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莲先和王昀万福,待王昀还礼后,这才与赵媜、林瑆彣、黄黎雪一一互道万福。见老者卸下的一担物事,应该是制作荷灯的材料,看样子要做的荷灯不下百个。
“殷莲妹妹,这是做好荷灯去坊市卖么?”林瑆彣比较乖巧,先主动找话打破尴尬。
“非耶,”殷莲轻轻回道,“给家人,给族人,捎点……”
“小孩子别乱问,”王昀知道彤槿和殷莲自幼家遭金兵之难的事,赶紧岔开道,“赶紧帮忙吧。”
“我,”林瑆彣有些委屈,本是好意热场,却被王昀抢白,“我比她们大,好不好……”
“潇湘先生,”殷莲倒是主动说话,“听闻太学秀才们言及,先生接着上舍生帖子?”
“嗯。”
“此番之约太学内已然哄传,那十位上舍生才气诗名皆盛,可远比前日的高明,先生可要好生准备。”
“谢过殷莲妹子。”王昀觉着叫爱卿说不出口,叫行首分明是甄别其身份的侮辱,叫小娘子也不甚妥当,所以称作了妹子。
“妹子?”殷莲诧异道。
“先生那处所唤‘妹子’如自家们所叫姐姐。此系潇湘先生那处惯常称谓,先生那处管庚辰小者叫‘妹妹’、‘妹子’,管庚辰大者才叫姐姐,管自家直呼我,管自家们直呼我们,管汝直接呼你……”彤槿连忙解释。
“殷莲谢过潇湘先生。”殷莲眼神中透着感激,郑重地行了一个万福。
“还有更颠倒的,先生那畔管阿爹叫爷,管爷叫爹……”彤槿和殷莲一遇着便有很多话似得,手拉着手悄声讲个不休。
“呵呵。”殷莲忍住笑。
正巧,铙神报刻。殷莲打开女使带来的提笼,取出几道菜来:“适才顺道买着宋五嫂酒家小菜……”
“殷莲姐姐真个有心……”彤槿赶忙帮着接过、摆放妥当。
“这醋溜鱼系宋五嫂家招牌菜,”殷莲轻声道。
彤槿招呼就坐,让殷莲坐到下首,正对王昀。随后解释家中不分男女尊卑规矩的用餐规矩。
“请,”王昀先动筷,示意大家动筷,“殷莲妹子尽管随意。”
这次,王昀吃了鱼。赵媜看了好一会,隐隐有些不快。
朝食毕,做起荷灯,王云也颇感兴趣,帮着做了几个,却被扎了几次手,每扎一次彤槿都会放下手中活计将王昀手指含在嘴里。赵媜、林瑆彣、黄黎雪怪怪地看着,王昀亦觉得怪怪的,且自觉帮倒忙,说声:殷莲妹子在此只管随意,彤槿好生陪着,自家就不帮倒忙了。
取了书出后院去到船埠坐下看西湖。
“殷莲真漂亮!”赵媜是个坐不住的,不一会也跟了来。
“哦,”王昀回过头,淡淡地,“我没注意看。”
“还说你没注意看,”赵媜话里有话,“我夹的鱼你不吃,她的鱼你就肯吃……”
“那是宋五嫂的鱼。”
“宋五嫂是谁?”林瑆彣接过话,一旁,跟着黄黎雪。
“明天要和上舍生斗诗,”王昀回道,“画舫就停在宋五嫂酒家对面,估计和斗诗的题目有关,她这是在帮衬……”
“宋五嫂的鱼你就给面子?”赵媜还是不依不饶。
“不是面子的问题,是这道菜太有名了,忍不住想尝尝。”
“嗯,”黄黎雪道,“确实很好吃。”
“名气虽大,全靠宋孝宗上门亲尝,不过,还不如我老爸做的鱼好吃。”
“等等,”林瑆彣满脸疑惑,“宋孝宗是在宋高宗之后还是之前?”
“二十年以后的事,”王昀回道,“孝宗移驾到此尝了这道菜,这道菜由此口碑大盛;然后宋五嫂发达了,在苏堤那边开了个大酒肆。”
“哦,难怪你平时不吃鱼的也动筷了。”林瑆彣点点头。王昀回头看着她,双方两眼之间一个不经意的交流,林瑆彣善解人意,知道赵媜刚才的症结。
“这官家啊,亲民是好事,但是误导消费者就不大好了。”
“噗嗤!”赵媜瞬间阴转晴,“看样子你也应该学了你爸的手艺,不如下午露一手。”
“我不吃鱼也不大会做鱼,最拿手的是爆炒黄鳝。”说完黄鳝二字,王昀转头望着赵媜一脸灿烂。
“慢着,”林瑆彣一声话惊醒梦中人一般,“他这脸色他这话肯定又有问题。”
“大叔,”黄黎雪埋怨道,“又拿人家的姓乱取外号。”
“这次还真不是你。”王昀淡然道。
“那是谁?”
“赵啊。”
“我又不姓黄,这黄鳝关我啥事?”
“你们想想,”王昀伸出手掰着指头分析道,“小赵赵管家等于赵官家,赵宋官家等于皇上,皇上不就是黄鳝么……”
“这得转几个弯啊?”
“嘘,”王昀把食指竖在唇间,“这种犯忌讳的事我们只能这里闹闹,给谁听见都得摊上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