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东厢后院”张俊才吓得有些吞吐,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帝王却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其身后,跟随着一脸凝重的赤焰……
帝王半夜出宫私会臣女,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虽然张俊才知道自己以后的命运必然是要抓在这位娘娘的手掌心里,但是若在大婚之前,这件事传扬出去,那么就不会是恩泽隆宠,而是祸国殃民的罪孽。于是,在帝王进府之后,张太傅立刻派家将在府门外守住,更让小厮牵走了那辆垂落着银丝苍鹰图腾垂帘的马车,吩咐府中所有人不得将今夜之事说出去,否则,家法伺候。
吱呀一声,朱红扣铜狮含环的大门渐渐关闭,前院中原本点亮的一排排灯笼,都被逐一吹灭,夜,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呼啸狂吼的北风……
南帝都的街道上,皑皑白雪封住官道,幽幽月色下,一道纤弱的身影在雪地上飞快的跋涉,如同雷霆闪电一般,一头青丝在风中飘扬,竟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利落。黑靴踏在一道在雪地上碾压的深粗痕迹,小小突然停步,拧眉望着地上那两条几乎平行的车碾印迹,心头的不安更浓,她咬了咬,追随着那碾轴的痕迹,一直奔到‘太傅府’正院大门旁侧的石狮旁。
张俊才是一个识时务,更懂眼色的人,自三年前升迁为太傅一职后,就极为节俭,所以平日府邸外根本没有家将看守,可是现在竟派了六名守卫……小小细细喘息,将身子掩藏在那月色下张牙舞爪的雄师石台下,透月色与白雪的透亮,那两条车轮碾压痕迹与混乱的脚印分外明显,素手成拳,小小抽出绕在手中的赤色长鞭,咻的一甩,缠住了身旁高耸的两株大树,一个跃身,黑色身影消失在了院落的高墙内。
门口的家将一怔,立刻查看四周,警惕之色非常,但片刻之后,却没见到半个人影,便只以为是风太大,也不作追究……
小小翻进前院,就像东厢的院落奔去,但在穿梭了几处走廊后,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房间依旧一片黑暗,小小拧眉,小心翼翼的探察,却没有发现门前有可疑的脚印。黑靴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吱吱的声响,缓缓推开门,一阵暖炉的热气迎面扑来,月光透进房间,只见香案上的檀香袅袅升烟。
关上门,小小环视四周,抬步上前,但随即感觉到了身后一阵簌响,身体一僵,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双温柔的臂膀抱住了腰身,一道灼热而带着怒气的滚烫气息喷洒在她的后颈上,随后,她肩头上的灰色裘袄被粗鲁的扯下,甩扔在地上。
小小惊住了,虽然她已经做到了心理准备迎接龙烨的怒气,但在看到月光透进来的地方,那地上两条斜长身影的别扭僵硬姿态,自己竟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因为她知道他是多疑的,他只相信自己眼前所见,不听任何人的解释……
龙烨的双眸在黑暗中染上了暴戾愤怒的红丝,他的呼吸带着不平稳的混乱,一把扯起地上的灰色裘袄,修长的手指发出嚓嚓的声响,随即,低沉的声音透着百里冰川的寒意:“你……不打算向朕解释么?”
当他收到她捎来的梅花时,心头是冰冷的。因为他了解她的个性,她一向沉稳,不对感情露白,所以,这几里在听到张俊才说她整日赏梅逗鸟,一言不发时,他心里虽然觉得不是滋味,虽然觉得被冷落,但是却也欣慰的,因为她的确是乖乖的待在府中,没有去做让他伤心的事,可是今天,当他看到那枝开得旺盛艳红的梅花时,他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烨……”小小的声音发颤,她转身向对他解释什么,但是龙烨却突然扣住她的肩头,不让她的转身。小小吓住了,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颤抖,她焦急的道:“烨,你相信我,我只是去看看他,我只是想知道他没事……”
但是话说到一般,小小就停顿住了,只感觉龙烨的身体渐渐的垂下,随后,他的额头抵在了她的纤弱的后背。全身僵硬,小小的背脊挺得笔直,她想开口问他怎么了,可是他几乎捏碎自己锁骨的手,却告诉她,他现在震怒的足以杀了她。
小小闭上了双眸,有些哀伤的望着地上,龙烨竟显得有些憔悴无力得几乎佝偻的身影,他明明很健壮,可是这一刻,却似一个几乎瞬间苍老的老人,若非他手中的力气让她疼痛,她真的会以为,他们已经瞬间白头,不再有当年的傲然。
“容儿,你究竟想要朕怎么样……。”低沉沙哑的声音穿透着浓浓的无奈,龙烨闭上双那眸沉痛的眼,蓦地抬起头,将小小的身体一扯,让她重重的撞在自己健壮的胸膛内。
小小吃痛,不禁闷哼一声,只觉五脏都发疼,但龙烨的双臂却将她紧紧的环住,力道大得,让小小几乎不能呼吸。但是他却抱得更紧,带着几许恨意的咬牙道:“容儿,你总要让朕痛得承受不住,才肯乖乖的么?”
小小的心口一阵窒痛,抬手握住龙烨的修长有力的大手,拧秀眉道:“烨,我真的没有……我不是回来了吗?”,她有时候的确不懂龙烨为什么那么紧张,就如在营地时,她若是多看司徒仪或者李云一眼,他就会如一只蓄势待发,全身绷紧的野兽,而如同她没有及时发觉或者安慰他,他就会毫不留情的狠狠咬自己一口,以此来告诉她,他受伤了。
这个男人,有着最坚硬的外壳,似乎全天下,几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得了他,但内心却脆弱得不堪一击,仿佛只要她一个转身,他就会遍体鳞伤,而在回过身,想安慰时,都已经来不及……
“你是回来了……”龙烨的声音透得压抑的沙哑,但随后竟似一只发怒的野兽,猛的松开小小,揪起地上的灰色裘袄呼啦一声砸在门框上,愤怒的声音带着受伤的咆哮:“可是你却带着他的气味回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穿他的衣服?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每每的感觉到这个气息,我都会作噩梦……”
每个孤寂的深夜,他都会去她曾居住的‘怜毓宫’中,可是他却以外的发现,那里竟然也留下了孤绝曾经的痕迹。
原来他们早就见过面了。而他……竟然傻得什么都不知道,他一直都欺骗自己,她被是挟持走的,而聪慧的女人从来都不轻贱自己的生命,所以,她没有抗拒,可是,在帝北都行宫浴泉中那没有一丝挣扎的痕迹,在‘怜毓宫’留下的痕迹,在山崖下面断裂的那半垮哦玉佩和一条锦绸丝帕,却无声的嘲笑着他的痴傻……
“烨……”看到这样几乎发癫作狂的龙烨,小小被吓住了,她想上前抱住他,安慰他,但是他却似一个全身长满利刺的刺猬一样,不住的闪躲着,手中紧紧的揪着孤绝的裘袄,就要让炉火中扔去。
小小冲上前拦住,眼底的酸涩让她控制不住的想哭,她轻柔的想安抚他,但是声音却微微发颤:“烨,你冷静下来,孤绝将裘袄给我,只是怕我冻着,他什么都没做……”,或许龙烨不相信她与孤绝是清白的,可是谁又知道这么多年来,孤绝除了那次在茅屋中想要得到她,却被拒绝之后,就从来都不曾对她如何,因为孤绝他自己也明白,他勉强不了自己……
“怕你冻着?”龙烨冷冷的笑着,眼底如火一般的愤怒含着冲天的戾气,就如同一个魔鬼一般,咬牙切齿,满是仇恨的瞪着小小那纤弱的身体,随后竟仰天大笑:“怕你冻着?容儿,他怕你的冻着,你不愿拒绝他,可是你却将朕的心撕成碎片……”,龙烨的手握成了关节泛白的拳头,不住的锤着自己的胸口,仿佛那里,已经被伤得四分五裂,破碎殆尽。
“烨”小小的眼泪终于落下,她冲上前去想抱住他,但是龙烨却猛的推开她,咆哮道:“不要碰朕……”
不要碰他,他真的不想再承受这样无止境的痛楚。
究竟从什么时候,她钻进了自己的心里。究竟又从什么时候,他竟然已经贪恋到不能失去她。又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疯癫的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在一刻看不到她,就心神不宁,每夜都要拥着她入睡才能安心?可是,她都对自己做了什么……
或许是龙烨的力气过大,小小竟一个不稳,摔在了床沿边上,她吃痛的撑起双手,双眸哀伤的望着龙烨。月色透到窗沿,破碎的斑驳满地,他的高大的身影沉浸在漆黑的角落中,就似一只受伤的野兽,连自舔伤口都不愿意。
龙烨在看到小小摔倒时,眼底闪过一丝慌张,他大步上前,但却又在离她几步远的时候停住了。他深深的望着这个似乎已经植入了自己骨髓的毒药,拳头握紧,僵硬松开,但最后还是紧紧的握成拳头,转身砰的一声推开门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