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南道的府兵,大都归于成都将军麾下。不过巴州形势复杂,也常驻了三千人。薛礼来到巴州之后,连续几个月,都没对本地的军营进行整顿。只是偶尔过去看看。归根到底一个字,‘钱’。王导林很少管事,而巴州将军已经空缺了数年,一直由一名副将周正义管理。
周正义是土生土长的巴州人,自然多有照拂乡党,军营里很多老弱病残。如此情况,上面不可能不知道。因此周正义每次前去索要军饷,都要费好大得劲,还不一定要得到手。
薛礼初到巴州,曾经和周正义谈过。这人倒也不是坏人,就是心肠软点。一说起整顿,就要下发遣送费。薛礼见到一干老弱病残,也不忍心就此遣散。再则,巴州驻军的饷银很少,人尽皆知。招兵都招不到,哪敢随意遣散。
薛礼和张然谈过后,得知巴州府库也不充盈。无奈之下这才请乔千里帮忙,组建商盟,准备弄些钱,再对军营整顿。
半个月前,巴州码头已经建造完毕。如今正值五月初一,气候凉爽。乔千里那边的货物已经运了几批过来,也运出去了不少本地产物,价格则和以前说好的一样。
虽然降低了赋税,不过交易量却大了数十倍。因此短短半个月,收上的交易税已经是过去码头全年的赋税了。手上有了钱,而且码头上的税收逐渐稳定了下来,薛礼自然要对军营整顿了。
今日一大早,薛礼带上王玄策,前去军营。薛礼虽然没对军营动手,却将王孝杰和高侃早早就派了进去。这两人都是经过战火的,身上只有一股杀气。据王玄策回报说,最近军营里已经暗地叫这两人‘王阎王,高阎王’了。
到了军营,王孝杰和高侃早就将一干青壮召集了起来,绕着军营开始跑圈训练体力。其他老弱则各自面色惨白,在一边观看。见到薛礼来了,王孝杰喝令停下,就地歇息。一干士卒个个满头大汗,气喘嘘嘘。
周正义也陪着王高二人走了过来,参见薛礼。
薛礼道:“不必多礼,击鼓吧。本将军要训话。”
几通鼓响后,看着点将台下稀稀拉拉的队伍,周正义满脸通红。薛礼也不生气,耐心地等待队伍集结。
好容易歪歪扭扭列好了队,已经过了很久了。
薛礼道:“今日之前,你们是什么样子,本将军一律不管。不过今日之后,必须听从本将军的号令。名册!”
周正义磨磨蹭蹭递上一个小册子。
薛礼道:“本将军毎念一个,这人就站在一边去。”
“张大狗,张德禄………”
一连念了百余人,全都是老弱病残。这些人极不情愿,勉强走在一边。
薛礼道:“以上诸人,自即日起,不再是巴州驻军麾下。”
“老子拼死拼活十几年,如今说不要就不要?”
“我等年老体衰,又家无片瓦,回去如何生活?”
“将军不能不管我等啊!”
立刻群情激愤,怒骂求情不止。就连一些青壮,也开始嘴里不干不净起来。周正义看看薛礼脸色,赶紧上前何止,却没人理会。
薛礼怒喝道:“统统住嘴!本将军有说过不管你们吗?每个遣散的发给白银五两,还可以去码头上做事。本将军会让人给你们安排一些轻松地事情做。不过以后就要靠你们自己了,若是继续好吃懒做,本将军知道了,必然问罪!”
台下瞬间安静下来,似乎还不敢相信。
周正义大喊道:“还不多谢薛将军给你等活路!”
一干老弱愣了一会,这才开始欢呼。王玄策给每人发放了五两银子,派人带着去码头,找胡德茂安排事情做。这些人欢天喜地道了谢,离开了军营。
薛礼见下面的将士脸上都有些羡慕,笑道:“尔等也不需羡慕,从今日起,你等的饷银每月提高到一两五钱银子,伙食也会提高。”
台下的一干将士听完了,齐齐高声欢呼起来。
薛礼等众人安静下来,又高声道:“不过相应地,尔等如此懒散作风,也必须改变!本将军会颁布新的训练方法和新的军规,稍后王孝杰将军和高侃将军会以身作则,尔等必须一起训练。”
台下又开始议论起来。
薛礼喝道:“本将军给你们加了饷银,提高了伙食,若是还有怨言,不想吃苦的。本将军一文不给,统统赶出去!有人要走吗?”连喝几声,台下立即安静下来。
薛礼对王玄策点点头,王玄策走上前来,高声念起了军规“第一条,必须服从上官命令,有违令者,轻者杖责,重则斩首!第二条,严禁骚扰百姓,违令者杖责五十!第三条,平时训练,有迟到怠慢者,重责三十…….”
台下听到第三条,已经全体哗然。
薛礼怒喝道:“全部给本将军住嘴!再加一条,上官训话时,有擅自说话者,杖责三十!”
王玄策见台下瞬间安静了,再次念了起来。足足念了三十几条,这才结束。
薛礼道:“王玄策,自今日起,你就是我巴州驻军的军法官。有败坏军纪的,一律严惩。有不服者,重责!再有不服者,斩首示众!王孝杰,高侃,开始吧!”
台下众人纷纷一凛,感激站的笔直。王孝杰和高侃带上众人,训练起了队列。这些士卒,常年缺乏训练,左右更加分不清楚。足足训练了半天,还是懵懵懂懂。
薛礼一直站在台上观看,任凭烈日暴晒。台下的将士见将军都在晒太阳,也不敢怠慢,老老实实训练。
晒了许久,不但不许休息,反而开始了站立训练。这下子很多将士又鼓噪起来,站立谁不会?薛礼也不说话,下了高台,亲自展示了一下,足足数盏茶的功夫,一动不动。众将士开始有些轻视,逐渐的有人开始跟着学,却站不到一会就受不了,这才知道厉害。
薛礼再次走上高台道:“尔等还有何话可说?继续吧!本将军陪着你们。”
到了午时,太阳光越发强烈起来。薛礼见下面将士都有些不行了,这才下令歇息,准备吃午饭。
午饭后,薛礼将众将士分成百人一队,由一名百人长带领。每个百人队又分为十个十人队,也各自有伍长带领。伍长只负责麾下十人,百人长负责手下十个小队。分工明确之后,训练成效明显提高了许多。到了酉时,队列已经初步见了成效,大多数人总算是知道左右在哪了。周正义眼见一群散兵游勇,一天就几乎便了个样子,心中佩服不已。
酉时末,薛礼回将军府前,又对王孝杰几人交代了一番。众将士见到王孝杰的冷笑,各自打个寒颤。
果然到了半夜,聚将鼓忽然响了起来。
将士们顾不得身体困乏,赶紧爬起来。慌忙之间有的忘记穿衣服,有的忘记拿兵器,乱纷纷涌到了校场上。
三通鼓响之后,还有人相继赶来。
没穿衣服的,忘记带兵器的,迟到的,都被王玄策带人拉到一边。
王孝杰道:“若是敌军来了,你们这么磨蹭,岂不是找死?本将军在这说一声,以后这样的紧急击鼓会经常发生。下一次再迟到,不带兵器,不穿衣服的,统统十军棍。以后再犯的,累积二十军棍,依此类推。”
高侃笑道:“当然,有罚有奖。不管什么考验,每月都在前十的,赏银十五两!”
仅仅是前十,才有赏银。不过这些大头兵哪管这个,十五两啊!可是几个月的饷银了。
高侃的话,将一干将士刺激的嗷嗷叫。就连被王玄策拉去罚跑步的一干人,也个个抖擞精神,盼望给上官留个好印象。
薛礼连续十几天都泡在军营里。半个月后,见各种训练都像模像样,这才将大权全部交给王孝杰三人,自己不时过去看看。
今日正在陪着薛纳和仁杰游戏,下人来通报说有人求见。
薛礼有些疑惑,令人请进来。
人还没到,一阵爽朗的笑声已经传了进来。