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巧父子围着柨躯残体转上了几圈,脸上痛惜之意愈发浓郁,待得他把柨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个透彻,终于停下脚步,一摆手,长叹道:“拖下去吧。”
话音未落,便见一名梁门弟子架着一头巨嘴的机甲木兽朝这边驶来。
那木兽一靠近,只听得“咯吱”一声响,大嘴一张,一口便将地上那一大堆的残骸碎肢吞了个干净,紧接着又是一阵“隆隆”“隆隆”之声传来,那木兽已缓缓离去。
姚问望着那干干净净,片甲不留的木质地板,一脸愕然,柨躯若为钢铁所制,他倒还能揣度出三分,以为那木兽巨嘴里可能安置了些磁石之物。可这柨躯乃实实在在的木质机甲啊。看来这梁门的道行还真不是一般的高深啊!”
姚问寻思间,又听得梁老夫子一声长叹。
众人见梁巧夫子神情戚戚,哀叹连连,都道他是对柨躯感情颇深,一时难以释怀,心下也跟着不大好受,便都默然不语。
梁巧父子哀叹了几声见无人理会于他,干咳一声,抚了抚鼻梁,又作了声长叹。
姚问这下便有些不耐烦了,暗暗骂道:“这死老头子还有完没完?又不是死了爹娘,干嘛非要弄得跟个出殡似的?”心里这般想,嘴上却宽慰道:“夫子,快莫要如此哀伤,以贵派通神的技艺,要将这柨躯悍兽修整完好,那还是小菜一碟?”
梁巧父子一见姚问上前搭话,那如丝细目里顿时精光一闪,眉目间却涌上一股忧色来,沉声叹道:“小兄弟却是不知,老夫所叹的并不是那柨躯悍兽,我是为你跟你家那避光神狰忧心呀!”
众人听得梁巧夫子如此言语皆一脸困惑。姚问听之,心头却是一跳,自然而然地生出几分警惕来,暗道:“这死老头莫非还是贼心不死,还在打我家避光的主意?”他心中不安,脸上却嬉笑着,问道:“我跟避光,有什么好叹气的?”
梁巧夫子正等着他这一问,忙接着说道:“这避光神狰的本事小兄弟方才也是亲眼见到了的,那销金蚀铁、避光隐匿的高绝手段又岂是寻常猛兽凶禽所能比的?乃神兽也!”说到这里,梁巧夫子顿了顿,朝姚问望了一眼。
姚问看这老头说话一停一顿地,隐约觉得面前这老头用心颇不恳切,便不作声,听他继续往下讲。
梁巧夫子见姚问并不答话,心下略有失望,继续讲道:“本来嘛,按常理说,小兄弟能得此异兽,梁某本因恭贺一番才是,但一细想,小兄弟实乃大祸临头了呀!”
梁巧夫子边说边观望着姚问的神色,却见姚问一脸木然,看不出他是不以为然呢还是深以为然来,嘴上却不停:“小兄弟你方才也见到了,金家之人对这避光神狰,那可是恨不能食其骨!正如金戈厉所言,这避光神狰实乃他金家钢铁机械兽的天生克星,避光一日不除,金家之人便一日不得安寝!”
梁巧夫子又停了一停,向姚问望去,但见姚问虽微现忧容,但还是缄默不言。梁巧夫子只得继续往下说:“就金氏一门来说,或许尚不足惧。但如若金家之人将这避光神狰的下落宣散出去了呢?”
梁巧夫子略停了下,“你不妨想想看,那些手握神兵利器之人会允许一头吸金纳铁的凶兽存活于世吗?到那时,一人高呼,众人响应,群起而伐之,莫要说你一个小小的青芒少年,只怕连整个的青芒剑派都难逃一劫呀!”
众人听得梁巧夫子如此危言,面色俱变。
姚问初听之下,心中也有些惊惧,随后心头又涌上一股傲气,心道:“我青芒不行,你梁门便行?”他收起了平日的散漫,正色道:“那依夫子之意,小子当如何去做?”
梁巧夫子眉头微皱,面现犹豫,道:“也不怕你说老夫大言不惭,亦或是认为老夫别有他谋。老夫左思右想,这最妥善之法便是将避光安置在这机甲之境内!”
梁巧夫子说到这句时却有些底气不足,瞅了瞅姚问,见姚问也无不愉之色,心下稍安,解释道:“此处是我梁成二派的绝密禁地,乃我两派精英研术悟道之所,人所罕知,此为其一。其二,以我梁门成云殿的实力,在加上两派在这兑沼之地的权势地位,即便是知道了此处所在那又怎样?又有何人敢来触我等虎须?!”
姚问听得梁巧夫子越说越狂,心中先是一怒,待冷静下来一想:这梁巧夫子或许别有机心,又或许有几分夸大其词,但他所说之言却有七八分在理。姚问望了望梁巧夫子,又转头看了看避光,但见避光正一脸恼怒的盯着梁老夫子,姚问便问道:“依夫子的意思,便只有这机甲之境方能护得避光周全喽。”
梁巧夫子被姚问问得有些尴尬,还是傲然道:“正是!”
姚问地下头看着地板,蹙眉思索。
梁巧夫子见他还是犹豫,便道:“小兄弟尽管放心,避光神狰若留在这机甲之境,我梁某担保,谁也莫想伤他一根毫毛。”
姚问依旧低头无语,待他抬起头来,却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之状,他笑着对梁巧夫子道:“避光留在这机甲之境中呢,倒也无何不妥之处。”
梁巧夫子听到此,脸上喜色已有些遮掩不住,避光却在一旁朝姚问厉吼一声。
姚问不去理会避光的愤怒,继续说道:“但是呢……避光却不是我姚问的私房宠物,我跟他乃烧香拜把的兄弟,他留与不留怎能由得我来做主?当然得看他自己的意思。”
梁巧夫子听到那个“但是”之时便已心知不妙,待听完姚问所言,两片颊肉已垮得跟布袋一样。看避光此刻摇头晃脑的欢喜样,这还有问的必要么?
梁巧夫子目光一冷,声音转寒,道:“既然如此,那便是老夫多事了。”
姚问见梁巧夫子的这番作派,便觉着老头心胸恁地狭窄,心下暗暗恼怒:“怎么,贪恋别人的东西,欲夺之而不得,倒还觉得委屈了是吧。”念及此,姚问便觉游兴索然,朝梁巧夫子行了一礼,道:“时候已不早,小子这便先告辞了。”
梁巧夫子转过身去,一拂袖,冷声道:“不送!”
姚问也不多言,掉头便走。
这时却听得身边一声脆响:“师傅,姚家哥哥对徒儿有救命之恩,徒儿去送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