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后,我便甚少外出。正所谓枪打出头鸟,虽不是我愿意出头,但是这道理永远都不会错。
很多时候,我都开始后悔那天和初夏换班,为了见晴暖一面,差点掉脑袋,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值得,反复思量了许久,发现自己的胆子确实是小的出奇,只想着因为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脑袋却只有这么一颗。
因为许多阿哥帮着我求情,所以我在这宫中确实引起了一阵大波,大家虽不敢当着我的面嚼舌根,但还是有不少风言风语传进了我的耳朵。
虽有初夏安慰着,但心中到底不舒服。我虽不是那种理会流言蜚语的人,但是她们背后说的到底难听,什么“麻雀想攀高枝”等等类似的话,更有甚者有“早已委身相许”或“下作娼妇”等等。
静静倚靠着抱厦的廊柱,那柱子已经有些寒凉,看着满庭的芬芳渐渐枯萎,或期期艾艾的垂首,或飘飘荡荡的跌落,已不复盛夏时节璀璨的芳华。初夏站在我的旁边,伴着我一同吹着秋风。
初夏轻轻叹了口气,道:“一晃眼,已经过了四个月了……不知道家里人还好么?”
听她这么一叹,我猛地想起家中的姨妈,不知道现今过的如何?也随初夏轻叹一声,道:“要是能回家一趟就好了。”
“是呢,我想看看家里新出生的小弟,我走那会儿,额娘刚生完他。”初夏又道。她的脸上充满着幻想的色彩,大概是在想那可爱的弟弟。我从来没有问过初夏家里是什么情况,有时听她絮叨一两句,便听着,只是听说她的父亲是个小官,隶属正红旗,祖辈曾跟着努尔哈赤打过仗。
“可不可以求良妃娘娘放你出宫一趟呢?”我问道。初夏摇了摇头,道:“哪儿那么容易出宫呢?除了出宫采办的太监,普通宫女是没有机会出宫的。”我点点头,有些无奈。这个时代宫里的女人,将大好的青春葬送在了这个皇宫中,等到了二十五岁,出去不过是随便嫁了,哪里能有什么好归宿?
越想越觉得惋惜。
我与初夏静默了一阵,只听得里面伺候良妃的嬷嬷喊人,我们二人匆匆往那儿去。原来是良妃想要吃桂花糕,又听说晚些时候八阿哥要来,趁着现在时间还早,就叫我和初夏去摘一些来备着。
此时桂花开的正盛,要采也容易的很。于是我们二人便挎着小竹篮往御花园去。之前因我向良妃推荐了菊花茶,她便联想到了桂花酿、桂花蜜,之后又是桂花糕,因为她极喜爱桂花,只道说是“朴实不妖”。我与初夏分散了采摘桂花,她又说独自一个人怪没意思,便死活要粘在我身边,我无奈,只得同她在一处采一棵树上的桂花,不一会儿就将那沉甸甸满枝桠的桂花摘了个精光。
初夏看了看那光秃秃只剩叶子的树丫,笑道:“以前在家,总是跟着姐姐与何力出来采花,一晃这许多年,姐姐也嫁人了,倒是许久没有这么畅快的辣手摧花了!”
“亏你,辣手摧花说的这般畅快自如……以前我听老人说过,一世采花三世丑,瞧你,得丑几辈子呢?哈哈……”我捂着嘴大笑,初夏倒也不恼,顺着我的话就接了下去:“那你今天跟我一同采花,下辈子也铁定丑了……”她凑近了我,更加一副戏谑相,道:“不过呀,十三爷总是喜欢你的!”
“死丫头,倒编排起我来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我想去抓她胳膊,却被她一个闪身躲过,跑到离我不远处咯咯直笑。
我抓不着她小辫子,略一回想,初夏刚说了个名字倒是从来都没听她提过的,便问:“你刚刚说的何力是谁呀?”话刚一说完,初夏脸色马上一红一白变换了两阵,又立刻笑道:“是我家的邻居哥哥……”
“哦~,哥哥~,你可喜欢他呀?”我又戏谑道。初夏脸又腾的变红,否认道:“胡说什么呢?”
见她这副模样甚觉有趣,笑得我直不起腰来。正欲喊她回来,却听不远处有爽朗的笑声传来,忙叫了初夏在一起,恭谨地站在那儿等着来人。只不过一会儿,脚步声渐近,那笑声也渐渐清晰起来,其中有胤祥的声音,还有一个听着只是耳熟。
抬头往那脚步方向望去,胤祥身边一个宝蓝色的身影,不正是那日中秋节上碰见的十四阿哥么?我险些栽在他手里!并着那日的事儿,直到今天仍心有余悸。有了这个阴影,对他着实没有任何的好感。
他们二人走近了,见我们二人正恭敬地站在那儿,胤祥首先停下了脚步,对我和初夏道:“起吧。”随后又对我道:“你且在这儿等着,一定得等着!”我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仍然点了点头,答道:“是。”
又听胤祥对胤祯道:“我们先走吧。”胤祯点点头,两人快步离开。
初夏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愣愣看了一会儿胤祥两人远去的背影,对我道:“十三阿哥他叫你等在这儿做什么?”
“不知道。”我亦摇摇头表示不解。
等到我们二人各采满了半篮子桂花蕊,这御花园里的大部分金桂已秃了。幸好这桂花花期长,且能开几次,是以并不会有人追究。
因胤祥吩咐了让我在此等候,初夏便一人提了两篮子的花回去了。闻了闻手上,只觉得那馥郁的甜香要钻进骨子里去,浓浓的怕是半个月也退不下去。
日落西山,大半天耗在了这采花上面,想着八阿哥用晚膳的时候会来,心里就越发的焦急,虽然还有段时辰才到晚膳的时候。一个人在园子里来回踱步,等到日头完全落尽了,六喜才匆匆忙忙来了,只对我说胤祥被事情绊住了,还要等些时候才能来。我点点头,只得继续干等着。
傍晚的时候温度将了下来,我冻的直哆嗦,不停的搓手取暖,六喜无奈地站在我身边,一脸尴尬的劝我再等等,不知他说了第几次后,胤祥才姗姗来迟。只见他怀里抱了个圆滚滚的东西,用白色的裘皮仔细包住了,我以为是小狗小猫之类的,刚想上前去说储秀宫不让养小动物,胤祥已三两步到了我的面前,将怀里抱的那个东西塞到了我的手上,道:“陈年的花雕,还热着,听说你手脚寒凉,每天热了喝一点,会好很多。”
我接过打开裘皮一看,只见一个十分精美的陶瓷罐子,大概有我两个手那么大,那坛酒果真还发烫着,抱在怀里很是温暖。然我又想到自己根本不会喝酒,只能无奈道:“我不会喝酒……”
胤祥一愣,笑道:“只每天喝一两口,并无事的。这花雕酒并不烈,只不要多喝就不会醉的。”
然我是真的怕喝酒,上辈子过年吃饭,只喝了一杯葡萄酒,就立马送了医院,差点小命不保,现如今还心有余悸。
我死命摇头,拼命将酒塞回了他的手中,转身就跑,胤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急道:“你若真不喝,带回去放着,等将来嫁了我,再开封也是一样的。”
“呸,别胡说!”我急忙道,说完又惊恐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略松了口气。
六喜站在边上,偷偷捂着嘴笑,胤祥撇他一眼,那小子立马敛去了笑容,恭敬地说:“爷,民间有习俗,就是在女儿出生后埋一坛酒在地底下,等女儿长大后出嫁,就把酒挖出来喝,那酒便叫做女儿红。要不,等爷您和亦繁姑娘成亲后生了小格格,再把这酒埋下去,等十五年后再挖出来,岂不更好?”
“嘿!你小子咒我只能生闺女是吧?告诉你,爷我可是要生儿子的!将来我与亦繁生的一定是儿子!”胤祥故作生气的撇了六喜一眼,六喜立马闭了嘴站得更远,很是无辜。
瞧着主仆俩的样子,我闷闷笑得快要憋出内伤。胤祥咳嗽了一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桂花树,道:“我们就将酒埋在那儿,等将来生了儿子,就把它挖出来,亦繁你说可好?”
我无奈,有些好笑他这么幼稚的做法,但看见胤祥极度渴望我同意的眼神,我只好点了点头,拖长了声音说:“好!”他满意的点点头,命六喜找了花锄,挖了个坑,又仔细将酒瓶的口封了个严实,才郑重的将它埋下。
埋完了酒,我蹲坐在地上,看着东方慢慢升起的月亮,无限感慨,道:“爷,您什么时候能放奴婢会去?”
“再待一会儿吧,我喜欢闻你身上淡淡的桂花香……”他说完,将身子往我这边靠了靠,默默的伸手过来牵住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将它捂热,直到将温度传到心里。不知是他痴了还是我痴了,这满园的花香,他竟说是我身上的,而这本应该属于桂花的赞美,我听着却十分受用……
秋虫渐鸣,空气虽然很冷,胤祥坐在我的旁边,心里却格外的安定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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