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的一声,“镜清”号一头撞在了对方的侧舷处,巨大的冲击力,以及特殊的舰首结构,愣生生地把这艘只有五百多吨重的木制运兵船撞成了两段。
“镜清”号的速度,一下子从十五节下降到了三节,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并且,还用手抱住了脑袋,可是,巨大的惯性,仍然把张守仁恶狠狠地甩到了指挥舱前面的墙壁上,那些舱壁虽然都是木头做的,可都是精选出来的,质地特别坚硬的木头,如此撞上去,差点儿把张守仁的胳膊都撞断了。
张守仁连忙站了起来,朝着舱外望去。刚才的那艘日本运兵船已经完全变了样,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两段各有几十米长的船身,两段船身相距二三十米,并且都在迅速下沉。两段船身之间,飘浮着无数的杂物,还有百多个被甩出来的日本鬼子,正在两米多高的波浪间浮浮沉沉。“镜清”号毕竟是专门设计用来碰撞的巡洋舰,比起刚才的英国运兵船来,虽然吨位差了点儿,可是碰撞的威力,却要强上很多。
张守仁挣扎着站了起来,顾不得生痛的胳膊,连忙跑到传声筒那边,朝着里面大声喊道:“兄弟们怎么样了?立刻上报伤亡情况?”
不一会儿时间,伤亡报告上来了,这一次碰撞,竟然造成了“镜清”号二十三人受伤。幸亏,这次撞的是吨位跟自己比起来差大老远的木船,那些伤员都只不过是受了轻伤而已,并没有什么大碍。张守仁立刻下令,“镜清”号继续前进,再挑几个软柿子捏捏。
一九零零年五月二十八号早上十点半左右的时候,“镜清”号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第五次碰撞,五艘日本运兵船被撞成了两截,起码有一千个日本士兵,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地沉入了海底。不过,“镜清”号也没有捞着太多的好去,两百一十三个船员当中,已经有七十八个受伤,就连管带张守仁的胳膊也被撞断了,如此激烈的战斗中,根本就没有空去治疗,因此,张守仁只能随随便便在身上撕了块布条,把胳膊吊起来了事。
正当张守仁盯上了第六艘日本军舰的时候,负责了望的一个南洋水师的士兵突然间大喊了起来:“敌舰,管带,敌舰。”
张守仁大吃一惊,连忙拿起望远镜,朝着远处望去。地平线上,出现了两股浓浓的烟柱,烟柱下,是两艘体军舰,从体形上看,这两艘军舰起码有五千吨以上。经验丰富的张守仁立刻判断出来了,这不是北洋水师的军舰,这两艘军舰的样式,跟北洋水师的军舰在结构上有着细微的差别。北洋水师的军舰都是从英国佬那边买来的,很容易就可以认出来。虽然还无法看到军舰上挂的是什么旗帜,可是,从军舰的样式上看,张守仁确定,这是两艘意大利的巡洋舰。意大利巡洋舰的设计和制造一向自成一体,有很多值得他人借鉴的地方,但也有很多不足,生性浪漫的意大利人,总喜欢在军舰上表现出他们的与众不同来,因此,很容易就可以判断出来。
看到这两艘意大利的巡洋舰,张守仁的心直往下沉?难不成,北洋水师再次遭到了噩运?要不然,联合舰队司令员亚历山大那老小子,怎么可能把这两艘即战力派来追杀自己呢?不过,张守仁的心中隐隐约约还有一些希望,很有可能,是亚历山大发现有军舰赶到自己后方,怕登陆部队有什么闪失,因此,特别派了两艘巡洋舰赶来。在这个世界上任谁都知道,意大利的军队装备一向不错,可是,战斗力实在有点儿说不出口,承担不了太重要的任务,因此,派来护航,也是在情理之中。
此时的张守仁已经没空去细想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摆在他面前的局势很简单,逃,或者死。战,已经是不可能了,“镜清”号手头上能派上用场的武器,只剩下了配合给水师官兵的百多杆步枪,别说跟对方的军舰对抗了,连子弹都不可能飞到对方的甲板上去。撞么,撞日本鬼子的运兵船还可以,以“镜清”号这艘两千吨出头的铁胁木船,去撞两艘五千吨的全钢军舰,张守仁的脑袋还没有坏到这种程度。
不想死的话,只有逃了。张守仁在南洋水师中,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海军狂,天天从各个渠道打听各国海军的装备和战斗力,因此,对世界各国各型军舰的性格相当了解,他知道得很,这两艘意大利的军舰,最高速度是十六节,只比自己高了一节,如果跑的话,倒是有可能跑得过的。而且,带着两艘巡洋舰满天下的兜圈子,对北洋水师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减轻他们的压力。
张守仁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下令“镜清”号调头,以最快的速度向渤海湾外面跑去。果然不出所料,那两艘意大利军舰,气势汹汹地追了上来,一付不把“镜清”号击沉势不罢休的样子。张守仁心下里暗笑,来吧,你们这些洋鬼子,老子对中国沿海的海况清楚得就跟自家的卧房一样,想跟老子兜圈子,你们这些洋鬼子还嫩着呢。
海面上,一场追逐就这样展开。跑在前面的,是一艘老掉牙的、早就已经被世界各大强国淘汰的铁胁木制军舰,而且,明显的燃烧效率不高,腾出来的烟柱高得吓人。后面的两艘军舰,则明显是全钢制造的,而且技术要先进不少,虽然吨位比较大,可是,冒出来的烟柱却要小得多了。如果是个对海军熟悉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估计意大利人也是这样想的吧,要不然,以他们的性格,是不会不依不饶地追上来,保不定,他们想借此机会,逃离那战火纷飞的大沽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