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辞岁礼
宜妃的身子一日日地好起来，我一直尽心伺候着。这一病竟然快拖到了小年，宫里也开始忙碌起来，一日，五阿哥和九阿哥都过来问安，母子说了一会。
宜妃就把我叫到跟前，笑着说：“你肯定在我身边待得腻了，我这病中间又反复一次，少不得耽误许多时日。你家格格肯定想你了。你收拾收拾回去吧。”
我赶忙说：“奴婢不敢。”
她恢复了以往的精神，笑道：“不敢？那我再留你几日？”
我尴尬，“娘娘真是，又拿奴婢玩笑。”
她呵呵一笑，道：“不难为你。”
再吩咐身边的小太监给了我很多赏赐，就散了。我抱着包袱往绛雪轩跑，越走越高兴，终于能回去见容惠了。快到的时候斜地里猛地冲出一个人来，吓了我一跳，细细一看竟然是九阿哥。
“你挺高兴啊？”还是冷嘲热讽。
“回九阿哥的话，奴婢确实很高兴，能见着容惠格格。”
“怕不只是这样吧，见着老十三岂不是更高兴。”
“九爷说笑了，奴婢没那个心思。”
“没那个心思，你八岁就对老十三存着那份心了，还好意思这样说？当人都是瞎子吗？”
我这是跟谁犯冲，挺高兴的个事儿，真是郁闷，“别人胡说的，九爷也信这个？”
“真没有？”
“不信就算了。”我再说。
他看了我一眼，不再说了，只是问：“那饭菜好吃吗？”
我突然想起来，就笑着跟他说：“多谢九阿哥赐饭，您不知道多好吃。”
他好笑地看着我骂：“德性，好歹你阿玛也是从一品大员，在家饿着你了？”
我也被他说得也笑起来，他抬起下巴道：“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你好好的吧。”说完很潇洒地转身走了。
皇子果然跟平常人不一样啊。就算没架子如十三阿哥，也是有那样一份气度，岂是常人能比得了的。
我大步进入绛雪轩，阻止了小宫女的声音，往容惠的屋里冲去，无比大声地叫道：“格格，你亲爱的青宁回来了。”
进去之后就傻了眼，四阿哥正皱着眉头，刚要触到的茶杯的手尴尬地停住了。十三阿哥忍俊不禁地咳嗽，“幸好喝得及时，要不就让这丫头给害了。”
容惠格格笑了半天才忍住，转而开心地对我说：“你可回来了。”
宫里的年过得甚是隆重，腊月二十三开始祭灶完毕，内务府便会通知各宫总管准备过年事宜，腊月二十五各府的福晋，格格，命妇们就会进宫过年。大年三十这天，容惠穿着大红的氅衣，头上戴着福寿二字的红绒缕，垂下的大红穗子直至肩头。我拍着手笑，“格格真是美极了，不知道将来谁有这福气。”
她羞红了脸，带着我去慈宁宫请安了。在那里见全了历史上的人，康熙也率众天皇贵胄们来了，向太后行辞岁礼。我第一次看见这位皇帝，虽然不敢正眼看，可也是很惊诧于他的气势，这是个多么强势的男人啊，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康熙是孝子，所以搞得很体面。满洲旗籍的未婚女子在家中地位很高，容惠只需向帝太后叩头，其他妃嫔后就可以都免了。
我在大臣里面看见了阿玛，他还是那样严肃拘束，岁数已经不小，可还是得三跪九叩的，实在是辛苦，想着就眼里带了泪。看见十三阿哥的目光瞟了来，看见我皱了皱眉头，这种场合可不能这样，我连忙扯嘴苦笑。又觉得一道目光射了过来，是九阿哥，就再对他笑。心里极度不爽，受罪。
三十晚上太后率众女亲自包素馅饽饽，再是守岁，初一去给太后拜年，这几天晕头转向，真是服了容惠格格，还那么兴奋，想想也是，深宫里的女孩子还有什么可乐的。我唯一兴奋的是我得了百八十两银子就只在三十一晚上。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搁现代也够小康往上了。
康熙四十四年。
正月十五，更是热闹，跟着容惠去给太后请安，后来跟一大伙子福晋格格们去中南海欣赏灯节盛会，我打趣容惠格格，“格格您还记得咱们的相识吗？”
她笑着答：“怎么忘得了？没见过那样的女孩儿，跟爷们一样大碗喝酒，一点都不害臊。”她怀念地笑，“我能出去真是好不容易，死磨硬泡着央十三哥带我出去，不过能见着你也值了。”
我眼睛也闪着光，“能认识格格奴婢不虚此生。”正说着呢，烟花就放了起来，花样繁多，照得海上亮如白昼。皇家的奢侈也是够了一定水平了，真是“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所有这些都造成了虚幻的假象，偌大个国家，以后的兴衰荣辱哪是这些个贵妇们所能想象到的？他们的仰仗者是康熙，烦恼忧愁都是他的。这就是当皇上的代价啊。
散了晚宴绛雪轩内，十三阿哥突然出现，与容惠格格和我说了会话就准备回去了。容惠格格叫我去送送他，我把他送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说话，他好脾气地笑着说：“你也别拘着礼了，知道我不在乎这些的。”
我本来一直低着的头就抬起来了，“十三阿哥说话可当真？日后可不能怪罪奴婢啊。”
他笑，“就你滑头，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过？”
我一下抬起了头，冲着他咧嘴笑，“那就好，这几天可累死我了，过年像受罪。”
他摇头无奈地笑，“福晋格格们都盼着过年，怎么就单你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笑，“我与她们不一样。”
他煞有介事地思考，认真地看着我点头，“确实不一样。”
走了一小段路，他突然停下看着我说：“再过几****会陪同皇阿玛南巡，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我偏着脑袋想了半天说：“你就捡好玩的好看的带回来给我，什么都成。”
他爽朗地大笑，“你倒不客气。”
我被他笑得心情也舒畅，就说：“跟您还有什么可客气的，就光我暗恋您这一项，我这辈子的名声也算完了。您也得给点补偿不是？”
十三不再笑，而是若有所思，刚想问我话，却听见有人说：“十三弟真巧，咱们又碰上了。”九阿哥大摇大摆地走到我俩面前，痞子一样但又神情倨傲地看着我，我向十三阿哥那边靠了靠，他更怒，大喊，“还不行礼？”
刚才跟十三阿哥在一起太嚣张了，这会倒忘了，就赶忙说：“奴婢给九爷请安，嗯，新春大吉。”
他嘴角还是笑得诡异，“大吉？这都什么时候了，爷还大吉个鬼？”
分明来挑衅的，什么破人啊？嘴上还是得恭敬，他可不是十三，“奴婢错了，九阿哥恕罪。”
十三阿哥打圆场：“九哥别跟个小丫头一般见识了，她年纪小不懂事。”
还是我老公护着我啊。九阿哥看了十三一眼，对我说：“行，看在十三爷的面上，今天不罚你。”
我感激地看了十三阿哥一眼，只听见他问：“九哥来这有什么事吗？”
他把手里的花灯往我手上一塞，道：“额娘赏你的。”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被我看得不自在，“爷正好要来这边办事，顺便给你带过来。见不着你就会让小太监送去的。爷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摔袍角哼了一声就走了。
我还心有余悸，朝着十三阿哥就哭了起来，“他怎么这样，再吓我我就要变成鬼了。”
十三阿哥笑着拿手给我抹眼泪儿，“那你变成鬼也不要饶了他。”我又“扑哧”一下笑了，十三阿哥这会倒变得哭笑不得了，“你、你……到底是要哭还是要笑啊？”
我拿起他的袖子在脸上抹了两把，“奴婢祝十三爷一路顺风，平安回宫。”
他眼睛里闪着流光溢彩的颜色，轻柔地跟我说：“嗯。”
我沉溺在这眼光里有些无法自拔，半天问：“十三爷还有事？奴婢再不回去格格该着急了。”
他扬起嘴角逗我：“回吧，可惜了我一件衣服，罢了，下次再让你赔吧。”笑着转身就走了，我盯着他的后背小声嘀咕“小气鬼”后，我也转身回了绛雪轩。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