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武帝是个喜欢打仗的主,一生之中南征北战,自然识得好马在战场上的重要。一见之下欣喜若狂,连呼天马,据说还做了首诗。唉……那首诗是怎么写的,待老夫想想……”
贡布、多吉、占推脸上皆显怒色。顿珠皱眉道:“我众兄弟大字不识几个,诗你就不忙想了,快说后面怎么样!”
“那诗可是赞汗血马的好处,自然是非说不可,恩,非说不可!只是……”老刀客挠了挠头,道:“这个,这个……唉,说了你们也不懂,便算了罢。”
刘三憧憬道:“良将自然要配好马,关爷爷若不是骑赤兔马,恐怕难以一刀斩颜良。”
老刀客拍大腿赞道:“是极,你小子还有点见识!关爷爷千里走单骑,没这个骑,只怕也走不了千里!关爷爷的这匹赤兔马,我看八成就是汗血马。”
“那汉武帝欣喜之下转念一想,只有一匹汗血马那可不行,要是自己的骑兵全骑着汗血马,纵横天下那还不是轻而易举,还怕什么匈奴!想罢就哈哈,哈哈!”
顿珠奇道:“这哈哈,哈哈又是什么?”
“皇帝想到个好主意,高兴得很,自然这样笑!”老刀客白了他一眼,道:“笑完后便吩咐工匠用纯金打了匹真马一般大小的金马,派使团去前大宛国求种马,谁知那大宛王根本没把金马放在眼里。堂堂上国使团居然吃了闭门羹,那还了得!汉武帝大怒,便派大将李广利去攻打大宛。这李广利心道,小小的大宛国哪用得这么多兵马,只怕大军一到就望风而逃,没想到却让大宛国的骑兵杀得个落花留水,几万人只剩得几千人逃了回来,见识到了汗血马的厉害。这李广利心有不甘,过了几年准备再行进攻,恰逢大宛国宫变,内忧外患,无力抵挡,只得投降了李广利。汉军便从大宛挑了几千匹汗血马,得胜回朝。那汉武帝一高兴,就把李广利封为贰师将军。这贰师,说的就是李广利两次出征,终于获胜。”
多吉道:“若是三次获胜,那不是叫三师将军?”
老刀客摇头道:“若不是大宛国内政变,我看这第二次恐怕也打不下。这三师将军嘛我想是没有的,若第二次还没打下来,只怕这李广利便被皇帝杀头了!”
谷寒微微冷笑。老刀客怒道:“你小子莫非认为老夫说得不对?!”
谷寒仰头望天道:“在下却知大宛国的都城叫贰师城,这贰师将军,恐怕是指李广利攻克贰师城的封号。”
老刀客怒道:“非也!你小子才多大,怎么知道大宛国的都城叫贰师城?”
谷寒道:“在下年龄虽不大,却在西域生活了二十年,瞧过几本书。”
罕布哈哈笑道:“老刀客这通胡说可穿帮了!我瞧皇帝看见这马便哈哈,哈哈也是假的!”
谷寒道:“不过你说的汗血马宝贵,那倒是真的。在下也行走过江湖,整个天下只看见一个人骑汗血马,就是李自成的乌龙驹。”
老刀客自己杜撰了“贰师”一说,却也感到脸上微红,怒道:“不说了!”策马跑到了一边。刘三却追着老刀客问道:“既然李广利带回这么多汗血马,繁殖下来,那天下应尽是汗血马,怎么还这样珍贵?”老刀客不说话,只是气呼呼地喝闷酒。
顿珠道:“兄弟,这个你可有所不知,这汗血马经过几次杂交后血统可就乱了,过得几代就成了普通马。”
贡布也道:“正如我们高原上的藏獒,汉人可以带回藏獒的种,可繁殖不出正经血统的藏獒。”
顿珠道:“我们这次来西域,那就是要来给汗血马配种的。把这些母马放在费尔干纳草原的山脚下,能不能配上,那就要看这些小母马的造化了!”
众人一路说说笑笑,朝费尔干纳盆地进发。过了荒漠,便到了费尔干纳草原。但见天高云淡,水草繁茂,风吹草低见牛羊,好一片塞外风光,心情便觉十分舒畅。那马儿也是兴奋不已,时不时在草原上纵蹄飞奔。
众人来到一片山脚下,却是往年的驻地,马栏依旧还在。众人卸下行装,找块临近水源的地方扎下了帐篷,随行的马儿则任由它们在山脚下嬉戏。
每日里,众人轮流策马巡视,其余人只是在小山坡上饮酒取乐。酒酣之时,顿珠便和贡布、多吉、占推角力摔跤,或是在草原上赛马,一路嗬嗬而叫。老刀客除了喝酒,便是拉他那破旧的胡琴。谷寒仍旧是很少说话,只是偶尔在晚上燃起的篝火旁吹起长箫,声音甚是凄凉,每次皆惹得顿珠、贡布等不快,责骂说扰了酒性,那谷寒却不以为意。刘三每日白天躺在小山坡的草皮上,懒懒地晒着太阳。只是这几日总有几个金发碧眼的夷人骑着马在附近转悠,神态甚是可疑。
一日午间,正值顿珠、多吉在帐中休息,突然贡布冲了进来,兴奋得嗓子发飘,颤声道:“来了,来了!”
顿珠闻声跃起,风一般冲出了帐篷,多吉紧随其后,不防头撞在门上起了个大包,却也顾不得揉上一揉,跌跌撞撞地奔向山坡。山坡上众人个个面露喜色,却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动了山脚下的马群。只见一匹全身漆黑发亮、高大骠壮的马儿步伐轻盈,矫健有力,不停地在母马群中冲撞,母马们只是躲避,似是畏惧,却也不四处奔散,几只平素里经常嘶咬其它马匹的母马也不再凶悍,只是俯首碎步跟在其后,时不时嗅嗅黑马高耸的腚部。
“是天马!”
“真是天马!”顿珠四人相拥而抱,喜不自禁。
一旁不远处的小山坡上也出现了一群人,却是那几个可疑的蛮人,其中一个手中拿着一根长条喇叭状的管子凑在眼前,朝马群张望,
多吉挠头道:“这些蛮子真是奇怪,居然用眼睛吹喇叭!”
老刀客却摇头道:“非也,那叫望远镜,可以看清远处的东西。”
只见那蛮子看了半天,突然哇哇大叫道:“狗!狗!”
贡布笑道:“这些蛮子,连马都不识,居然说这是狗!实在是好笑。”
却见其余的几个蛮子听得那人的“狗”叫声后,嗬嗬高喊着纵马奔下山坡,套马绳套在头顶呼呼地转动。感情这“狗”叫声不是叫马为狗,而是要其他的蛮人冲下山去!
顿珠大叫不好:“这些蛮子要抓马!”翻身上马冲下山去,众人赶忙紧随其后。马群受到惊吓,乱了片刻便跟随黑马朝地平线狂奔。
草原上马蹄声阵阵,顿珠骑的那匹枣红马跑得甚快,不到片刻便赶上了那群蛮人,刷的一鞭将其中一个蛮人抽下马来。那蛮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哇哇大叫,从腰带上抽出一把火铳,只听“砰”地一响,如炸了个响雷,顿珠一惊,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风从耳边擦过,硬生生将马带住,转了过来。那蛮子装药完后又待举枪,却被紧随其后的刘三用刀背猛地砸下,只见火枪落地,蛮子疼得直蹦,捂着手腕叫个不停。这一下来势甚急,只恐这蛮子的腕骨被敲个粉碎!余下的几个蛮人折马回头,和顿珠等人对峙。
顿珠喝道:“呔!为什么追我们的马?”
只见其中一个夷人生硬地道:“你们的马?那黑马也是你们的马?”
顿珠摇了摇头。藏人性情梗直,自古便是如此。
“既然不是你们的马,那为什么追不得?!”
顿珠、贡布等人挠了挠头,皆知这话有点不对,却不知道如何反驳,倒是老刀客接上了话:“你们是可以追黑马,但却不能追我们的马。”
夷人怒道:“你们的马见了我们就跑,可不是我们追它们。”
“那是这些畜生见到你们这些蛮夷之徒,不屑与你们为伍。本来这二十余匹母马都能怀上黑马的种,让你们这一搅可就怀不成了,你们这些夷人得陪我们二十匹小马。”
夷人均知这老儿无理取闹,恼羞成怒,纷纷破口大骂。这夷人骂人水平着实一般,只是骂些“你是猪猡!”“你这个臭猪!”“你去死吧!”什么的,却比不得中华文化几千年沉淀下来的语言精髓。老刀客一开骂,那简直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也不管那夷人听不听得懂。
夷人骂了一阵,均感骂得没什么花样,委实不是这老儿的对手,只好慢慢停了下来,老刀客意犹未尽,直至把这些夷人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骂完这才住口。
带头的夷人走了出来,拔出长剑,对着刘三哇啦哇啦地说了一通。旁边一个夷人翻译道:“这是我大英帝国华莱士男爵,他提议用决斗解决争议。这年轻人伤了他的侍从,男爵要和他决斗。”
刘三虽然初出茅庐,临战经验不足,但血气方刚,见有人叫阵也不示弱,拔刀上前和华莱士战在了一处,老刀客和顿珠也各自挑了个夷人交上了手。老刀客嘴上工夫一流,刀上工夫却也非常不错,刀法看似不快,却每一招都料敌于先,夷人每出一剑,犹如将手臂往老刀客的刀口上凑,逼得那夷人手忙脚乱,哇哇大叫,十几招之后便弃剑投降。顿珠和另一个夷人打得最是热闹,拳来脚往,双方都是皮坚肉厚,各自中了几十拳仍是苦斗不休,最后却是顿珠嘭地一拳打在夷人的鼻梁上,但见那夷人鼻子歪在一边,鼻血长流,倒地不起。顿珠哈哈大笑,却也是鼻青脸肿,模样甚是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