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得发了狂。太阳刚一出来,地上也象下了火。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低低的浮在空中,使人觉得憋气。小镇上的农家此时已经起来,三三两两的结伴向田地走去。街道上几个小孩手拉着手围着石凳一边转着圈,一边唱着童谣。一户大户人家门前已经有一年迈下人在打扫门口街道,听得小孩唱歌吵闹便用竹扫把驱赶。
此时,却有一小童不慎摔倒在地,转眼便哭了起来。那下人见得出事便赶忙转身欲待离开。忽然,一个身影站在了那下人身前,只见得一眉清目秀,英气逼人的少年。
少年向那男子说道“你害的那小童摔倒,怎得都不去将他扶起,竟自己离开”
那下人看着少年却有不忿的答道“他是自己没站稳摔倒在地,我为什么要扶他,倒是你明明见到那小孩摔倒,却不先将他扶起来,反而跑来问我事端,让那小孩自己坐在地上哭泣,真是岂有此理。”
那少年被下人说的一愣,觉得他的话似有道理,便跑去将那摔倒在地的小孩扶起。后又想似乎有所不对,待得再想找那下人理论之时却已见他躲入门内。
这少年正是孙雷,而这小镇也正是丰平县
孙雷来到镇上,却不知石家在何处,向行人问明了位置便顺着路线寻来。待得到了石家门口,却刚好看见了先前的一幕。
孙雷将那小童安置妥当,见那石府大门紧闭,便从侧面偏僻处翻上院墙向里面张望。只见院内几株桃花置于院旁,中间有一条小道连着大门,小道旁边有一个石桌几个石凳。院落中刚才那个下人正在给桃树浇水。忽然自正屋走出一个步履蹒跚的老者。那下人见老者出来连忙上去相扶。
“老爷,这么早就起来了。”
“年纪大了,如今却是睡不着了。今日天气炎热闷得让人有些发慌。石安你也别忙着打扫,坐一会吧”说完自己便在那石凳上坐下。
石安不愿耽搁了院中杂物,便自去了。
老人静坐了一会,就见一约莫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年从侧屋中走了出来。这少年生的也算相貌端正,见到老人便上前向老人行了个礼。
“老爷,你怎么起的这么早,还是进去快睡会吧。”少年的话语透着尊敬。
那老人见了少年也是呵呵一笑,将少年拉进怀中拍着少年的脑袋询问少年昨夜可曾睡好。少年毕恭毕敬一一作答。待得先前那老迈下人石安过来,那少年便对那下人叫了一声爷爷,石安听得少年叫唤也是十分高兴,整个院落里显出一片祥和的景象。
孙雷看了一会,便从墙上下来,想起石家祥和也是宽慰。见到时日还早,便想在这多住几天。在附近寻了一处客栈住下。一日无话。待到第二天中午正待吃饭,便见那石府中所见少年自客栈外走了进来。
那客栈老板想是与他相熟,见他进来便道“石磊你又来买酒了”
“是啊,老板,我爷爷平时就好这口。”
“呵呵,如今石府上下只剩你爷孙及那石老爷三人,也是悲凉,你爷爷自己想要喝酒,却要你这孙子过来替他买。”掌柜的一面称赞石磊勤快,一面数落石安的不是。
“为爷爷办事本是理所当然。”石磊答道。
那老板也不多言,将酒壶放在桌上,自酒坛中舀出酒来,凌空倒于壶内,却不见酒水洒出一滴。
“周老板你的技艺是越来越熟练了啊”石磊适时的奉承了一句。
那掌柜听得石磊夸赞也是高兴,正在此时,只见一身材消瘦的青年闯入屋内,见到石磊却是一愣,然后便道“这不是石家的家生子么?又来给你爷爷买酒啊。”周掌柜见得那青年却是脸色不愉“你来做什么?前些时日不是给过你些银子么?”
“花光了”那青年答话倒是明了。
那掌柜见得青年答话却是气的脸色发白“你这个败家子,我白生你这么个儿子,不在家里帮忙活计,整日游手好闲……”
石磊见得掌柜生气,忙将他扶住。转身便对那青年说道“你看你把你爹气的。”言语中似有责备之意。
那青年听的掌柜当众喝骂心中本就不快,现在见一大户人家的家生子也对自己颐指气使,不免恼怒起来。只见他对着石磊就骂道“你一个石家家奴的后代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论我的是非。我吃的喝的均是自家的钱,又没让你出上一分,你跟着捣什么乱。”
少年自幼一直礼貌待人,镇里镇外人人都很喜欢他,也没人在他面前讲出如此难听的话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心中亦是气愤,却不好表现。
那掌柜见祸水引到别人身上不好,忙将酒壶递与石磊让他速速离开。石磊望了望掌柜又望了望那青年,便一声不吭的走了。孙雷见得石磊离去,也悄悄跟了上去。待得孙雷走出客栈便听得客栈内喝骂声又起,显示那掌柜在教训自己的儿子。
只见那石磊一路低着头向石府走去。待得见到门前的爷爷,却是大哭着向爷爷扑了过去。“爷爷,我为什么要是家生子,我不要做家生子。”
石安见孙子突然哭着扑入怀中便是一愣,待得听他说到家生子时却是脸色一变。
那石磊又道“爷爷,我们离开石府吧,离开石府我便不是家生子了。”
那爷爷听了这话却是突然将石磊扶正怒道“你我靠着石府生活这许久,老爷对我恩重如山。老爷老年丧子,如今老夫人又离他而去,就剩下他一人在家,你我如若离去,他一个人如何生活,此事休要在老爷面前提起,知道么。”
见孙子似是受到惊吓又忙道“磊儿,你在外人眼里虽是家生子,但在老爷眼里却从未将你当做家生子看待,你自己也应知晓。做人不分贵贱,只要行的正,便不怕他人闲言闲语,你可明白。”
孙雷先前见那老人狡猾多变,本来有些不忿,如今见他说的义正言辞却是对他的观点有所改变。
那石磊待得哭完将心中怨气发泄出去后想起爷爷所说之话却也觉得自己似有不对之处。石安将孙子的衣服整理妥当便待进院,却见一老者站于门后,不是石老爷是谁。
方才听到石磊哭喊声时,石老爷便寻声而来,待到门口便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想起石安一生在石府劳累,如今石府人去楼空,仅剩下石安与石磊两人一直陪伴他左右。如今见得石磊为家生子之事哭泣想起自己那与石磊岁数相当的苦命孙子也是不免伤感。
石老爷将石磊拉到跟前便道“磊儿,爷爷从没有将你看做下人,你就是爷爷的亲孙子啊”说完便哭了出来。那石安听得老人话语真情流露也是老泪纵横。
夕阳西下,石磊洗漱完毕,进到屋内,却见那桌上不知何时放有一块玉佩。待得将它拿起,只觉尚有余温,显然来人刚刚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