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问望着梁竖道,奸诈一笑,问道:“你怎知这顽石便不明道理、不辨是非?”
梁竖道听他一问,气得哑然失笑,道:“这不明摆着的事么.这顽石,一不能动弹,二不能言语,他哪能辨什么是非道理。”
“你怎知他不能动弹不能言语?”姚问又回问过去.
“那你说他怎么个动弹法,怎么个言语法?”梁竖道越发觉得面前这小子太过胡搅蛮缠,太过无理取闹。
可旁人却不这么认为,起码我们慕萱小宫主便觉得这小子当真是妙语连篇,字字矶珠,自己也算是博览群书,就怎生想不出这么些个道理来呢?
却听姚问如此作答道:“在下既不知其怎么个动弹言语法,却也不知其怎么个不动弹言语法。在下只想问梁兄,在这八荒大陆之上,人最多能活几载,而一只夏虫又能存活多久呢?”
梁竖道只觉这小子问题问得越是简单浅显,挖的陷阱便越深,但又想不出别的措辞予以应对,只得老实回答道:“在这八荒大地之上,人之寿命最长不过两百,而夏虫的生死不过是在朝夕之间罢了”
姚问不给他喘气的机会。继续追问道:“那梁兄以为,这夏虫能感知人的一生,生老病死么?”
“当然不能。“梁竖道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道。
姚问见他如此作答眼中又泛起狡黠之色,追问道:“那一块石头又能存活多久呢”
梁竖道一时也愣住了,想了一会,怯怯地答道:“石头本无生命,何来存活一说?”
姚问却不放过他,继续追问道:“也就是说这石头本无生老病死,你若不去管它,恐怕它便是等上千年万年还是屹立在此,对吗?”
梁文道略略思考了一下,微微点头。
姚问环顾一下诸人,脸上现起神秘莫测的笑容,道:“诸位,既然这夏虫不能知人之一世,甚至都不知这昼夜轮回,四季更替之事。那我们人生在世区区数十上百载,又如何能知这顽石的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呢?可叹的是,人们不但不觉自己的渺小短暂,却道是那顽石麻木愚笨.真不知该如何去说才算是好。”
说罢,姚问说到得意处又想去瞅一眼那俊俏至极的慕萱小宫主,但心中又起犹豫.暗道:“我这般频频盼顾于她,实在是有损我文采风流,高风亮节的形象.小不忍则乱大谋呀!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若是再看我便算作小狗!”
于是乎,姚问一双贼眼又往我们的慕萱小殿下的身上瞄了过去.但见小宫主一双妙目也正注视着他,而且那眼中也确实正如小说中所说那般-眼珠子亮得跟什么似的.姚问花了好大的气力才把目光从那娇俏迷人的小脸蛋上移开,心中狂叫道:“有戏,有戏,小爷看来很有希望。这小妞长得真真是美貌之极,不过俗话说这女大十八变,却不只她将来会不会变成个滚瓜裂枣,如若还是这般漂亮,那小爷我便娶回家去算了。”
姚问受着慕萱宫主的激励,便要再接再厉,于是朝梁竖道继续问去,道:“在下斗胆再问梁兄一句,那瞎子可否知晓,那日是何颜色,那月是何颜色,那漫天星斗,无垠苍穹又是何颜色?”
梁竖道现在已知面前这少年只是将自己当成个搭话的器具,自己言辞交锋哪里是他的对手,心中对姚问也开始暗自佩服,对方既问上,便老实达道:“这个自然不可。”
姚问继续追问道:“那么聋哑之人又是否能辨得,那声音是铿锵还是柔美,是低沉还是高亢呢?”
梁竖道低声应道:“自是不能。”
姚问这才算满意,微笑道:“人的所知所觉,莫不来自于,望、闻、听、触。若是少上一样,感知到的东西便要少了许多。那聋子盲人无法感知颜色声音,并非那颜色声音不存在。而是他们少了感知那颜色声音的器具。推而及之,谁又能说这世间没有我们感知不到的事物?那只是我们不知晓感知它们的方法罢了。是故,谁又能断言那顽石花草便不辨是非,不明事理呢?”
众人方才听他再发奇崛之语,却不感惊讶,反倒有些熏熏然的感觉.各人心道:“你若不吐奇思怪语,那才叫稀罕呢。”
说完这番话,姚问也有些飘飘然起来,心道:“小爷我帮这小妞忙也帮的差不多了。王霸之气也快散发干净了,却不知那成效如何,那老头儿收或是不收都不应关我什么事了。”
想那在一旁听了半宿的沈孤悬沈门主是何人物,这等人精岂会错过这种好时机?不趁着这对梁门师徒被驳得哑口无言之时出声,又待到何时?于是沈孤萱巧笑嫣嫣地朝姚问道:“这位小哥当真是妙语连珠,奇思连绵,也不知道这老天爷为何如此偏心把你生的如此的聪明绝代,而却又将我等生的这般愚笨木讷,梁巧夫子你看......这理嘛这位小哥已说得这般干净透彻了,这拜师之时我看我们不如便如此定下来了,您看可好?”
“这个......这个......”梁巧夫子这会也是无言以对,理屈词穷,却还是挣扎着不想松口。
沈孤萱一见他此副模样,立马俏面生寒,星眸如霜,冷然道:“梁巧夫子还待怎生推脱?您当真是要将我们女子视作不如猪狗?要把我青鸾术派当成一方草芥?那好,小萱,咱们走,这梁门我们高攀不起“说罢便欲起身离开。
沈慕萱听得她姑姑如此一言,立刻双目含雾,俏鼻生红,轻轻“恩”了一声。也跟着那沈孤萱门主站起身来。
姚问见这小宫主这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心中暗暗鄙视起梁巧夫子来,心中邪恶地想道:“我的小乖乖这般的我见犹怜,只要是个男的都会不忍回绝,莫非这老头已经老到不行啦?”想到此姚问望向梁巧夫子的眼光变得古怪异常。
“且慢,孤萱门主息怒!”梁巧夫子见沈孤萱把话说得如此坚决,大有两派决裂之势,忙道:“像慕萱小宫主这般聪慧的女子要入我门下,我梁某高兴还来不急呢,又怎有回绝之理。老朽这不正在考虑那入门之期吗,门主却是误会了。”
“小女子该死,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梁巧夫子莫要与我一般见识。萱儿还不行拜师之礼?”那沈孤萱听得梁巧夫子此话,刚刚还寒若严冬的俏脸立马变得春暖花开,那一脸的盈盈笑意哪里看得出有一丝生气的样子。
那慕萱小宫主刚刚还泫然欲哭,这会却已喜极而泣,忙朝梁巧夫子拜了下去,呜咽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沈慕萱一拜!”
梁巧夫子见木已成舟无法挽回,探了口气,朝跪在地上的沈慕萱,摆了摆手,道:“为师领了,起来吧。”
沈慕萱依言站起身来,抬头朝新拜的师父望去,却见梁巧夫子一脸阴霾,满腔郁郁,心头不由得一凉,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这机甲之境转了这么久,心头却一直记挂着此事,神不守舍的也当真没用心去看这境中奥妙。现在这心中之石已然放下,还望梁巧夫子领我等再去看看这境中奇景幻像,替我们解说一二,不知可否?”沈孤萱娇滴滴的声音在房中再次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