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离娄上》:“男女授受不亲,礼也。”
孟子这一席话,不知道影响了多少代的人。孟子最初的本意也许只是想要人们尊礼、谨礼、守礼,只是这话传到了后来却难免些变了味,反而成了一道束缚男女自由交往和发展的沉重枷锁。随着儒家思想的发展,越到后来,在男女方面的束缚也越来越紧,特别是明代以后。
比起阳明理学盛行的明代,魏晋乱世的思想束缚反而要宽松一些。自汉朝儒家思想大一统之后,尽管现在儒家思想收到了佛教和道教的冲击,但迂腐的书生总还是存在的,比如眼前谢绾所遇见的这位。
“相公,你真的要休了妾身?”妇人哭得梨花带泪。
“对不起,娘子。”
虽然理解古代礼节的迂腐,但理解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本来一对很恩爱的夫妻,只因为她用人工呼吸救时吻了妇人,她相公就要休掉她,最糟糕的是,周围的人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难道名节在古人的心中,当真比多年的情感还要重要?
“你不用把她休掉。”谢绾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原本对书生的好感也消失殆尽。
书生吃惊地问:“为、为什么?”
“因为……”把刚绑好的发带从秀发中一把扯下,“因为我是女的。”谢绾灿灿扯出一个绚烂的笑容。
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书生呆愣愣地看着谢绾,其他人也不例外。
不是因为谢绾女扮男装的身份,而是因为她举世无双的风姿。
朱颜不施粉黛,冰肌如玉,华茂春松。清清迤逦秋山,淡淡闲花香流眉。抿唇笑语间,巧目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风扬起,三千华丝尽落,衬得她细弯的眉目,灿如春华,皎齿秋月。
可谓之,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遐思。
一位长相俊雅的贵公子在仆人的拥簇之下走入人群,灼灼的目光看着谢绾赞道:“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妍姿巧笑,和媚心肠。”
这句话出自曹丕的《善哉行》。
随着贵公子赞美之声话落,众人这才从谢绾惊人的美貌中缓过神来。
贵公子撇下自己的仆人,巧笑着来到谢绾的面前,故作风流。“在下青柳镇苏阳,不知美人可赏脸陪在下一游?”东晋的风俗中,倒也有许多不忌讳儒家男女礼节,见到心仪的女子而主动搭讪的男子。
“苏阳?清流镇第一首富苏家的七公子?”
“听说这位七公子是苏家最有才华的公子。”
“苏阳苏公子家中美眷数十,唉,又有一位年轻姑娘要进苏府了。”路人似在替谢绾的美貌惋惜。
“哦,何出此言?”一些路人不解。
“据说,见过苏公子风流才华的姑娘,没有一个不拜倒在他风流名下的。”
“这位苏阳公子当真如此厉害?”
“那还有假,听说都已经被朝廷贵人举荐做官了。”
对于苏阳的出现,众人议论不休。
见谢绾不答话,贵公子媚眼如酥,当即赋诗一首道:“有木便为桥,无木也念乔。去木添个女,添女便为娇。阿娇休避我,我最爱阿娇。”
谢绾微不可查地皱眉,居然敢把她比作汉武帝的陈阿娇?看了看一旁悠闲看戏的先生,转目戏谑骂道:“有女便为粮,无米也念良。去米添个女,添女便是娘。老娘虽爱子,子不敬老娘。”说完,谢绾嗔目一喝,装得煞介有事。
众人因为谢绾的话而轰然大笑。
苏阳羞红了脸,搭讪不成,反被奚落,他从未遇过这种情况。“姑娘美貌世无双,气质迤逦罗华,苏阳甚为倾慕。”
然后呢?谢绾眨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苏阳又朝谢绾抛了一个媚眼。要是谢绾能这么容易被人搭讪,谢绾也就不是谢绾了。但也正是谢绾这份淡定从容的气质吸引着苏阳不怕刚才被谢绾折损的颜面,对搭讪事业再接再厉。“不知姑娘可有兴趣与苏阳到舍下一游?”这已经是明显的邀请了。刚见面就邀请入男子的舍下,这在当时的人们心中算是相当大胆的行为。
谢绾淡淡地瞥了苏阳一眼,道:“没兴趣。”
苏阳尴尬,众人哗然。见过拒绝别人好意的姑娘,但没见过像谢绾这样连拒绝别人都这么坦白的。
苏阳犹不死心,“只要姑娘答应与在下一游,不管姑娘有何条件,可尽管提之。”苏阳自动把谢绾的行为当做是欲拒还迎,以为谢绾要向他索要什么才故作拒绝的姿态。苏阳是青柳镇第一首富之子,他家中的万贯财富很让别人心动,在苏阳眼中,谢绾这类女子也不例外。
“当真?”谢绾顿时提起了兴趣。。
看戏的众人了然,苏家的万贯财富,再加上苏阳公子本是才华不凡的贵公子,谁人不心动?只有一旁摇头失笑的先生,才瞧见了谢绾眼光中的捉弄意味。
“公子只需割下肘中三两余肉,只三两,不多一两,也不少一两,不知公子能做到乎?”谢绾巧目颜夕,窃笑不已。
苏阳惊愕,众人再次哗然。
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刁难!别说是三两肉了,一两肉都没有可能。要在割肉的时候能做到不多一两也不少一两,绝不可能!
苏阳再笨,也明白了谢绾的意图。
“姑娘是在为难与我吗?”苏阳变了变脸色问。
谢绾挑眉,“是有如何?”不给这些纨绔子弟看看,还真当谁都能搭讪她不成。
“姑娘想要什么,请不妨直言?”苏阳贼心不死,主要是谢绾的容貌太过绝色了,他府中几百个美人加起来,都不及谢绾一根指头。
谢绾嘴边挂起浅浅的微笑,一时间,晃花了苏阳的眼睛。
“既然公子不肯知难而退,那我就换一个条件,只要你做得到,我可以立即跟你走,决不皱一下眉头。”
苏阳的眼睛顿时一亮。众人的兴趣也被谢绾的话重新勾了起来。
“明月清风一缕,万绿春色一打,罗陌星辰一壶,不知公子家中可有?”
话毕,众人再次轰笑。
“兀那书生,你还不快去替你家娘子找大夫开药去!”谢绾走过去斥责仍旧懵懂搞不清状态的书生和妇人,不管不顾呆愣在原地的苏阳,谢绾与先生一前一后,相继笑着扬长而去。
既然谢绾是女子,之前的救人休妻风波自然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