音也。翁往矣,回思著唐衣,坐紫霞楼,调手制素琴,新制玉树、琼林二曲,供客以玻璃瓶插花,饮客以玉缸春酒,笑语竟夕不休,犹前日事。齐东野语

紫霞翁精于琴律,有画鱼周大夫善歌,闇令写谱参订。虽一字之误,必随证其非。或叩之云:“五凡工尺,有何义理,而能默诵如流?”翁笑曰:“君特未究此事耳,其间义理更有甚于文章。不然安能记之!”宋稗类钞蔡州道士杨大均,善医,能默诵素问、本草、千金方,其间药石分两皆不遗一字。或问此有何文理,尚可以记乎?大均言:“苟通其意,其文理有甚于章句偶俪。一见何可忘也?”此条亦见宋稗类钞。

袁伯长学士,博闻洽识,谓张伯雨曰:“宋东京典故,能以岁记之。渡江后事,能月记之。”研北杂志

袁桷书世伦堂雅集诗后:吾乡盛时,比屋皆故家大官。咸淳间,贾相擅国,绝恶四明。由是衣冠皆不敢议时事,卒至国亡无卖降于外者。至元末年,诸老犹克无恙。时则有深宁王先生,师表模范。世伦雅集,犹有洛社之遗音。甫三十有四年,风尘变更,乘虬上征,无有一人在者。览群公之遗墨,不胜悲慕。研北杂志

陆子玄声隽:宋鄞人王某,以贩马为业。畜一猕猴,其妻夏日醉卧,适猴在侧,据腹而合焉。妻以为夫也,及醒乃大恚,捶杀之,埋于屋后。自有娠,生二子,即应麟、应龙也。厥状肖焉。长而精敏好学,不获登第。一夕,二子梦白衣老父谓曰:“尔父葬处甚佳,移上丈许,立至富贵。”二子以父尚在,不解其旨,以告其母。母夜半潜移其穴,如言葬之。未几并登科通显为名臣。坚瓠集

莫仑子山暇日山行,过一寺,颇有泉石之胜。因诵唐人绝句云:“终日昏昏醉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及叩其主僧,庸僧也。与语略不入,屡欲去,僧以为檀施,苦留作午供。郁郁久之,殆不堪,乃索笔书壁曰:“又得浮生半日闲,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终日昏昏醉梦间。”湛囦静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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