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坐或趟,或假寐或冥思,几人总算是硬生生地熬到了凌晨。
当表上的指针跳过2点之后,庄弥生立马嘘了一声让每个人都凝神屏气,静静听着门外的动静。果然,在每个人都可以压低呼吸声后,黑漆漆的屋外竟真传来了滴答滴答的水滴声,这声音轻微细小,但在寂静的午夜听来却不啻是惊涛骇浪!
胖子听得心惶惶,便想打开边上放着的探照灯,庄弥生狠狠地打了一下他的手才让他老实了下来。充满压迫感的气氛让每个人都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庄弥生往口鼻间包好的布条又浇水****后将水杯递给了旁边的南里熏,几人依次做完能做的所有工作后,剩下的就只有半眯着眼等待恐惧的降临。
紧张、兴奋、害怕、恐惧、刺激,所有的情绪在南里熏心里翻涌肆虐。紧紧地抿着嘴,握紧拳,南里熏只觉得微微凸起的手骨都快要刺穿自己苍白纤薄的皮肤。
冗长、沉闷、压抑的嘎吱声一点一点的荡开,就算是庄弥生也难以控制自己擂鼓般的心脏!扑通……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针落可闻的夜色里是如此清晰,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它终于来了。
胖子感到软软滑滑的东西顺着他的脚一直往上溜,这种色授魂与的享受不仅没有让他感觉到爽,反而让他的胃里翻江倒海,一股浓郁的香味慢慢传到了鼻子间,胖子心说来了,立马闭上口鼻生怕吸上一口。
脸上传来一些毛毛痒痒的感觉,像是有一团头发扫过了脸颊,胖子心里恶心的要命,但又不敢睁开眼去瞧。忽然间,他听到在他右手边的庄弥生站了起来,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像是收到指令似的,一个鲤鱼打滚,统统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情景着实怪哉,5个人一字排开,紧闭着眼耸拉着脑袋,一副要死不活的昏迷样子,前边站着3个白无常似的鬼东西,可这3个东西似乎也怔住了,搞不清楚眼前这些人到底是什么状况。
毕竟见过急着吃喝拉撒的,可没见过急着投胎的!
但它们似乎也欠缺思考能力,见猎物都站起来了,也就摇摇晃晃地开始往外走去。庄弥生带头走在前边儿,后边的4个人这会忙张开嘴又往肺里存了点空气,南里熏眯起眼打量起眼前的情况,只见清冷的月光下,3个长发及腰的白色东西在墙角站定,伸出两双又细又滑的玉臂抓住墙边沿慢慢往上爬去,难度之高堪比壁虎爬墙。
胖子嘴都快张成0字型,用手拍了拍前边南里熏的肩膀小声道:“我滴个乖乖,这可真是正宗的鬼爬墙啊,难度也忒高了,要不你们爬墙,胖爷我从门那边绕过来再汇合?”
南里熏没回应,只是朝胖子竖了根中指示意他闭上嘴,然后学着庄弥生的样儿翻上墙,胖子心道你们这对小鸳鸯演戏未免也太投入了,他回过头瞧了瞧李道一和孙佛二,谁知这哥俩倒好,已经打开门栓偷偷溜了出去。
胖子一喜,心想总算找到志同道合的革命战友了,但一看地上月亮的影子,胖子忽然想到自己这伙人竟然忘带了手电筒这个至关重要的东西,他立马跑回屋里拿出来塞到裤子里,然后从门后边溜了出去再和前边的庄弥生几人汇合上。
三个白无常在前边带路,五个人在后边装模作样地跟上,一行人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又到了白天见到的陈老九的墓碑前。
三个白无常忽然停住脚步,发出唳的一声尖叫,这叫声着实令人毛骨悚然,胖子和李道一被吓了一跳,要不是被庄弥生和孙佛二按住身子,这俩怂货指不定就要撒腿开溜了。
不多时,只见陈老九的墓碑后传出了一声异动,由于那块巨大的墓碑挡住了几个人的视线,一时间也瞧不到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每个人的心都跳得七上八下的,生怕待会又瞧见什么更恐怖的场景,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见墓碑后爬出几条用肮脏不堪的白衫裹住的东西,这些东西像条长虫似的在地上慢慢蠕动,可偏又从最外边露出一大簇黑色的茂密毛发,看着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也不知这些鬼东西是怎么交流的,竟然只用唳的一声就能互通心意,从墓碑后刚刚好爬出5只这样的鬼东西,它们慢慢地蠕动到几人跟前后就躺在地上不动弹了。胖子事多,能站着不动,非要拿脚去踢一踢那玩意儿,谁知这一踢竟从里面飞出一大滩绿色的脓液溅到胖子的裤子上,胖子瞧着头皮发麻,但也不敢再动,生怕惹得里面的鬼婆婆再吐他一口脓液。
那三个披头散发像白无常似的东西刚才正好背对着胖子,所以没瞧见他的小动作,它们慢慢蹲下身子解开白布,几个人眯起眼又细瞧了瞧,可一瞧竟差点没忍住要吐出来!
只见那些白布衫解开之后露出一个个不像人的人,全身溃烂生脓,到处是黄绿色的粘稠脓液,偏这些人还没死透,竟还在地上胡乱扭动,身子里的脓汁混合着暗红色的鲜血慢慢流到脚边,说不出的恶心瘆人!
那三个白无常慢慢扶起左边的三个人,可这些人太软了,身子里的骨头都像是酥了一般,一个不小心,最中间的那家伙掉了只血肉模糊的耳朵,好巧不巧地就掉在胖子胸前挤出的****里。
不过这恶心的事还没完,只见那仨白无常扶着那几个人的脑袋朝庄弥生、南里熏和胖子贴了过去,俨然是要让三人来一记法式湿吻,在离几人面颊还有十几公分外,可以清晰见到一条半透明的长虫在他们的混浊的脑浆里呲牙咧嘴,胖子头皮一麻,心说他娘的老弟怎么还没动作?难不成这演戏还真要演上全套?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他娘的,只见庄弥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剥开手臂上结好的血痂往脸上抹了抹,因为他站在最左边,南里熏离他最近,刚好也能享受到小哥的额外照顾,来了一次免费的鲜血面膜。
那鬼东西似乎对小哥血液里的驱虫味很讨厌,在离两人的脸十公分外就不不再往前移,胖子这下不干了,人家宁采臣出门遇鬼能和聂小倩来个颠鸾倒凤,我李胖子再不济也不至于遭这罪吧!
胖子没忍住一脚踹了过去,也不知是踢烂了人心还是肝,胖子也懒得瞅脚上顺带勾过来的烂肠子,对着庄弥生喊了一句:“老弟抱歉,这些个鬼东西也忒恶心了,胖爷我还没准备好为共产主义献身啊。”
三个白无常这回算是瞧见了胖子的动作,它们似乎对胖子这一脚出离的愤怒,但由于本身并不具备太大的攻击性,只是又发出几声极为急促而尖锐的凄厉叫声。
从墓碑下陡然传出咚咚咚的剧烈脚步声,好似有一只冥兵小队正要从坟堆里跑出来,庄弥生心说不妙,也不再掩饰,立马对着众人招呼道:“这儿的情况有些不对劲,我们先撤!”
说完,庄弥生拉起南里熏便往后跑去,李道一和孙佛二早在一旁瞧得胆战心惊,此时听到撤退的命令,就像被恩赦的囚徒逃也似的往后飞蹿了过去。
在跑了十多米远后,庄弥生和南里熏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想看看墓碑那到底是个什么光景,可一瞧,他们就倒吸了口凉气,立马像火烧了屁股似的飞跑起来。
毛月亮,天阴阴,借着从云缝里漏出来的月光可以瞧见几十个身着一套黑色长布,腰间绑着一条白带子,眼睛、鼻子、嘴巴塞满朱砂,头上贴着一道黄符纸的尸体,这些尸体从墓碑后鱼贯而出,看着面目僵硬,但动作却很灵活,他们三五成群地走向树林里,似乎是要对整个树林来个地毯式搜索。
听着背后越来越远的窸窣脚步声,南里熏头皮发麻,她忍不住问道:“那些个是人是鬼?”
胖子道:“看样子应该是湘西赶尸匠经常赶的挺尸,对吧老弟?”
庄弥生见跑得已经够远了,就停下来边喘气边道:“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些意外死亡的挺尸,所以手脚健全,易于使唤,不过有一点我想不明白,这么多挺尸是被谁赶到这儿来的?”
“而且湘西的赶尸匠一般不会出现在湘西以外的地区,更何况这年头真正还有正宗赶尸匠的,也就只有沅陵,泸溪,辰溪及溆浦这几个地方了。没道理在秦岭会出现赶尸人啊!?”
胖子摇摇头道:“这事估计就只有天晓得了。”忽然他又咦的一声问道:“那俩胖瘦头陀呢?”
庄弥生摆摆手道:“可能是走丢了吧,甭担心,他们如果顺顺当当这会也该回到鬼村那儿了,要是不顺当,那估计也跟我们一样在林子飘荡着呢。”
这会可真是妖魔鬼怪齐聚一堂,地上爬的鬼东西,挺尸、鬼婆子,南里熏真不知道自己是好运还是背运,竟在几天之内接连遇见了别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东西,她叹了口气,没掺和到庄弥生和胖子的谈话里,反而走到一颗老松树旁背倚着坐到了地上。
她抬头仰望起星空,可这种浓云密布的天气能瞧见月亮就不错了,哪还有星光可赏,视线逐渐从阴云落到身边老树的树冠上,南里熏忽然在树叶掩映间瞧见一对闪闪发亮的宝石,她瞧着好奇,就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枯枝捅了捅那对闪着幽光的宝石。
可谁知那宝石竟然是对眼睛,一个黑不溜秋,体形瘦小的怪物陡然张开一米长的双翼向着南里熏扑了过来,恶风扑面,鬼爪临门,南里熏靠了一声,心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一只蝙蝠也都敢来欺负老娘了!
她丝毫不惧,一个侧身外加回旋踢精准地踢到了那只大蝙蝠的身上,都说拳是两扇门,全靠脚打人,可见脚上的杀伤力比手显然更胜一筹,那只大蝙蝠被这一脚踢得晕死过去,摔到地上发出砰的一记响声。
庄弥生和胖子闻声赶了过来,胖子啧啧赞了两声,从地上捉着蝙蝠的脖子跟提小鸡似地提了起来,往近了一瞅,这大蝙蝠长得真够吓人的,猪一样的鼻子,两只又大又丑陋的招风耳,尖锐的獠牙向外凸起,活生生一缩小版的野猪头。
胖子瞧了一会也觉得恶心,就想把它扔到一边埋了,谁知庄弥生却是拦住他,从他手里接过那只大蝙蝠然后放到地上,再捡了一根比较粗壮的树枝对着蝙蝠的肚子狠狠一插。
将那蝙蝠开膛破肚后,庄弥生也不嫌血腥,将鼻子凑上去仔细地闻了闻,一股子臊味加腥味,还有些让人作呕的味道,庄弥生脸色一白,霍地转过头看向远处,在几十米开外竟有三十多具挺尸悄无声息地绕了过来,庄弥生心里一急,就对着胖子小声道:“胖子,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