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瓮中捉鳖
洛阳富贵客栈的一个贵宾房内,几个穿着吐蕃服饰的男人从窗外跃入,单手放在胸前,向房内一个藏青色汉服的背影行礼,他们是吐蕃皇宫内的四大护卫。
“事情查得怎么样?”那人转过身来,竟是一口流利的汉话。此人正是吐蕃的二王子,他白皙俊秀,五官深邃,身形精瘦修长,不似一般吐蕃人的黝黑、壮硕。
“回二王子,据探子所报,那些东西还未送至朝廷,在晋王的手中,我们仍有挽回的余地。”为首的男人恭敬地回答二王子,几天前大唐晋王的人盗走他们的军事布防图,还拿走准备举兵的密函。现在时机还未成熟,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大唐在此时有借口说吐蕃撕毁两国几十年前的和平条约,大举攻入吐蕃。
“那个晋王大费周折才弄到手的东西岂能乖乖交给我们?他多番坏我们的好事,像一条猎犬紧咬住不放,此人睿智狡猾、有勇有谋,将来必是我吐蕃的一个大敌。吩咐隐藏在京城的人,如有可能尽一切力量刺杀晋王李璿,他知道我们太多的事情,绝不能留!”二王子提起那个李璿就咬牙切齿。
“谁?”与门离得最近的男人惊喝一声,一把拉开门,贴在门上的一团粉色不明物体咻的一下滚了进来,落在二王子的脚尖前,他锐利的眯起眼,目露凶光。
其他人忙伸头在外望了望,见没其他人,赶紧把门给关紧上栅。
粉色物体蠕动了下,呻吟出声,“要开门也打个招呼,很没礼貌耶,哇!疼死了!”
“女的?谁派你来的?”二王子几步向前攥着她的手,双眼炯炯,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霎时一愣,一眨也不眨的盯她,多么美丽的一双眸子,灵动如星辰,盈盈如秋水。
张羽蝶懊恼的咬着唇瓣,运气背到家。她就住在这间房的隔壁,正不巧她刚才经过这房门的时候发簪掉了,正不巧刚一弯腰就听见刺杀李璿几个字,正不巧她刚想贴近一点听,头就撞在了门环上。她神经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到了杀气,听了人家重大秘密不被灭口才怪。慌乱中,她急中生智,装聋作哑。
等着无辜的大眼,依依呀呀的比划着,用行动来说明自己的残疾。
“你不会说话?”二王子有些惋惜的放开她的下巴,疑惑的眯起眼,有些叹息。
张羽蝶把手放在耳边,摆动了下,表示她也听不到他说什么。她利索的站起来,一边比划一边一瘸一拐的走路。用肢体语言来解释,她刚才是腿脚不灵便,左脚踩着右脚了,才会撞到门上。
“公子,管她是不是又聋又哑,为了以防万一,最好把她解决掉。”为首的护卫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可惜了这一张脸蛋,竟然聋、哑、瘸,我们在大唐的土地上,不宜多生事端,让我想想……”二王子惋惜的摇摇头,目光总移不开张羽蝶的脸,大唐女人他玩多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绝色,可惜……
“客官,你们要的茶送来啦!”小二端着茶壶、茶杯在门外敲门。
二王子一个眼色,为首的护卫把张羽蝶拉在胸前,用匕首抵住她腰际。
站门前的护卫打开门,小二愣了下,记得刚才客官是一人,怎么冒出好几个了?还是自己眼花记错啦。瞧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小二垂下头,知趣的放下茶壶、茶杯就退出去。经过张羽蝶身旁,余光一瞄,吓了一跳,忙跪下给她行礼,献媚的俯首磕头。暗自得意自己够机灵,在无意中听见王妃身旁的奴才称她为晋王妃,今天才能在她面前露露脸。
“晋王妃娘娘,小的还以为刚才看错了,您的房间在隔壁。咱们这里回廊多而近似,是比较容易走错,需要小的给你带路吗?”
张羽蝶一听差点晕倒,他怎么知道她的身份?这下死定了。
“不用了,我是王妃的朋友,专门请王妃过来一聚,没有吩咐不要进来打扰。”二王子目光一敛,冷冷勾起唇角,从怀中摸出一定银子放在小二手中。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小的知道。”小二惊喜若狂,捧着银子哈腰点头地退出去。
“晋王妃?传闻晋王妃是大唐第一美人,才貌双全、能歌善舞。这么说来既不哑,也不聋,更不瘸啰?哼!刚才我们说的话你肯定都听到了吧?有你在手,李璿还不乖乖就范?哈哈!天助我也!得来全不费工夫。”
吐蕃二王子一行人把张羽蝶带出了客栈,找了一处隐秘的废庙藏身。他们取下她头上的一支翡翠钗作为证物,快马送去长安晋王府,要用张羽蝶换回他们吐蕃的军事图与密函。送信函的吐蕃护卫把信和翡翠钗送进王府后悄悄守候一旁观察晋王的动静,经打听也证实了晋王妃失踪的事实,但过了三天都未见晋王府内有何异动,反倒是夜夜笙歌,歌姬、舞娘频繁出入,使得他越等越心慌。
其实李璿早就想到个万全之策,准备来个一网打尽,此时他正在大殿内听歌赏舞,好不惬意。他斜卧在铺着白狐皮的卧榻上,慢慢地品尝酒杯中的琼浆玉露,散漫、慵懒。急坏了旁边的慕容天岚,心痒难耐、坐立不安。
“王爷!”董武疾步走进来,俯头立于李璿身侧。
“有动静了?”
“是!果然不错王爷所料,那个守候王府之人不见我们有任何动静就离开了,董文带了几个弟兄跟了上去。”
“哼!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自己送上门来的东西岂能不要。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看他们如何狡辩,东西到达长安了没有?”李璿勾勾唇角,语气寒冽、无情。
该算总账的时候了。
“哇唔!你早就有对策了?也不给我透露一些,太不够意思啦。”慕容天岚兴奋地弹跳起来,捶捶李璿的肩。三天来的郁闷一扫而空,全身进入备战状态。
“少给我添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你直接给皇上禀报吐蕃要举兵入唐的野心就行了,干嘛弄这么多事事情,拿什么证据,难道皇上还不相信你吗?”这一点是他最为不解的地方。
“大唐和吐蕃的关系不一般,在先皇太宗时期文成公主和亲下嫁之际,便签订和平条约,如果没有证据,谁也担当不起这毁约的罪名,到时吐蕃就有了名正言顺的出兵理由。这样一来,挑起战争的反而是我们大唐。”不然他也不会付出那么大的牺牲去获取证据,甚至害柳叔丢了自己的性命。
“有道理,还是你小子深思远虑。”慕容天岚睇了一眼李璿,不得不佩服他的睿智,“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瓮中捉鳖。”他要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痛不欲生。谁叫他们犯了不该犯的错误,杀他的亲人,挟持他的女人。
一想起那个女人,李璿不禁咬牙切齿,她惹是生非、胡搅蛮缠、任意妄为、闯祸惹事的本领让人抓狂。为什么会落入贼人的手中?这样也好,懒得他再另去寻人,所有事情一并解决。
“好样的,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不然白白浪费了我一身的功夫。”
“你稍等片刻,我还要去一个地方。”他不知道飘飘怎么样了,在成亲之日丢下她,让她难堪,定是很伤心。如今想来他做的实在有些过分,有负柳叔临终之托。
东苑中的柳飘飘的确伤心欲绝,她不相信他竟然会那样待她,并且是为了另一个女人。十几年的等待,十几年的付出,在她终于以为自己得到幸福的那一刻他却狠狠的把她抛入了地狱。是她痴,还是她傻,满堂人都在看她的笑话,老天为什么对她那么残忍,不再多给她一些时间。就差一个夫妻对拜的叩首,她就永远成为他的妻,也差那么一个叩首他都不愿意花那短暂的时间给她,丢下她而去。
宾客的窃窃私语,其他王妃的嘲讽冷笑,府中下人的指指点点,她都受够了!而这一切的伤害都是他带给她的,她真的好恨。对!她恨她!她清秀的脸也变得狰狞起来,眸光中透着仇恨,狂乱的发丝肆意地在背后飞舞。她望着窗外,窗棂格子也在她手用力地紧握下咯吱作响。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爹,没有了爱,也没有了幸福。
看见这一幕的贴身奴婢蓉儿害怕地后退,拿着木梳的手也颤抖起来。她的主子一向恬静柔顺,不应该出现这种表情。
“还是让奴婢为主子梳好发髻吧。”蓉儿战战兢兢的开口道,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她的神情,深怕惹怒主子。
“梳给谁看呢?”人为悦己者容,如今还有必要吗?柳飘飘转头狠狠的盯着蓉儿,双眸发红。“你也敢笑话我吗?”
“主子,容儿不敢!”柳飘飘发狂的眼神,让蓉儿毛骨悚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嗦着身子,不停地磕头。
“退下。”不知何时李璿已来到门口,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示意蓉儿退下,背手立于她身前凝视着她。对于他们一家人,他实在亏欠太多。十年前,他们被杀手追杀,柳妈为护他而死,几月前柳叔也因他而死,现在他又伤了飘飘。
“对不起。”为柳妈,为柳叔,也为飘飘。
“璿哥,你是爱我的是不是?”她急切地、期望地、满脸痴恋地抓住他的袖袍,先前的恨已经烟消云散,他肯来这里是不是他仍然在乎她?一定是这样!
“飘飘,你是我的亲人,我答应过柳叔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如妹妹一样,从小长大的妹妹,等找到羽蝶他就会遵守承诺。“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更加完美的婚礼。”
“亲人?为什么不是爱人?曾经你说过,你这一生都不会爱任何女人,那张羽蝶呢?她又是你的什么人?为什么你会那么在乎她,为什么你只要一看到她,眼中就盛满柔情和宠溺?为什么你会为了她遣散其他三苑的夫人?甚至为了她来伤害我。最最不该的你既然包容了她是皇上送给你的这一事实,你不是恨皇上吗?你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冷落了她两年,连她的蝶苑也没踏进一步吗?为什么突然间什么都变了?这是为什么?你爱她吗?你爱吗?”什么时候张羽蝶在他心目中变得那么重要了?柳飘飘撕心裂肺地大吼,泪下如雨,悲痛欲绝。
柳飘飘的字字句句钉在了他的心上,震撼了他,他失神地走出飘飘的房门,对身后飘飘声嘶力竭地呼唤置若罔闻,他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不!应该是飘飘说错了,他对她只是兴趣,绝对不是爱。
等到极度不耐烦的慕容天岚在大门口伸长了脖子,身下的坐骑也感应到了主人的烦躁,躁动的在原地转圈低鸣。
“你们是要去找王妃吗?”一个清脆而有些哽咽的声音在慕容天岚的身后传来。
“落霞?想我啦?”当他看清身后的人,不禁心情大好,露出自己的招牌笑容。他觉得她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丫头,直爽、豪气,就是让人忍不住的去逗逗。
落霞白了他一眼,一脸严肃,望着他的笑容蹙了蹙眉头。
“你不觉得你笑得很白痴吗?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很恐怖,你都从来没有发现过?”
“砰”的一声,慕容天岚很不雅的摔下马。落霞摸摸鼻头,再次蹙眉,没见过这么笨的男人。考虑到他是王府的客人,还是很有礼貌的拉住他的领口,帮他爬起来。
“你们是去找王妃吗?”她又问道。
“对!”慕容天岚大受打击,哀怨的睨了落霞一眼,不知多少女人被他帅气俊朗的笑容迷得晕头转向、神魂颠倒,这个不识货的丫头还是他笑得白森森的,恐怖!
“带我去好吗?”听说王妃遇上了危险,她们都很担心,晨雾叫她去找慕容天岚,说什么她有希望能跟去一块儿找王妃,如果王妃找到了,也需要人侍候。她不明白为什么晨雾会那么说,但是为了王妃,她决定试一试。
“这个你应该去给你们王爷说吧?”
“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要给你说,以王爷的性子一定不准我去。我可以为你做很多事情,反正你身边也没有人伺候。”
“嗯,听起了似乎还不错。”他黑眸一转,在落下身上溜达了几圈,他的“金蝉脱壳”之计将来还需要她这个主角的配合呢,先培养一下感情也不错。
“那你答应了?”她扬起圆润可爱的面孔,一脸兴奋。
“对!不过你得答应我什么都必须听我的。”
“好!”浑然不知危险意识的落霞欢呼鼓舞、惊喜若狂。
一路上,李璿脸色怪异、凝重,不言不语,见落霞在慕容天岚马上都没有询问一句,落霞和慕容天岚想好的一番说辞也无用武之地。
得到属下回报的吐蕃二王子赫然而怒、大发雷霆,把张羽蝶严严实实地捆在废庙的红柱上,这李璿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无情冷血到这种地步。让他的计划全乱了套,如果不能顺利拿回那些东西,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早给你说过,我对他一点价值都没有,他的女人加起来能从长安排到洛阳,怎么会为了小小的一个我移动尊驾呢?”该死的李璿,张羽蝶心中早已诅咒了他千万遍,这样绝情寡义的对她,再怎么说她也是一条生命,夫妻做到这分上还真是够义气。她吞声忍泪,抑止住自己的泪水,千万不能让这几个番邦野蛮人看出她的软弱,别人不救她,她得自救。
“住口!”二王子一鞭打在张羽蝶身后的柱子上,入木三分。
“不好意思,我再说最后一句,晋王府我最熟悉了,在里面偷点什么东西的,那还不易如反掌?”兵不厌诈真是一招好棋,即使再害怕,为了求生,她还是必须勇敢面对,无论如何先保命要紧。
“小王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耍诈?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孩?”疾言怒色的身形一顿,二王子仔细掂量,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不过……他这么知道她的话是真是假。
“你去京城打听打听就知道,我和那个李璿是水火不容,平时就对我打骂凌辱,我实在是受够了,不信你去问问,我是不是离家出走好几次了,都被他给逼的。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报复,我何乐不为之呢。我也可以帮你引他出来,到时候要剐要杀还不是随你意?”
“不错,二王子,属下在晋王府外监视这段时间频繁看见歌姬出入,里面夜夜笙歌,李璿左拥右抱。据旁人所说,李璿和他的王妃关系十分恶劣,成亲两年都没有圆房,乃成为京城百姓饭后娱乐闲聊的话题。此番王妃离家也是因为李璿纳妃,有意要废除她王妃的位置,看来她所言不假,她在王府丝毫不受宠爱。”送信去的护卫恭敬的回禀主子,等了三天没有见李璿出来,这才证实旁人所言属实,因此他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洛阳报信。他所不知的是,在他身旁散布消息的人全是李璿安排的。
二王子听后,仰天大笑,立即命人为她松绑,豪气万千地道,“本王就喜欢这样的女人,好极了!有胆识,有智慧,只要你帮我解决了李璿,我就带你回吐蕃,也让你当王妃。”
“啊?”正在揉手腕上被捆后留下的痕迹的张羽蝶着实愣了下,吓得魂飞魄散,她可没有兴趣去和番,当历史上的第二个王昭君,一上玉关道,天涯去不归。不知道那边有没有大米吃,多半只有喝奶啃干馍。听说那边的老婆有继承制,爹死了继给儿子或兄弟,一代代传下去?咦!想到哪里去了?打死她也不可能去什么吐蕃当鬼王妃,这个大唐的王妃都当得她痛不欲生。
“很高兴吧?”二王子挑起她的下巴,看她呆若木鸡的样子还以为她高兴得傻了。
“不!不!不!二王子你不用这么客气,小女子已经嫁作人妇,一女岂能侍二夫?小女子配不上二王子,你这么高贵有气质,又风度翩翩的男人应该找一个高贵完美的王妃。”她反射性地忘后倒退一大步,强颜欢笑。死蛮子,尽然调戏你姑奶奶,他的触碰让她作呕,心里涌出一股酸水。她心中暗叫不妙,他眼中透露出赤裸裸的****。
她后退一步,他就欺上一步,一旁的几个护卫喔喔起哄。
该死!她该怎么办!
“美人,你不是还未圆房吗?今天小王就让你好生享受,只要你成了我的人,还不乖乖认命听我的话吗?只有这样你才能付出全力帮我对付李璿。你们出去侯着,别来破坏小王的美事。”美人惊慌失措的表情更挑起他体内****的欲望,他王府里十个妃子的容貌也抵不上她一个,这等绝色他岂能放过。
“是!”几个护卫露出淫笑,羡慕又嫉妒,如果他们也能享受一番,就是死了也心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过主子看上的,他们可没有胆量去沾惹,只能心痒难耐地退下,待会只能去妓院消消火。
张羽蝶用尽全身力气,一双小手死死地抵在他胸上,禁止他进一步的侵犯,明知外面有人的几率很小,她还是放开了嗓子大叫:“救命啊!救命啊!李璿!李璿!”
暗自隐藏在围墙角落外的董文一行人心一紧,董文慌张失措左顾右盼,王爷怎么还不来,王爷下达了命令,在他来之前绝不能轻举妄动。现在王妃有难,这可如何是好?董文心一横,保护王妃要紧。“你们两个随我去保护王妃,其余的人去对付另外四个,一定要活捉。”
“兄弟们,冲!誓死保护王妃!”董文站起来大吼一声,率先冲进去。
“是!”
他们冲进破庙,一片厮杀声顿起,刀光剑影,尽在瞬间。
董文一冲上破旧的殿堂,就看见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一脸****地压在王妃身上,挣扎撕扯王妃的衣裙。顿时火冒三丈、怒不可遏,抄起他的大刀就往那男人身上砍去,简直色胆包天,敢轻薄他们的王妃。
二王子大吃一惊,慌忙起身迎战,几番恶斗下来,吐蕃人渐渐处于下风。二王子看形势不对,来了给虚招,把刀头转向傻愣在一旁的张羽蝶,趁董文护住之际便转身逃走。
头儿跑了,余下的人很快就被俘了。
“要留活口!”董文一喊完,被俘的四个人便咬破牙缝中的毒药自尽。他心中一惊,赶紧跑下去探他们的呼吸,一一都没了气息。他懊恼的踢了尸体一脚,这下完了,坏了王爷的大事。
“李璿呢?他也来了吗?”张羽蝶紧紧抓住领口,惊魂未定。她转头四处搜寻那道熟悉的身影,急切地问道。此时此刻,她真的好想他,差一点她就被那个野人给……现在她还心有余悸。
“王妃请先随属下到洛阳别苑休息,王爷随后便到。”董文恭敬地上前回禀,先把王妃安置在王府别苑,再出去搜寻逃跑的吐蕃人,希望能将功赎罪。
“不是说他夜夜笙歌吗?我以为他不会来救我,这是怎么回事?”张羽蝶定了定心神,抱住自己还有些颤抖的身子,不免有些气闷地问道。
自己被人挟持受罪,他倒天天左拥右抱,这董文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是王爷麻痹对方的策略,知道他们的人在外探测王爷的动静,待他们放松警惕,我便跟踪到他们的据点,来个一网打尽。属下已命人守候在别苑通知王爷,可惜刚才跑了一个,王爷特命我们要活捉。”他自动省去了王爷命他不能打草惊蛇,免得让人误以为他想让王妃为他推脱罪责。
“刚才跑了的才是大麻烦,他是吐蕃的二王子。不行!我们得先把他找到,他正命人杀李璿,我听他说在长安隐匿了杀手。”气他!怨他!恨他!知道他有危险,她心里仍放不下,有着千万的不舍和担忧。
张羽蝶对那个吐蕃鬼王子恨得咬牙切齿,逮到他一定非得把他给阉了。
“只有我才找得到他,叫上你的弟兄跟我走。”
她取下手腕上如一条精致手链式的手表,打开手表背后的追踪器,感谢老爸送她的礼物,这个时候正派上用场,她早就在那个野蛮王子的身上喷了手表追踪器里面的感应剂,理智告诉她这个人一定要逮住,不能让他伤害李璿分毫。只要沾上了感应剂,就能知道他的位置在那里,一个月内感应剂都不会挥发。
“王妃,还是请你先去别苑。”董文一板一眼地道。
“这个东西就像道士捉鬼之类的那个盘,跟着它的指示就可以找到二王子的所在。”张羽蝶白了他一眼,她一定要亲手抓到那个家伙,让李璿刮目相看。
“不过这个东西真的行?”他半信半疑地瞄着王妃手中的手链,如果是真的就太神奇了。要是换着别人肯定不信,也只有晋王府的人才明白晋王妃有多少稀奇古怪的想法和东西。
“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试试就知道了,我也没有用过。”
张羽蝶有些汗颜地笑笑,不知道老爸是不是骗她的?她用余光瞄到身后的高大身影明显一僵,一脸难堪。拗不过王妃的董文只有认命的跟在她后面,叫了两个护卫把吐蕃奸细的尸体送回别苑。顺便叫他们转告王爷,找到吐蕃二王子后,会发烟花弹为信号。
张羽蝶他们跟着手表上的追踪器,见坐标离目标人物不到一里路,为不打草惊蛇,她让董文在山脚下去发射信号弹,让其他人原地等待,她只带了两个护卫上前查探,怕人多容易暴露目标。在一处悬崖边,她找到了二王子。他们静守在一旁的草丛中,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来这里,这里已是无路可走。
他站在悬崖边来回的走动,好像在等什么人,左顾右盼。
身旁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异响,拉回了张羽蝶的注意力。一条碗口粗的青蛇正吐着信子,一脸无辜地偏着头盯着长大嘴巴、目瞪口呆的张羽蝶。它还不时地摇晃着身躯,想去亲近她,它似乎对她很有好感。
“啊!蛇!”她愣了半晌,弹跳而起,大声尖叫。
两个护卫也从未见过那么大的青蛇,一块儿跟子主子尖叫而逃。
青蛇因他们的尖叫而受惊,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受欢迎,迅速的没入草丛中。
“哈哈!这一次你是在劫难逃了。”突然蹿出的三人让二王子先是一惊,而后哈哈大笑。他的大队人马马上就来汇合了,个个都是他重金收罗的江湖杀手,就是再来十个李璿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邪笑着趋向张羽蝶,愈看愈心痒难耐。
“大胆淫贼,敢对王妃无礼!”眼见吐蕃人轻薄王妃,两护卫护身在张羽蝶身前,就算打不过他,也不能让王妃受委屈。
“哼!不自量力!”二王子冷哼一声,双掌同时出击,闪电般地打在他们俩的胸膛上。两护卫还没未来得及反应便被震出十几米外,口吐鲜血,倒在地不起。
“不!”张羽蝶狂叫一声,眼睁睁地看着两条因护她而陨落的生命,“你这个疯子!”
“挡我者死!我的杀手马上就到了。什么李璿,统统得死,不久将来整个大唐都是我们的。美人!你还是乖乖跟了我,我的大王兄软弱无能,将来的赞普之位必是我囊中之物,等我吐蕃攻破大唐,我就是将来的皇帝,而你是就是皇后。”
他一步步地逼近,她一步步地后退。
“小小的番邦野人好大的口气,就凭你这只小蟑螂也配做皇帝?长得一副娘娘腔,性格扭曲变态。”她一步一步往悬崖边退,不停的说话激怒他,让他没有心思注意周边的环境,她慢慢地把他引往崖边。她不喜欢杀人,但是为了心爱之人,为了大唐百姓的安宁,为了眼前断气的两个护卫,她必须这么做。她只是杀一个该杀的人,相信菩萨也会原谅她的。
“住口!”
他果然上当,一个跨步上前伸手想去抓她。
她眸光一闪,机会来了。在他伸手的那一刹,她闪过身子,借着他的力道用力把他往前一扯。二王子大惊失色,来不及稳住身体,一个踉跄,直直地扑进深不着底的悬崖。在他落崖的瞬息之间,他拽住了张羽蝶衣衫的袖摆,一并把她给扯了下去。
“羽蝶!”一道撕心裂肺的怒吼在空中炸开,李璿一赶来便见她纤细的身影如柳絮般地飘入悬崖。他轻功一跃,也跟着跳下。
“王爷!”董武、董武高声惊呼,仓惶追至悬崖边。哪还有人影,只见下面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李璿使用千斤坠,让自己的身体急速下降,拉近和张羽蝶的距离。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提起全身真气,减缓他们下降的速度,迅速观察周围可以利用的环境。他发现下面崖壁上有颗大树,顿时心放松了不少,坠至树边,他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抓住树干。
受了一连串惊吓的张羽蝶脑海里一片空白,眼睛怎么也对不准焦距。方才她好像听到了李璿的声音,在叫“羽蝶”,他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难道人死之前都会产生幻听吗?
“羽蝶,抓紧我的手。”她空洞无神的眼神让他不安,让他心痛,他知道她差点被侮辱,又为了他坚持寻吐蕃王子。树干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该死!这枝干坚持不了他们两人的重量。“羽蝶!羽蝶!醒过来!”
“璿!真的是你吗?”急切的呼唤让她清醒过来,看清楚了上方她朝思暮想的面孔。
“嘘!不要动!你听我说,你抓紧我的手。我用真气把你送上去,这里到崖上有几十丈,我用尽全力应该可以把你送上去。待会我叫你放手的时候你立刻就放,知道吗?”
树干的又一道断裂声击得她一怔,环视四周,不由心惊胆寒,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他们正挂在崖壁的树干上,一根随时有可能折断的树干,脚底下是见不着底的万丈深渊。“你呢?我们不一块上去吗?”她握紧了他的手,颤抖的开口。
“你先上去,我再想办法上去。”
“你爱我吗?”她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
“什么?”李璿一愣,不由有些气恼,“现在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问这个,你先上去!”真不懂这女人头脑中装的什么东西,爱与不爱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还比生命重要吗?
“一定得说,这对我很重要。”张羽蝶固执的望着他,今天她非得到答案不可,否则她死不瞑目。
“我不会爱任何女人。”他想起飘飘质问他的话,脸上浮上一层红潮,他不自在的别过脸,讷讷地开口。他不懂爱,不知道什么爱,但她对他来说是特别,她的思想、言论、举止、、性格、容貌都让他惊叹,他想永远把她禁锢在身边。
“是吗?”这预知中的答案还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她要的是爱,不是特别。“那柳飘飘呢?她是特别的吗?”
“她是我的承诺和责任。”他欠他们一家人太多。
“如果我要你离开她而只要我一个呢?”她的眸光定定的锁住他,里面有着辛酸,有着痴恋。为何她要来到古代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为何她会那么的执着?
“不要再胡闹、任性。”李璿不免有些动怒,轻声呵斥她。他对她的包容和宠溺还不够吗?就算他娶了飘飘,对她张羽蝶的宠爱丝毫不会改变,她到底在别扭什么?
“好!我不再胡闹,不再任性,是我错了,不该把千年后的思想强加在你的身上,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本来是她闯入了他的世界,现在还换他一片宁静。她只是出现在他世界里多余的一个麻烦,她知道他们两个只能活一个,他送她上去了,一用力树枝必定马上折断,他就会掉下去。本来她是这个时空的外来者,心已死,爱已逝,活与死对她都没有分别。
她慢慢松开手。
“你在胡说什么?抓紧我!”李璿感觉到手中的松动,顿时大惊失色地低吼,努力地想抓紧她的手。
“好好和她生活吧,永别了!”在她泪水滑落的瞬间,她放开了他的手,身体如雨点般的坠了下去,慢慢变成白色的小点消失不见。
“不!羽蝶!”他愣住了,窒息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眼睁睁的看着她飞速而下的身躯而无可奈何。他发出一道道如野兽般地悲啼,久久凝聚在山崖间回荡。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
三个月的时间飞速而过,崖太深,山太陡,他们根本没有办法下到崖底。无论风吹日晒、雷鸣雨打,李璿每天下崖亲自探路,愈到下面愈艰难,根本无法再进行下去,每次都无功而返,希望慢慢变成了绝望。短短三月,他变得更沉默、冷峻、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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