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
“林然,我将你之前带给我的宝物都借给你,你一定要记得归还哦。”海蒂诗在湖底的倒影中席地而坐,只见他将一直手掌托在自己面前,深吸一口气,吐出一个水泡。“我本想送戒指给你,不过又怕你一不小心弄掉了,所以将这个交给你。”水泡停留在海蒂诗的手掌之中,她双手捧着它,极其小心的将它放到湖面上。
“小心,它很易碎的。”看见林然大大咧咧的将手伸进水里,取出水泡,海蒂诗脸色微变。“你知道设置法术和同伴保持联络,但是你的法术能力有限,不能跨越空间的界限,但是这个水泡却可以。如果你还想回到现实世界,我建议你还是小心一点。”
“如果我不去,我就不用担心回不来了。”林然看着捏在手中,仿佛心脏般微微跳动并不断渗水的水球,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为什么我觉得你给我的东西就好像人的内脏,让人有种恶心的联想。”
“那就不要去想它了。”海蒂诗板着脸,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林然手中的水球,“这可是我最后的赌注了。”
“你本来就一无所有,是我帮助你找回了宝物。”
“那碎灵呢,也是你的功劳。”
“你在借此愚弄我!”林然用他闲着的一只手指向水中的海蒂诗,“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但是你在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我来完成委托。你给我们设置了一个陷阱,让崔提的灵魂将我带进了那个什么过渡空间,然后你再用碎灵控制了崔提,将我玩弄了一番,是不是!”
“别再自以为是了,学生!”海蒂诗显得有些恼怒,直直的盯视着林然,良久,她才长叹一口气,低声说到,“以你的聪明才智,什么事情你想不明白。可是你的傲慢与偏见却害了你,功劳都是你的,过错都是别人的,一点委屈也受不了。”
“少废话,你就直说吧,这次又是谁比较倒霉。”
“圣痕帝国的大魔法师,六魔议会的会员,魔法师评级组织的长老之一,图加索斯。”
听到海蒂诗缓缓说出他的头衔,林然的表情就已经渐渐呆滞。大魔法师是何其强大的存在,林然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够修炼到那个境界,因为那是要放弃生活中所有的乐趣,进行无休止的地狱般的磨练,然后再辅以自身天赋才能够达到的。光是大魔法师这个头衔,就已经能够吓倒林然这种魔法学院刚毕业不久的学生了。
“我的天哪!”你要我对付一位大魔法师,而且他还是六魔议会的会员,魔法评级组织的长老,这三样单独拿出一样来我都对付不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三位一体。
“光环再多,他也只是一个人。”海蒂诗说到,“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人类魔法只停留在初级,有些高深的研究进入了初级进阶。但是面对中级的魔法境界,那些都是浮云。图加索斯拥有记载我魔法知识的魔法典籍,于是很幸运的步入了中级,但是他缺乏你所具备的实战经验。”
“我只有在你所营造的空间中才是中级水平,我在现实中还是初级魔法师。”
“那你就进入到图加索斯的思考空间中去,你知道他不可能改变空间的规则,除非他打算放弃魔法师的战斗方式,与你肉搏,否则他一定会给予你中级魔法的水平。”海蒂诗继续说到,“你不会听从我的安排,信任我的计划,所以我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你如何战斗。你有过一次这样的战斗经验,你自己去想。当你准备好了,就走进藤蔓中去。”
林然看见从未发生过任何改变的藤蔓此刻已经长出了一些新的枝叶,它们在藤蔓球的边缘缠绕出一个刚好能够容纳一人的空腔。林然一手拄着织法银针,另一只手托着海蒂诗的水球,头顶上戴着凝聚之环,脖子上戴着碎灵之玉,海蒂诗确实是为林然押上了全部赌注。既然如此,反正林然也觉得自己的生活如此乏味,那么就让危险给生活来一些刺激吧。
林然走进了藤蔓围绕的空腔之中,藤蔓紧密的缠绕在一起,很快就像茧一般将里面的内容完全包裹。等到藤蔓重新散开,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我把心都交给了你,我真希望你知道图加索斯骗走了我多么重要的东西,但是如果我真的告诉你了,你还愿意将它交给我吗?”海蒂诗摸着自己的胸口,此时那里面安静的就如同藤蔓湖中的一潭死水。“我不在乎我的自由,但是我想要一点属于我自己的空间,这要求并不过分。”海蒂诗望着湖面,流下了一滴眼泪。“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魔法能量能够支撑我走出藤蔓囚牢,就连在湖底的倒影中看看湖水,也要转变成为一种奢望。”
“我来晚了吗?”正当海蒂诗打算收回自己湖底影像,进入长时间的休眠时,孙进赶了过来,他将一双灰褐色的草鞋拎在手上,急匆匆的从天空中落在了湖面上。“我感觉林然来过,你这次又派他去找什么东西?”
“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海蒂诗伸出已经变成半透明状的手,将其按在湖面上,示意孙进将那双草鞋放在上面。“我这一回下了很大的赌注,如果事情果真如我料想的那样发展,那么湖中央的藤蔓将会回复生机,这片沼泽将转化成为魔幻花园,而我也能够在湖底的倒影中修剪花木,安然度日。这对于火葵城和我都应该是一个好消息,魔幻花园是魔法师冥想和修炼的最佳环境,而我也很希望能和更多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聊天。”
孙进有些困惑的挠挠头皮,“我只是帮你把鞋子给捡回来而已,相对于林然,我也就是一个配角,你没有必要告诉我这么多,只吩咐我该怎么做就可以了。”
“我从来没觉得谁比谁更重要一些”海蒂诗说,“你帮助了你的朋友,让事情朝着你所期望的那样发展,这本来就是谁都有权利去做的事情,而且你还做的很好。”
“那我现在该做些什么,把这鞋子交给林然还是交给你?”孙进看着海蒂诗的手掌按在鞋底的位置,仿佛在水下托着草鞋一般不让他沉下去。
“你拿着吧。”海蒂诗哀叹一声,“这鞋子现在对我和林然都没有太大作用,它对你的用处反倒更多一些。”
“高级的魔法宝物都具有灵气,你可以把它想象成很奇特的魔法能量。”海蒂诗伸出一只手,梳理着搭在肩头的卷发,那些火红色的头发似乎已经失去了艳丽的光泽,颜色变浅,尤其是在发梢,头发已经完全失去了光彩,变成无色透明的细丝,几乎溶解在水里。“发为血之余,你现在应该看的出,我自身已经衰弱到了极点,因为我将你们先前为我取回的宝物还有我自己的……,都交给了林然。”
“你说你自己的什么?”孙进困惑到。
“这双草鞋是用织法银针穿上藤蔓湖中的藤蔓编织而成,也是我自己创造的一件宝物,它的灵气不足以支持我,反倒会因为我的衰弱而变得衰弱。”海蒂诗完全无视孙进,自顾自的讲到,“如果林然这次没能成功,请你不要怪我,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如果他成功了,带回了属于藤蔓湖的所有宝物,你一定要劝服他将宝物原物奉还,这算是我对你的最后委托,拜托了。”湖底海蒂诗越发黯淡的倒影倒退两步,跪倒在地,向着孙进郑重的拜了下去。
还没来得及孙进说话,海蒂诗的影像便完全消失了,“穿上那双草鞋,要不然你会掉进水里。”海蒂诗越发微弱的声音在湖底颤抖着,“如果有机会,我会向你解释一切,但是除非林然将所有宝物都归还湖中,否则我永远都见不到你们了。孙进,你比你想象的还要重要的多,千万不要低估了自己……”
声音到后来变得沙哑苍老,直至最后微弱到已经停不见。孙进将耳朵贴在湖面上,还在努力听着,可是湖水已经恢复了原样,他掉进了水里。湖面上,两只草鞋就像小船一样漂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