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过的很是一般,与往常毫无两样。本以为会有些什么新意,然等过了除夕那次宴会后不过就年初一聚过一次,其他再无什么团聚的活动。难为我还眼巴巴的盼着能见晴暖和郁芳一面,如今却都成了泡影。
我搬了张小板凳百无聊赖地坐在廊柱地下晒太阳,手里把玩着脖子上的红豆石。不远处初夏正服侍着良妃在院子里活动。这些天良妃的身体愈加的不好,关节疼痛到半夜都不能正常入睡,所以趁着今日天气正好,初夏便建议让她出来走走锻炼锻炼。
冬日阳光暖融融,本想着今儿可以安安静静的过一个闲适的下午,然当十阿哥那爽朗的笑声飘进我的耳朵时,我就发现自己错的离谱,这家伙一来,我准没安生日子过。
刚要起身往屋子里走,十阿哥早已在背后叫住了我。“小红,你上哪儿去呢?”
我的身子一顿,僵在那儿一会儿,只得硬着头皮回过头来,瞧见那三人组已齐齐站在了我的面前,神态各异。十阿哥是瞪大了眼睛盯着我的脖子上瞧,八阿哥脸上虽是淡淡的,但眼睛却仍不自觉的瞟了一眼我的脖子,九阿哥则干脆直接问我:“你脖子上的玉石是哪儿来的?”
哪儿来的?前些年胤祥送的,前几天刚翻出来被我绑好了戴脖子上的。然我却不能这么说,不然麻烦更大,所以只好低头对着三人行了礼,恭敬的答道:“是奴婢的姨妈送的。”
“哦,听说这东西罕见的很,整个京城也不过那么两颗,其中一颗听说被咱们的哪个兄弟收藏了……不过现下看来,这只不过是谣言罢了。原以为是什么稀罕物,原来宫女也买的起用的起!”九阿哥挑了眉毛冷冷道。
我听他这么说,心中恨的牙痒痒,他这算是什么口气?是瞧不起我还是讥讽我?
然我心思百转千回了好几道弯后,终于明白过来,想着不能在口舌上失了自个儿的气势,便勾唇一笑,更加恭敬的对九阿哥道:“既是如此,这么普通的物件就不该让九阿哥您上了心,原本它就是个低贱的东西,若是您与它计较了,那您不也……”我说到这儿停住了话头,九阿哥愤愤的“你”了一句后,便再不说什么,一甩袖子站到一旁去。八阿哥憋住了笑,十阿哥终于是忍不住喷了出来,捂着嘴巴肩膀抖动不停,忍了许久才勉强咽下。八阿哥看了看站在不远处正往这儿来的良妃,又转回了头对我道:“你去服侍娘娘吧。”
我哎了一声,又对他们行了个礼,转身离开。良妃见着他们三人过来,脸上早已摆满了笑容,忙兴冲冲的要走过来,初夏扶着她过来了,我走上前去接住了,扶她到了廊柱下面的一张贵妃榻前坐下。良妃显得很是快乐,八阿哥及九阿哥十阿哥给她请过安后,八阿哥站在那儿朝我看了两眼,良妃转过头来对我道:“去给三位阿哥弄些茶点过来,就弄上次那个金丝掐枣芙蓉糕吧。”
我低头说了声是,初夏向我使了个眼色,表示良妃离不了她,示意我一个人去。我服了福身子道了声是后,转身离开。
他们做这幅模样,我自然知道是有什么话要说,且不想让我知道。那金丝掐枣芙蓉糕,制作工序之繁冗,良妃是知道的,光捣密封在坛子里腌制好的芙蓉花瓣就需得大半个时辰,更不用说到全部弄好之后,架了蒸笼上锅蒸的那么久功夫了。
我边走边回忆着九阿哥看我脖子上戴的那块石头时的表情,若果真如他所说,即使十阿哥并没有跟他们说我与胤祥的事,八阿哥和九阿哥也能猜到我们两人事情的一二,而如今他们各自的形势才刚刚明朗……
问题越想越深,脑子也越想越乱,又重新将那些历史包括野史在脑子里梳理一遍,始终没有找到任何在四十五年时所要发生的大事,松一口气,也就放下心来。
我做点心的手艺不佳,进了宫这两年来虽也学过,但是始终没有什么进步。是以今天这小茶果子点心,又是假他人之手,我不过是站在一旁打打下手,看看火候而已。
小厨房的两个婆子在那儿嚼舌根,我便就当是闲话听听解解闷,这扯着扯着,不知怎么的就扯到了男人的事情上,其中一个长的略胖些的婆子笑着对我道:“姑娘是娘娘身边儿的红人,平日里见那些阿哥的机会可多,您给我们讲讲那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吧。”
我弯唇一笑,想着这两个婆子这把年纪,还这样花痴。原要推了,但一想到她们说得闲话扯上了胤祥,便来了兴致,问那个婆子道:“你们怎的对这两个阿哥有了兴趣?”
“咱们不是没瞧见过吗?哎,我可听说,这十三阿哥克妻。早先不是给定了那尚书马尔汉家的格格么?”她凑过来,低声对我道。那神情,似乎在讲一件绝对机密的事情。那婆子又将另外一个婆子拉近了我些,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听说那家的格格,病越发的不好了,都下不了床了呢。”
我心中一惊,却不敢问下去。那婆子撅了嘴巴又似肯定自己一般点了点头,另外一个婆子却疑惑道:“真的假的?十三阿哥若是真的克妻,他那个侧福晋不早得死了?可是我听说那侧福晋可好的很呢。”
“谁晓得呢。可能是那兆佳格格承受不起这样的贵人,所以才会大病的吧。”那婆子撇了撇嘴,叹了声可惜之后,又把话头转到了十四阿哥胤祯的身上,笑道:“与十三阿哥的嫡福晋相比,这十四阿哥的福晋可是有福多了,听说又添了个胖小子呢。”
“哎呦,那样的话,敢情在家里的地位可更是稳固如泰山一般了。”另外一个婆子啧啧感叹了一回,又道:“这些年十四阿哥颇得皇上的宠,我听说今年的围猎,皇上又带他去呢,这宫中除了十三阿哥外,就再没人与他一样,年年都能随扈的了。姑娘,您说是吧?”
我点点头,然想到了十四那个模样,心里难免有些惊恐,年前我从他那儿吃了回憋,十四牵三扯四的害我惹到了太子,又是胤禛胤祥求了半天的情,才勉强算是求了下来。
听着那两个婆子越扯越起劲,又怕她们俩扯的没边儿犯了什么忌讳,忙出声制止道:“两位嬷嬷,这些话在这儿讲讲也就算了,出了这个门,可千万勿要再说了,免得招祸灾。”
“是是,姑娘,咱们哪里是那样不知轻重的?”那婆子道。她说完,另外一个婆子也不再说什么,两人又都忙开了。我走到了灶头跟前挪开了一道口子看看糕点蒸的如何,外面却忽然有人叫我:“亦繁姐姐,娘娘叫你过去呢。”
我哎了一声,忙解了围裙往外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