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开赌不到十分钟,欧阳靖的一万筹码就输只剩一千不到,总共才赌了五把,四输一赢,第一把双方对蒙了四手,最后同时开牌,王尚千是散牌AQ10,他是KJ5。输!第二把欧阳靖看牌下五百,王尚千跟上,欧阳靖下到一千时开牌,结果他是一对6配一个7,对方是同花。输!第三把他拿到一手好牌:同花K54,结果只跟一手王尚千弃牌,好不容易得手好牌却没赢什么。第四把欧阳靖想强蒙到底,到两千多时看牌,王尚千下注两千,欧阳靖以为他是大牌,弃牌,结果对方是987,自己是Q85,被对方偷了鸡。又输!最后一把欧阳靖只有872,但他想偷鸡,却被对方看穿了,押下去的钱血本无归。
欧阳靖脸色惨白,王尚千依旧是笑眯眯的,他那精明的小眼仿佛能看穿牌似的,欧阳靖根本没任何机会。期间靳铁生一直留意王尚千的动作,以他如今的眼力他也能肯定王尚千的确没有出千,可他却能通过欧阳靖的表情准确地判断出他的牌大牌小,这样下去,欧阳靖输定了。
欧阳靖打算发第六手牌时被靳铁生按住了,他对王尚千说:“王老板,这生意是我同他合伙的,我想我也有权参与赌局吧?”
王尚千作个无所谓的动作:“随便。”
靳铁生拍拍欧阳靖:“你手气不好,先休息会吧。”
欧阳靖只能指望靳铁生能再出奇迹:“铁生,全靠你了。”
第六局开始,靳铁生蒙一手就看牌了,欧阳靖在一边看了他的牌大喜,因为他拿到的是同花A84,这是很大的牌了。照理输的机会很小,靳铁生下注两百,这时王尚千也看牌了,他跟上了,欧阳靖暗自心喜,心想这把该扳回来一点。
不料靳铁生却弃牌了,欧阳靖简直不敢相信,王尚千也很意外:“小伙子,A金花你也弃牌?”
“这把肯定赢不了。”靳铁生笑了笑,果然,王尚千翻牌居然是同花顺789。
王尚千的眼神有些变化:“看不出来居然是个高手。”他表情变得严肃了一点。
第七把继续,这回欧阳靖看到靳铁生拿到的只是散牌KJ9,王尚千也看牌了,他下注靳铁生台面所有的钱,没想到靳铁生居然反而跟上,欧阳靖大惊,这可只是小牌,对方敢下大注至少会有一个A,他暗暗叫苦:“铁生,你到底会不会啊?”
靳铁生还是跟上,欧阳靖捂着眼睛不敢看下去。却没发现王尚千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不得不开牌。没想到,他只J86。原来他是偷鸡,却被靳铁生看穿了。
王尚千笑容完全消失了:“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我是偷鸡,照理你应该弃牌的。”
“呵呵,赌博赌博,不赌怎么博呢?”靳铁生把牌丢到一边,现在他扳回一局,台面上的钱涨到三千了。
下一把继续,王尚千变得小心起来,连续几把弃牌,但一次三百,几局过后,靳铁生的钱涨到五千多了,欧阳靖面有喜色,王尚千的脸色则越来越难看。
这时赌桌出现拉锯战,王尚千意识到,靳铁生似乎判断牌面大小的本事不在自己之下,他试图同他蒙牌碰运气,可靳铁生却不同他碰,拿牌起来只要稍小一点就弃牌,大牌就直接开了,这样就赢多输少。但王尚千只要捞起牌来,就逃不过靳铁生的眼睛,他不知用什么方法总能判断出对方牌大小。
又过十局,居然变成了王尚千反而只有一千多了。在拿到牌后他开始犹豫,几乎都不敢看牌了,他很清楚,对方并没有出老千,他好像有能看透牌的特异功能一样,从他不敢同自己纯碰运气来看,他是通过自己看牌后才明白牌的大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王老板,该你说话了。”靳铁生见他手压在牌上,犹豫着看还是不看,最后他一咬牙,“我全下了。”他没有看牌,这是赤裸裸地搏运气了。
“那我就开牌吧。”靳铁生刚一开口欧阳靖就叫道:“你还没看牌呢?”
“我也要偶尔相信一下自己的运气。”靳铁生翻开了牌。
王尚千脸色白了,对方最大一个J,自己才一个10,这意味着他彻底输光了。
靳铁生站起来:“王老板,按照我们先前的约定,我们不用再向你交‘保护费’了,还要辛苦你保证盘口的顺利进行,真是让我们过意不去。”欧阳靖喜气洋洋,高兴得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王尚千惊愕了一会,慢慢露出笑容:“好久没有同高手较量了。想不到我王某人今天会输给一个你这样的少年,后生可畏啊。放心,我说话算话,你们只管开盘,其他事包在我身上。”
“辛苦了。”靳铁生拍拍欧阳靖:“那我们先告辞了。”他拉拉还在兴高烈采的欧阳靖,飘然离去。
王尚千等他们一走,就拿起牌来反反复复地检查,确认没有一点问题。以他的资历,天下任何出千的手法他自问都见识过了,这个少年能做到这一点肯定是有原因的,可是他却看不出他的手法。他陷入沉思。
离开酒店,欧阳靖又惊又喜地说:“铁生,真看不出来,你居然对赌都这么厉害?”
靳铁生摇头:“我根本就不会,这是第一次打牌。”
“什么?可你怎么能猜到他每一手牌的大小?你有透视眼吗?”
“没有,是他自己出卖了手上的牌。”
其实说穿了一点也不神秘,就像靳铁生以前看张琪时不自觉地对她身体进行解构,刚才他看二人打牌时就已经开始了解构王尚千的身体,对于他这样一个医学知识如此丰富的人来说,对人体的观察是极其细致入微的。
所以,王尚千虽然能做出假表情假动作,但他的身体细节却骗不了人,拿到大牌时他的肾上腺激素会分泌加快,对普通人来说他表情没什么变化,但靳铁生能观察到细微之处,哪怕一根眉毛的颤动或嘴角微微的变化都如实地反映出他的真实心态,而且就刚才几把牌中,他身体拿到不同的牌反应都各有不同,不自觉地把拿到不同的牌分为三六九等,而身体也呈现不同的变化,这些变化普通人是察觉不到的,只有靳铁生才能从最细微处判别它的真伪。
“每拿到一手不同档次的牌他的身体会出现相同档次的反应,拿到小牌时的失望,拿到中等层次的牌会有搏一搏的心态,或者偷鸡时略微的紧张感都可以通过对他皮肤和面部肌肉的变化观察到,如果你了解人体特征在这些方面不同的反映,你也能做到。只是你没我这么丰富的知识,所以你才看不出来。”
欧阳靖愣了一下:“但这也悬得很啊,这种细节的判断就不会出错吗?”
“当然也有错的时候,好在他是一个职业赌徒,一旦进入赌局就会全身心地投入,这对别人来讲不是好事,对我来说却再好不过了。因为如果他要是心里想着别的事,或对牌局漫不经心我反而看不出来,其他的情绪会影响到他的心态从而出现不同的生理变化。”
“所以你一开始就将好牌放弃其实就是要引他认真对待?”
“没错。”
“不可思议。”欧阳靖无限感慨:“你居然能观察细致精确到拿什么层次的牌的不同生理反应都看得出来,你简直就是一台有血有肉的测谎仪。”
靳铁生的语气略带骄傲:“世上最精密的测谎仪也只能测出你说话的真假,但做不到有层次的判断。”
“的确,你比测谎仪强了几百……不,几万倍。”
两人都笑了,过了一会欧阳靖又问:“不过你为什么不借此机会向他提议让他帮我们操作这个赌局?”
“会的,不过现在没必要。”
“为什么?”
“只要他是一个真正的赌徒,就一定会再来找我们的,到时人家求你比你求人家岂不是主动性高很多?”
“他会吗?”
欧阳靖还在表示怀疑,却不想一辆车吱地停在二人面前,靳铁生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从小车中王尚千探出头来:“两位,我诚意邀请你们一起共进晚餐,不知肯不肯赏个脸?”
靳铁生应允:“恭敬不如从命。”
他们仍旧回了紫云酒店,在最好的房间王尚千尽最好的美味佳肴上了一桌,频频向二人敬酒夹菜,说了一些场面话,大赞靳铁生牌技了得。靳铁生敬酒就喝,夹菜就吃,但话说得很少,略显倨傲,倒是欧阳靖帮着说了不少客气话。
王尚千对自己交际手腕一向很自信,可同靳铁生说了这么多话,却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越发感觉神秘起来。最后他索性直言:“靳先生,我就不绕弯子了。”他打个手势,旁边的两名保镖递上一个信封:“这里有一张一百万的支票,如果靳先生肯透露你刚才是怎么赢我的,我愿双手奉上。”
靳铁生回答:“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我说了你肯定也学不会。”
王尚千笑道:“我从八岁开始学赌,自问还从没有什么千术是学不会的。靳先生只管放心,就算你刚才真的是出千,我也绝没有追究的意思,是本着诚意向你学习,请你相信,作为一个赌徒,最在乎的不是在牌桌上赚钱,而是赚钱的手段。”
“我完全相信你。但我也没说假话。你要不信的话可以拿副牌来再试一下。”
王尚千连忙让手下送上一幅扑克,靳铁生洗洗牌随意给二人发了两手,“现在你可以看牌了。”
王尚千看牌后,靳铁生说:“我判断你手上的牌应该是散牌。”
王尚千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又发了两手:“现在呢?”
“至少也是同花。”
他又换了一手:“现在呢?”
“顺子,没错吧?”
王尚千越来越惊讶,他把牌摊开,抽了三张A放面前:“现在呢?”
靳铁生摇头:“这样我就判断不出来了?”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靠运气发的牌,而是抽的牌,你的心思不在牌上,而是在我身上,你的情绪影响了你的专注度,我无法从你的生理反应来判断牌的大小。也就是说,只有在真赌的时候才管用,不然哪怕就是刚才你发牌那会,我都不太敢肯定,因为这时你不关心胜负,我只能做个大概的判断,所幸的是我还是能判断出个大概。”
王尚千张大了嘴:“简直是神乎其技,那么细微的生理反应还能判断得这么精确?这简直就是特异功能。”
一边的欧阳靖笑道:“不是,只是我们这位靳铁生同学脑子里有着浩如烟海的医学人体知识,换成是别人是万万做不到的。”
“同学?”
“您没听错,他是我们学校的一位学生,很快将前往重点医科大学的保送生。”
“你是医生?”王尚千更惊讶了:“我可从没想过医学能同赌术挂上勾。”
“世界万般技艺,都是殊途同归,对我来说,我并不关心那些数据化的东西,人家脑子里怎么想的,这才是我关心的重点。”靳铁生道。
“受教受教。”王尚千心悦诚服:“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把人都看透了,还有不赢之理?靳同学,我是彻底服了,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三人喝酒后他又递上支票:“虽然我学不到靳同学的本事,但今天一席话,令我胜读十年书,这点薄礼,还请靳同学笑纳。”
靳铁生推辞了几句,但王尚千一定要他收下,他略一思索:“王老板,既然你这么热心,我就不客气,不过这钱你还是要留下。”
“为什么?”
“我想用这些钱请你帮个忙?”
“尽管说。”
“我想请你把我和欧阳老师这次开的决斗赌局,做成公开赛事,隆重盛大举行,把它的盘口尽量做大,吸引更多的人来下注,好好地赚一笔。”
“这样……”王尚千沉默了一会,反问:“虽然时间有点紧,但我勉强也能做到。不过我有个问题,你们吸引这么多人下注,给人家一比一的赔率,要是方立翔真的赢了怎么办?你们可要赔得血本无归的。”
“他赢不了。”
“这么肯定?你们知道他的对手是谁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